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北面的义州市,一只庞大的行军队伍正在往北面行进。
这是征服了朝鲜,班师回朝的满清军队。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边,到处都是盔甲鲜明,骑着军马的清军士兵。
队伍中间,是皇太极的行幸仪仗。
首先走过去的是清国皇帝亲营中的六百名“葛布什贤超哈”,他们清一色的黑甲黑缨,骑着骏马。葛布什贤超哈每个牛录只取两名,都是清国最彪悍的战士,被选为皇帝的亲卫营。
开路的“葛布什贤超哈”后面,仪仗最前面是举着十把妆缎伞的队伍。那妆缎伞每把都染着五种颜色,十分华丽,跟在开路的骑兵后面。
妆缎伞的后面,是高高举着的十杆销金龙纛。金色的销金龙纛远高于一般的官纛和织金龙纛,只有最强壮的力士才能举得动。此时龙纛耷拉着长长的穗尾,随着举纛的力士逐渐前行。
再后面是十杆销金龙旗,再后面是六把双龙扇、四把单龙扇,都是艳服的战士举着。
旗帜和扇子后面是举着各色武器的队伍,有豹尾枪、大马、弓矢、金钺、星、御仗、吾杖等各色武器,每种十个,各由十个力士举着。
这一百多个力士的后面,才是皇太极的华盖车驾。那华盖有绸缎制成,上面绣满了祥云海浪,牡丹仙鹤,蛟龙猛虎,十分华丽。身材肥胖的皇太极坐在六匹马拉着的车驾上,行在华盖之下。
华盖的两边和后面,是佩刀护卫的一众清国武官。
再后面,则是金、笙、云、管、金钲、铜钹、鼓、唢呐、号等乐器,一路敲打不停,演奏着北国的音乐。
这一套行头,是皇太极从明国降臣那里学来的,自他称帝登基后就一直操持着,用以显示皇帝的威仪。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往北方开去。
这一次,皇太极亲征朝鲜,责其渝盟助明之罪。清军势如破竹连克义州、安州,直逼都城平壤。朝鲜国王李倧惧,率长子及百官遁南汉山,令次子携眷属避于江华岛,向明求援。清军渡汉江,直抵南汉山城西驻营。清太宗遣使谕降。未几,李倧知江华岛陷,援兵皆败,二月乃献上敕印,降于清。
这是清军,或者后金的第二次进攻朝鲜。十年前,继位伊始的皇太极命阿敏等人率军进入朝鲜。朝鲜屈从于后金的武力威胁,迫不得已与后金议和,虽仍然维持与明朝的宗藩关系,却不得不与后金建立“兄弟之国”的邦交关系。
而这一次,第二次征朝鲜,清军兵锋所至,摧枯拉朽。皇太极彻底打败了朝鲜,朝鲜奉印而降,跪行称臣,再不敢和大明有所瓜葛。
从此在满清东翼再无军事力量可以牵制满清,清军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大明。
此时班师回朝的大军中,皇太极摆开仪仗,艳服凯归。
清国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骑马行在皇太极车驾的旁边,弓着高大的身子和皇太极话。
内秘书院大学士职掌撰写与外国往来书札,掌录各衙门奏疏、辩冤词状、皇上敕谕、文武各官敕书并告祭文庙谕、祭文武官员祭文,可以是文臣之首。范文程是沈阳大明人,自努尔哈赤时代就投靠女真人,如今终于位列高位,执掌内秘书院。
范文程看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朝清国皇帝道:“皇上,如今朝鲜降伏,东边再没有牵制,以后攻打大明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皇太极摸着嘴唇上的胡子,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攻破了朝鲜,却高兴不起来!”
范文程眼珠转了转,道:“皇上是在担心正黄旗?”
皇太极没有回答范文程的话。
范文程吸了一口气,道:“去年正黄旗四十个牛录出征,竟然在明国范家庄城下军溃败。逃下来的士兵不过四千多人。扬古利战死,白摆牙喇、马甲和步甲几乎是军覆没,令人触目惊心。而后来细作报来消息,击败扬古利的不过是明国的一个叫李植的卫所操守。皇上,这李植有什么事,居然能一战击败一万两千人的扬古利?”
清军的士兵对阵大明、朝鲜军队时候往往能以一敌多,在范家庄城下却被人少的李植痛歼。去年八月的那一战,至今让清军许多人感到难以置信。
皇太极淡淡道:“超品公征战一生功勋著,不想居然晚节不保,一战输掉了整个正黄旗。”
范文程道:“正黄旗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好在西路的阿济格掠回了十几万人畜,补充了我大清的人力,否则此次入关得不偿失。皇上去年阿济格攻明有过无功,确实是一针见血。”
皇太极坐在车驾上思考了一会,问道:“派到范家庄的细作,有回报没有?”
范文程摇了摇头,道:“皇上,那李植不知道为什么,十分防备细作刺探,把范家庄防得和铁桶一样。没有范家庄城里人的做保,外人就进不了范家庄。而那范家庄城里的居民又对李植感恩戴德,没有一个愿意配合我们的细作的。”
“我们已经派了三批细作去范家庄了,收买当地人的策略完无法操作。而夺腰牌混进城里的勇士则直接被李植抓了,被杀了。”
皇太极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话。
好久,他才睁开眼睛道:“这个李植,实在妖孽!”顿了顿,皇太极慢慢道:“我感觉,此人迟早会成为我大清的头号大敌,拦在我大清勇士的前面。”
范文程低头思考了一会,抬头道:“可此人把范家庄防得和铁桶一般,我们的勇士也没法刺杀他!”
皇太极想了想,道:“此人官位低微,不知道对大明忠心如何?”
范文程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太极道:“此人善用火器,四千兵马的战力能和正黄旗一旗媲美,若是能收降此人,攻取大明就更加容易了。”
范文程道:“可是皇上,可是李植远在天津,我们的人根没法接应他!”
皇太极淡淡道:“收降他当然不是现在,他现在立了大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里会投靠我大清?要等待机会。”
完这句话,皇太极再不多,只握着车驾上的栏杆,看向远方。
范文程知道皇太极不愿多,不敢再问,只弓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守卫在皇太极的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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