方三夫人胸膛起伏剧烈,想来气得厉害,结结巴巴地指着南宫玥颤声道:“你……你……”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想要辩驳却不知道该什么,仿佛不管什么都是错的。rg
南宫玥看向镇南王,福了福身道:“父王,请您定夺。”
镇南王是有些糊涂,有些耳根子软,但倒也不是真蠢。此时,见了方三夫人的作派还有什么猜不出来呢。这方家简直太大胆了,竟然敢肖想王府的嫡长女,岂有此理!
镇南王不禁想到自己上次好不容易从萧奕的手里抢过了西南抚民的美差给方世磊,他却宁愿装病和妾亲热也不肯去,害得自己成了南疆的笑柄,如此不堪重用之人,如何配得上霏姐儿?!
起来,方家曾经还上门提过亲呢,幸好自己英明没有答应!
想必方家也知和霏姐儿的婚事不成,所以便想借机坏了霏姐儿的名节,镇南王脸上的不快之色来重,书房的氛围也随之变得更加凝重。
南宫玥顺势道:“父王。众人皆知,方家是王府的姻亲,他们行事如此不妥丢的是我们王府的脸。依儿媳之见,此事不能姑息。”
镇南王下意识地问道:“世子妃觉得该如何是好?”
南宫玥一板一眼地道:“父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故意私闯内宅,冲撞女眷,自当依家法处置。”
方三夫人连忙道:“王爷,待回府以后,妾身定会好好管教磊哥儿……”
南宫玥勾起唇角,这方三夫人倒是想得美,可是,她怎会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让她们把人带走!
南宫玥继续道:“父王,方家三房如此行事作风,您可还相信他们?”
镇南王对这一家子人已是失望透顶,闻言微微摇了摇头。
“方三老爷和夫人想必是管教不好儿子了,儿媳想着是否要烦劳父王一二,可到底是方家之事,父王俎代庖终究不妥。”到这里,南宫玥瞥了一眼正松了一口气的方三夫人,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到方家子孙,父王管不了,还有外祖父方老太爷可以管!若是父王允许,儿媳便命人劳烦外祖父过来一趟。”
镇南王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你外祖父了。”
什么?!
听到这话,方三夫人脸都青了,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方老太爷对他们三房恨之入骨,这若是让他得了机会,岂会轻易放过磊哥儿?
都怪牛姨娘,自己早就放弃了让磊哥儿娶那个不识抬举的萧霏,偏生牛姨娘觉得两家再结姻亲对磊哥儿的前程更好,非要这么做。
而且他们也没想怎么样啊,磊哥儿的腿都伤成这样了,又能把萧霏怎么样?!
就算是看到了萧霏换衣裳,坏了她的名节,磊哥儿也会对她负责娶她为妻的,犯得着要对磊哥儿行家法吗?
“王爷!……求您看在夫人的面上,饶了磊哥儿这一回吧。”方三夫人一边哀求着,一边忙不迭地向早被她撇到一旁的婆婆使眼色,想让她帮着一起求。
可还没等楚氏开口,镇南王已是很不耐烦的一拍桌子,道,“够了,都给王闭嘴。”
方三夫人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有声音。
而跪在地上的方世磊更是瑟瑟发抖,他来以为今日只是来跪一跪的,怎么会发展到要对自己行家法?
书房里噤若寒蝉,不多时,坐在轮椅里的方老太爷就被推了进来。
镇南王带着南宫玥和萧霏上前行礼。
南宫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了,并恭敬地道:“外祖父,孙媳不知方家家规,只能劳烦您老人家来一趟。”
方老太爷一直都在沉默地听着,直到此时,方才开口道:“子不教父之过,依家规,子与父同笞二十。王爷,请帮忙行刑。”方老太爷也是个精明人,心知若是由着他们回府,恐怕这家法就是不了了之。
“是。父亲。”
镇南王应了,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得了吩咐后便去取来了藤鞭。
方世磊瘫倒在地,此刻一见护卫过来,猛地回过神,放声大喊道:“姑父饶命啊!姑父……是我父亲和母亲的主意,不关侄儿的事啊,姑父……”
“啪——”
重重地一鞭子打断了他的声音,就见五股藤条拧成拇指粗的藤鞭重重地落在方世磊的左肩膀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印记。
“磊哥儿。”方三夫人痛心大喊,想要扑过去,却被百卉拦住了。
“啊!”
方世磊左肩火辣辣的疼,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若非有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地压住了他,他怕是要跳起来了。
其中一个护卫干脆地报数道:“一!”
“啪——”
第二鞭紧随而至,落在方世磊的右肩上,让他又一次惨叫,与此同时,护卫淡漠地继续报数。
“啪啪啪啪……”
“三、四、五……”
藤鞭一鞭比一鞭毒辣地抽打在方世磊的背上,不一会儿,他后背的衣裳上就渗出了鲜红色的血滴,触目惊心。
在方世磊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方三夫人早就晕了过去,可是方世磊却疼得怎么也晕不过去,渐渐的,他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弱,脸色惨白,额头的汗珠如雨滴般不断落下……到后来,他已经是神情呆滞,像是失了魂似的。
藤鞭是家法,虽有皮肉之痛但不会伤筋动骨,更不至于会要了命,可是方世磊自娇生惯养,哪怕是皮肉之痛也痛彻心扉。
二十鞭止,护卫们向镇南王复命。
镇南王挥了挥手道:“送表少爷他们回去。传王的令,方承令教子不严,笞二十,你三人前去行刑。”他板起脸来,威严十足地看着底下的楚氏婆媳,道,“这一次,王亲自教教你们规矩,若再有下一次,王绝不轻饶。……王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一锤定音!
瘫倒在地的方世磊被护卫们拖了出去,南宫玥命人唤来了粗使婆子,连带着昏过去的方三夫人也一起拖了过去,坐着看完了戏的楚氏虽没受什么罪,也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南宫玥随即带着萧霏向镇南王告辞。
出了书房后,萧霏就先回了月碧居,南宫玥则推着轮椅把方老太爷送回了听雨阁。
方老太爷有些感概地道:“萧霏那丫头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太不容易了。
想到萧霏,南宫玥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知道她在担心萧霏,方老太爷也不多留她,直接就把她打发了。
于是,南宫玥又匆匆去了月碧居。
一进院子,南宫玥就抬眼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一只胖乎乎、软绵绵的橘猫正悠闲地趴在屋子正门旁的一根树枝上。
南宫玥进了屋,悄声吩咐百卉一声。
百卉立刻笑了,她去了院子,一跳一撑,轻巧地就爬到了树上。橘与百卉也熟,依旧淡定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百卉随手一抄,就把橘抱了下来……
没一会儿,它就被南宫玥又塞到了萧霏的臂弯里。
被人连转了两道手,橘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萧霏的手心蹭了蹭,仿佛在,快摸摸我!
萧霏下意识地手指就自己动了起来,摸摸它的头顶,抚抚它的背脊,勾勾它的下巴,没一会儿,橘就满足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陶醉地眯眼。
萧霏只觉得膝盖上暖烘烘的、沉甸甸的,一定也不敢动,唯恐扰了橘的好眠,把今日的那些纷纷扰扰都摒弃在了思绪外。
夜更深了,静悄悄地。
南宫玥含笑地看着这一幕,打算待会嘱咐桃夭给橘明天加条鱼,另外……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百卉一眼,看来也得给萧霏也配一个懂武功的丫鬟比较好。
南宫玥心里暗暗有了打算,嘴上则道:“霏姐儿,明日我们出去走走如何?”跟着,她就和萧霏起了今日茶铺里有人来兜售解暑药的事。
萧霏欣然道:“大嫂,明日我们一起去吧。”
见萧霏情绪好多了,南宫玥也没再久留,回了碧霄堂。
没等南宫玥传唤,机灵的鹊儿就主动来禀报这几日对方家三房的调查结果。
南宫玥悠闲地饮着茶,鹊儿在一旁滔滔不绝地着:“奴婢在王都时也算听过不少府邸嫡庶不分、宠妾灭妻的事了,但像方家三房这样的,还真是闻所未闻地第一家,也难怪那牛姨娘的气焰如此嚣张……”
鹊儿口齿伶俐地举例起种种荒唐事来,比如牛姨娘的份例竟然比正室楚氏还要高;比如嫡子方承勇要看庶长子方承令的脸色;比如对外掌家的是楚氏,其实管事的是牛姨娘,连府内的管事嬷嬷都是只听牛姨娘的吩咐;比如方三夫人等女眷每日只给牛姨娘晨昏定省……
南宫玥思忖了片刻,吩咐道:“鹊儿,你想办法在牛姨娘的身边安插一个人,或者收买牛姨娘和方三太夫人身边的亲信。”
“是,世子妃。”鹊儿半垂脸,恭声应道。
她飞快地瞥了南宫玥一眼,见她面沉如水的样子,知道主子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这一夜过去了,次日下午,南宫玥同萧霏一起去了城外的茶铺。上一次因为镇南王和叶依俐的缘故,两人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她们干脆就换上了男装。
萧霏第一次穿男装的时候还有些拘束,但现在却很是自在了。
两人进茶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悠闲地饮着凉茶,顺便等人。
没想到,该等的人没来,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穿水绿色纱裙、头戴白纱帷帽遮面的女子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入茶棚中,一直来到二人跟前,帷帽边缘的白纱随着她的步履翩翩起舞,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王都的年轻女子们时兴戴帷帽,南疆没有这个习惯,但也不知是不是近日日头太烈,为了避免晒伤,路上戴着帷帽出行的女子也变得多了起来。
南宫玥和萧霏一时没认出来人,所幸,对方戴了帷帽,可是她的丫鬟却没有。一看女子身后那两个丫鬟熟悉的容颜,南宫玥和萧霏立刻认出原来这位姑娘是乔若兰。
这委实是巧了!居然在这里巧遇乔若兰。
“表嫂,霏表妹,真是巧啊。”乔若兰笑吟吟地道,半透明的白纱掩住了她秀美的容貌,却掩不住她的好心情。
南宫玥和萧霏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萧霏没觉得不对,南宫玥心里却有些奇怪,上次乔若兰在擢秀会上输给了萧霏,大失颜面,以乔若兰锱铢必较的性子,十有**是看到她们也会装作没看到,怎么会心情大好地过来与她们来打招呼?!
“表嫂,霏表妹,不介意我坐下吧?”乔若兰一边问,一边已经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跟着突然掩嘴惊呼了一声,炫耀道,“对了,我正有一事同表嫂和霏表妹呢,刚才正巧有人过来卖解暑药,我看着那解暑药品质不错,就买下了,已经约好明日一早去取药。”着,她故意叹了一口气,“哎,这么热的天,倒是累得表嫂和霏表妹白跑一趟了。”
乔若兰微扬下巴挑衅地看着南宫玥和萧霏,心想:萧霏在擢秀会故意折辱她,让她在南疆的闺秀中丢了颜面,自己却仗着施药搏了好名声。哼,施药谁不会,不过是费些银子罢了!
南宫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猜测乔若兰恐怕是收买了铺子里的帮工,得知有人来兜售解暑药,就早她们一步盘买下了。
这不过是一些常用的药罢了,多这一些不多,少这一些也不少。南宫玥笑了笑,道:“无妨,兰表妹不必放在心上。我和霏姐儿也是顺便出府透透气。”
乔若兰见南宫玥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顿时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口有些堵得慌。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又道:“表嫂,霏表妹,我正打算在这附近设一个施药的铺子,等明日拿到了药,我就开始施药。”到时候,自己的善举就会传遍骆城,不仅就可以挽回自己的名声,还可以一箭双雕地给南宫玥和萧霏一个教训,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兰表姐,如此甚好。”萧霏微微颌首,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兰表姐能为骆城的百姓尽一份心力,亦是百姓之福。”
看着这两人一派淡然,乔若兰一瞬间心头窜起了一团火,心中不甘地想着:自己抢了她们的药,让她们白跑一趟,她们不是该生气吗?!……她们肯定是故意装作不在意!
乔若兰在心里对自己,霍地站起身来,硬声道:“表嫂,霏表妹,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宫玥和萧霏又互相看了看,很快就把乔若兰抛诸脑后。
南宫玥就是带萧霏出来散心的,也不急着回去,便提议道:“霏姐儿,难得出府,我们随处逛逛如何?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萧霏想了想,脱口道:“竹里斋!大嫂,我很久没去竹里斋了。”
起竹里斋,南宫玥的兴致也来了。是啊,好久没去竹里斋了,没准又能在那里淘到什么好的孤古籍。
两人饮完凉茶,就立刻坐上马车出发了。
在竹里斋消磨了一下午,萧霏淘了些棋谱、诗集、杂文,南宫玥选了几字帖、史书,还在那里抄了几张曲谱回去,两个人都是满载而归。
回到碧霄堂,南宫玥笑着留萧霏一起用晚膳:“霏姐儿,今儿晚上我特意准备一桌桂花宴,我们去听雨阁接外祖父,然后一起共享月下桂花宴,如何?”
萧霏两眼一亮,抚掌赞道:“赏月赏桂食桂咏桂,真是妙哉!”
后面的桃夭、柏舟见自家姑娘又恢复如常,相视而笑。
南宫玥眉眼含笑地看着萧霏,来,她这桂花宴主要是为了方老太爷,中秋那夜陪方老太爷赏月时,南宫玥看着方老太爷对她酿的桂花酒很是喜欢,就想着弄一出桂花宴逗他老人家欢心。没想到一举两得,还讨了萧霏的欢喜。
此时近黄昏,天色昏黄一片还没完暗下来,南宫玥和萧霏携手先去了木犀居选晚膳的地方。桂花又名木犀,顾名思义,木犀居就是因为院子里种了许多桂花,由此得名。
远远地,就能闻到一阵阵扑鼻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南宫玥和萧霏在木犀居转了一圈,最后把晚膳的地点选在了庭院中的两棵四季桂下,四季桂的香味比金桂、银桂淡些,闻久了也不至于气闷。
跟着,她们就亲自去接了方老太爷过来,丫鬟们摆好了满满一桌的桂花宴,桂花花雕鸭、桂花卤牛肉、桂花虾仁、桂花糯米藕、桂花糯米枣、桂花茶、桂花酒……连米饭中也点缀了桂花应景。
看着这一桌琳琅满目、煞费心思的桂花宴,方老太爷哪里不明白南宫玥和萧霏的心意。自从萧奕出征后,这两个丫头来得比之前更勤了,好像唯恐自己会觉得孤独寂寞,还不时玩点新鲜花样讨自己欢心……
方老太爷心中淌过一股暖流,正要招呼南宫玥和萧霏坐下,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簌簌声,接着天上就下起了金灿灿的桂花雨。
方老太爷起初还以为又是两个丫头玩的花样,谁知却看到萧霏表情怪异地仰首看着上方。
顺着萧霏的目光一看,方老太爷这才看到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趴在树枝上,用爪子一下下地扒着树枝,发出“嚓嚓”的声响,并抖落一片花瓣雨。
“橘!”萧霏气恼地蹙眉,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树上的橘停下了动作,一脸无辜地看着萧霏,仿佛在问,有事吗?
看着这一人一猫彼此对视,方老太爷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南宫玥也跟着掩嘴笑了。
萧霏傻愣愣地看着方老太爷,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却也被感染,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碧霄堂中……
夜晚温馨美好,眨眼而过……
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一日,便波澜再起。
次日,南宫玥刚用完晚膳,桔梗突然就来了,把她领去了镇南王的外书房。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一身赭石色暗金丝盘纹妆花褙子的乔大夫人正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走动着,看来忧心忡忡,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了。
南宫玥早就得知乔大夫人来了,却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一副表情,目光一凝。到底出了什么事?
“世子妃!”乔大夫人一看到南宫玥,便疾步上前,不等南宫玥给镇南王行礼,就迫不及待地道,“兰姐儿今日有没有去你那儿?”
乔若兰……南宫玥一阵错愕,摇了摇头道:“姑母,我今日不曾见过兰表妹。”
乔大夫人脸上血色无,身子微微晃了晃,朝镇南王看去,颤声道:“弟弟,怎么办?兰姐儿从今早出门后,就没回去过。她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我也找遍了……兰姐儿,她……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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