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上千身穿铠甲的士兵步履整齐地奔跑在一条道上,道的两边是漫无边际的沼泽,淡淡的白气弥漫在沼泽四周的空气中,似雾又似烟。rg
踏踏踏!千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如雷鸣般。
这条狭窄的道只够三人并排而行,上千人的队伍化成一条长长的黑龙,在这条道上游走。前面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云雾般的沼气中,而后面的士兵还在后方排着队等着进入道……
为首的三人分别骑在三匹高头大马上,策马奔驰,中间的那人是一个满脸虬髯胡的大汉,身强体壮,那厚重的盔甲亦遮不住他衣袍下隆起的肌肉,让人望而生畏。
“必尔洛,”他一边策马,一边扯起嗓子粗声问道,“这里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他右手边是一个黑瘦的年轻人,看打扮似是一名校尉,名叫必尔洛的校尉赶忙加快马速与前者并行,恭敬地回道:“副将,按照属下之前探路,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可以出沼泽了!”
“好好!”科南力连声赞道,然后扬声吩咐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如果这次能立下战功,升官发财,还有绝色佳人,都不是问题!”
“是,副将!”后方的士兵们齐声应道。
科南力一夹马腹,奔驰的速度更快,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伊卡逻大帅果然是深明远见,当初在粮草第一次被劫后,故意以十几车粮草引得南疆军再次派人抢夺,而他们则派人暗中跟踪,这才找到了这条隐藏在沼泽中的密道。如今,只要通过这条密道,他们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潜伏到官道上,劫下南疆军那批至关重要的铁矢!
萧奕怕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为了贪一时的便宜,曝露了这条密道。
伊卡逻大帅的这一计实在是太妙了!
如果,这段时间的等待与隐忍能为他们南凉换来最终的胜利,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科南力右手边的必尔洛指着前方的荆棘丛道:“副将,前面就是出口了。过了出口,距离雁定城约莫还有十几里路,应该不会惊动南疆的游弋兵。”
科南力喜出望外,再次催促后方道:“加快速度!”
“是!副将!”
随着士兵们整齐的应和声,为首的科南力三人先策马飞跃出去,三人的骑术都极为高明,轻松地就跃过了荆棘丛。
后方的士兵在移开那用作伪装的荆棘丛后,也紧跟着穿出道,一批接着一批络绎不绝……
科南力三人没有继续往前走,打算在此整兵列队后,再继续出发。
士兵们训练有素地在沼泽外的排成一行行的队列……
沼泽外是一片草地,再过去就是一片幽深的树林,树林中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的景致。此刻还没到鸡鸣时刻,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夜空中的月亮渐渐地朦胧了起来,仿佛在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副将,您有没有觉得……”必尔洛不时看着四周,渐渐地,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明明一切很顺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必尔洛不安地又环视了四周一圈,明明这里除了他们的步履声,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必尔洛双目一瞠,想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副将,有埋伏!”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里是荒郊野外,山野之地,前面十几丈外就是一片树林,树林中就算没有那些个山鸡野兔,总也该有雀鸟吧?
他们这一群人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惊动一只雀鸟,这其中显然不对劲。
科南力面色一凝,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面色大变。
四周骚动了起来,树林里、荆棘丛后涌出了一个又一个身穿铠甲的南疆军士兵,这些士兵的手中都执有一把把连弩,那寒光闪闪的铁矢在月光下绽放出令人战栗的寒光。
是神臂营!
科南力仿佛置身冰窖般浑身剧烈地一颤,他们真的中了埋伏。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计划劫持铁矢的事唯有他和主帅伊卡逻知道,为了怕走漏消息,自己更是在出行前半个时辰,才临时调兵整军,军情决不可能外泄。
他自认行事周密谨慎,南疆军怎么会事先得知并埋伏在此,总不至于南疆军有未卜先知之能吧?!
又或者,这铁矢来就是一个下给他们的诱饵?!那么……
不过眨眼间,科南力的心中已经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每个念头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数以千计的神臂营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刚走出道的南凉军重重叠叠地围住了,以他们手中一个个锐利的箭头对准了他们的敌人,这一连串疾风迅雷般的行动显然是训练有素,仿佛已经实战过许许多多回了。
一些南凉士兵不由倒吸一口气,直觉地退了半步,可是他们的后方除了那一条只供三人并行的道以外,就是茫茫的沼泽,漫无边际……
傅云鹤直视敌军,他高高地扬起手来,直到时机来临,才猛地挥下手,高喝道:“杀!”
如暴雨般的箭矢一瞬间齐齐射出,锐利地划破空气,那嗖嗖的箭矢破空声让闻者胆战心惊。
紧接着,就是声声惨叫响起,冷酷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些南凉士兵的盔甲,刺破他们的皮肉、骨骼和内脏,那些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无数的铁矢纵横,密布如箭,南凉士兵就如同被困在上的虫子,避无可避。
神臂营的威名南凉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面对这锐不可挡的铁矢,他们的士气顿减,唯一的念头就是——
“撤!”
科南力一声高喝,南凉士兵慌乱地往后方的那条路撤退,可是路实在太狭窄了,而且路上还堵着近千士兵,像这样的环境,大概是最不适合撤退的地方,只要人群稍稍失控,就可能会导致推搡、踩踏……
与此同时,又一轮铁矢破空而来。
退得慢的,立刻就被铁矢穿透,南凉士兵见状,更是一窝蜂的往路挤去,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骚动不已。
科南力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将领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他们遭遇神臂营的埋伏,士兵还未战,在气势已经输了一筹,而自己还下令在最不适合的地方撤退,现在更是导致军心涣散……
退,已经变成死路一条了!
事到如今,他们眼前也只有一条路可以搏一搏了——
战!
杀出重围,也许可以保得一条性命。
“杀!”
科南力拔出刀鞘中的长刀,高举着长刀高喊道。
他一夹马腹,率先向前冲去,试图振奋手下的士气。
傅云鹤漫不经心地一笑,在他眼里,这个科南力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这条沼泽中的径已经把这些南凉人变成串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进退两难。
这一战,对方在开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傅云鹤高举手中的神臂弩,微微眯眼,对准了不远处的科南力……
“咻!咻!咻!”
神臂弩的机关被启动后,就是连发数箭,好似黑色的流星划过空气,直刺进科南力握着刀刃的右腕……
在科南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马匹受惊地高高扬起前腿,铁矢的冲劲使得他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了下去。
副将骤然落马,使得原就混乱的南凉兵更为慌乱,好像无头苍蝇般四下乱逃,有的试图穿破南疆军的重围往树林逃去,有的盲目地挥着长刀,但更多的人还在往路退去,毕竟那里没有神臂营,没有铁矢,没有那让人绝望的破空声……他们和后方其他的南凉兵推搡在一起,拥挤中,有的士兵狼狈地摔下了沼泽……
南凉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相比之下,神臂营的士兵却与他们迥然不同,一个个仿佛是出鞘的利剑一般,锐气逼人。
敌军大部分已退至路,路狭窄,神臂弩的威力难以发挥至极,傅云鹤当机立断,一声令下。
“追!”
他身先士卒,率兵冲进了路。
迂回包抄,近战肉搏,远攻奇袭……各种战术几近完美地糅合在一起,把他们这段时日训练的结果超常地发挥了出来。
这支神臂营直到此刻算是真正的成型了!
傅云鹤环视着战局,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而官语白也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着,傅云鹤心潮澎湃,如同波浪起伏的海面一般,无法平静。
恐怕早在官语白让他去劫持第二批粮草的时候,对方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了吧。
因此官语白才让神臂营练习巷战,还为他们量身定下了巷战的训练计划。
巷战以短兵相接为主,往往发生在城镇中,所以,此前,傅云鹤一直暗暗猜测练习巷战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登历城之战在做准备,心里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让以远攻、奇袭见长的神臂营练习巷战,原来是为了今日。
巷战不是为了登历城,是为了沼泽的这一战!
见微而知著,大概就是如此了。
想着官语白,傅云鹤每每都有种复杂的感觉。
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多么偏爱官语白,给了他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才能如此惊才绝艳;可是老天爷又是如此残忍,让他孑然一人……
万千感慨一闪而逝,对傅云鹤而言,此刻最重要的是赢得眼前的胜利。
高举连弩,傅云鹤扬声道:“弟兄们,杀无赦!”
在南疆军士兵们震天的喊声中,黑色的箭矢如暴雨般笼罩在沼泽一带,如同漫天的乌云压境,死亡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随着旭日升起,天空中渐渐地明亮了起来,雁定城也从睡眠中苏醒过来。
空旷的街道上,渐渐出现了行人,街道边摆摊的人早就开工了,白色的水汽腾腾从锅里冒出。
“鹤子,走走走,别一个人生闷气,我请你吃扁食去!”
寂静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个年轻人清朗明快的声音,分外响亮。
于修凡热情地拉着傅云鹤往前方的扁食摊走去,常怀熙跟在后方。
扁食摊上,已经有一个中年人坐在那里吃扁食了。听到声响,中年人闻声看来,目光停在傅云鹤的身上。
傅云鹤蹙着眉头在隔壁桌坐了下来,仰首一鼓作气地灌了好大一碗茶水,看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于修凡和常怀熙分别坐在他的两边。
中年人心中一动,随口打招呼:“这不是傅校尉吗?不介意的话,三位不如过来与我同桌如何?”
傅云鹤、于修凡和常怀熙三人闻声看来,傅云鹤想起了什么,道:“你是游弋营的包校尉?”
那包校尉点头应了一声,再次招呼傅云鹤三人到他这边坐下,然后道:“傅校尉,你不是带兵出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闻言,傅云鹤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于修凡甩了甩手,没好气地替傅云鹤抱怨道:“哎,包校尉,你就别提鹤子的伤心事了……好不容易才从骆城那边运来了三万箭矢,这还没到雁定城,就被南凉人劫走了!”
“什么?!”那包校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三万箭矢被劫?!”
“这事我还能开玩笑不成?”于修凡摇头叹气道。
“咚——”
傅云鹤气得重重在桌子上捶了一下,咬牙道:“来安逸侯派我带兵出城接应骆城那边过来送物资的人,没想到才出城十几里,就看到那几百人数被歼了,运送箭矢的十几辆马车更是不知所踪……哎!”着,傅云鹤长叹一口气,“都怪我去迟了!要是我早一个时辰到的话……”
“鹤子,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奉命行事而已。”于修凡拍了拍傅云鹤的肩膀安慰道。
包校尉也是眉头紧皱,忍不住插话道:“傅校尉,三万箭矢被劫,那神臂营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运送箭矢这么重要的事,安逸侯怎么没有早做安排?”
傅云鹤面沉如水,冷哼道:“事到如今,再这些又有什么意思!足足三万箭矢啊……”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手背上青筋凸起。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步履匆匆地跑来:“傅校尉!傅校尉……安逸侯有请!”
傅云鹤语调僵硬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包校尉抱拳道:“包校尉,我就先告辞了。”
于修凡忙道:“鹤子,我和熙子陪你一起去守备府吧。”
“三位请便。”包校尉忙抱拳道。
包校尉目送傅云鹤三人渐渐远去,然后在桌子上丢下几个铜钱,匆匆地离去了。
包校尉去了城门附近,抬眼便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在城墙上方巡视了。他赶忙踩着石阶,也快步上了城墙,喊道:“俞大人,司大人!”
城墙上正在巡视的几人正是俞兴锐等将。
“包校尉!”
俞兴锐等人也认识包校尉,众人爽利地互相见了礼。
跟着,包校尉就迫不及待地道:“俞大人,你听了物资被劫的事没?”
物资被劫?!俞兴锐等人面面相觑,其中被称为“司大人”的司明桦急切地问:“包校尉,是什么物资被劫?”
包校尉就把刚才从傅云鹤口中的得知的事原原地给了,最后义愤填膺地摇了摇头道:“世子爷这才走了没几天,安逸侯就搞出这样的事来!实在不堪大任!”着,他又有几分迟疑,“俞大人,司大人,这安逸侯乃是将门之后,听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你们这安逸侯会不会是故意的?”
俞兴锐等人闻言都是义愤填膺,一个个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火焰。
俞兴锐心头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想也不想地愤愤接口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原就对官语白一直心怀提防,此刻想来,真是想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恐成大患!
“没错。”司明桦拔高嗓门附和道,“这安逸侯是皇帝派来的走狗,皇帝一向忌惮我们南疆,忌惮世子爷,不定这安逸侯是故意要把战局拖长了,损我南疆的兵力!”
包校尉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俞大人,司大人,安逸侯现在受命于世子爷,统管三城事务,名正言顺,就算我们知道他行事不妥,别有居心……可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行!”俞兴锐咬了咬牙道,看那表情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我们不能任由那安逸侯在我们南疆为所欲为!我现在就去守备府找他去!”
司明桦和另一个人也急忙附和道:“俞大人,我们随你一起去!”顿了一下后,司明桦又道,“光凭我们几个人单力薄,我有几个兄弟也对那安逸侯早有不满,我去把他们也叫上吧。”
俞兴锐颔首道:“司兄的是,我也去叫人,到时候我们在守备府门口会和,再去会那安逸侯!”
见状,包校尉也是道:“几位大人大义,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随几位大人一起去守备府。”
一众人干就干,兵分几路地散去……半个时辰后,守备府的大门前,陆陆续续地就围了一个又一个将,这些正值热血的青年脸上都是愤愤不平,交头接耳地替世子爷打抱不平,一时喧嚣四起,看来声势浩大。
这些人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没等他们进府去找官语白,守备府中已经出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俊雅的公子,一身简洁的月白衣袍,清瘦儒雅。
他身后还有一道道熟悉的身影,苏逾明、郑参将和李守备他们也都来了。
“俞骑都尉,司云骑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苏逾明无奈地问道,表情有些复杂。
面对几位上官,俞兴锐却没有露出一丝怯色,义正言辞道:“苏大人,是吾等想问问安逸侯究竟想如何?!”
着,他对着官语白抱拳道:“侯爷,敢问从骆城运往雁定城的三万箭矢是否被南凉人给劫了?”
随着俞兴锐字字铿锵有力的质问,他身后那些将一道道年轻气盛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官语白身上,表情愤慨,眼神炽热,一时间,四周的空气中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了。
就在这种紧绷得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官语白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答反问道:“俞骑都尉,你又是从何得知?”
俞兴锐完没想到对方居然避而不答,冷笑了起来,心道:事到如今,这个安逸侯难道还想要追究是谁把这件事散播出去的?真正是避重就轻!
一旁司明桦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包校尉,于是,连带官语白身旁的苏逾明、郑参将等人也循着众将的目光望着同一人。
包校尉的面色僵了一瞬,但还是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正气凛然道:“侯爷,您就别想再瞒着我们了!末将都听傅校尉了箭矢被劫以及护送箭矢的队伍被歼的事!”
虽然在场的众将早就知道了此事,却仍旧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慨,再次哗然!
“哦?”官语白微微挑眉,嘴角清浅的笑意变深,和煦中却透出了一分冷意,“包校尉,不知道贵国伊卡逻大帅最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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