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正拿着皮鞭抽张老头的家丁,吓得双手抖,手上的皮鞭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围观的百姓像是退潮的海水,轰一声散了,撒腿往家里跑去。最后集市上只剩下汪家的家丁。一百多个家丁站在汪铭的身边,脸色白,却又不敢抛下汪老爷独自逃命。
汪铭也十分害怕,他是听过兴国伯大兵攻打济南杀巡抚的事情的。但是这一次整个山东到处都在烧砸报纸,也没听李植出手杀人。正因为前段时间李植的沉默,汪铭才胆子壮了起来,敢绑李植的士兵。汪铭猜测李植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和整个山东的士林对抗。
也许,李植的力量只局限于控制几个城市,还到不了乡村?控制城市是简单的,几千人占领城池就可以大开杀戒。但要控制辽阔的农村,那需要多少人?
汪铭要和李植斗,因为这斗的是他的命根子。如果李植势力逐渐深入山东,在山东向士绅收税,汪铭诺大的产业可能就要土崩瓦解。如果汪铭和天津的士绅一样只收略高于田赋的地租,他拿什么来养仆人,养账房,养家丁,养妻妾?汪铭的儿子们各个妻妾成群,如果投献土地的民都走了,汪铭的儿子们怎么生活?
而且这华店乡素来是汪铭一不二,几十年了。汪铭实在没习惯华店乡出现一个和自己唱反调的声音。
汪铭有一百个理由和李植斗一场。但是他没想到,李植的反应这么快。
五十匹大马载着五十个虎贲师大兵,身穿身钢甲,气势汹汹地朝华店乡的集市冲来。集市上看热闹的人群眨眼间一哄而散,只剩下围在汪铭身边的一百个家丁。一百个家丁围着汪家老爷,因为害怕不断往后面退。
但他们吃的是家丁这口饭,因为切身利益,他们又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刀棍。
汪铭脸色惨白,却又强自镇定。他琢磨着这么多人保护自己,李植的大兵不会敢把自己这一百家丁杀了吧?
被绑在旗杆上的茶铺老板惊讶地看着虎贲师的大兵们,激动得满脸通红。果然,自己读报是正确的。兴国伯既然决定在山东办报,就有保护报纸的手段。汪家家主凭恃一百家丁以为可以横行华店乡,实际上是飞蛾扑火。
那个突围而出的家丁骑在马上把手一指,道:“排长,就是这一群汪家人,要杀我们的人。”
那个排长一挥手,道:“持械抵抗的杀了,一个都不放过!”
五十个大兵呼啸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马刀,朝一百个家丁冲了过去。马蹄敲打在地面上,把集市的地面敲得都微微颤动。
一百个家丁看着迎面冲来的五十匹大马,终于绷不住了,撒腿逃了。那动辄六、七百斤的大马,撞上来可是能把人活活撞死。一百个家丁抓着刀棍,抛弃了汪家家主,像是一群慌张的麋鹿一样在集市里乱窜。
虎贲师的大兵,却不准备放过他们。
锋利的坩埚钢马刀被拔了出来,快马追上了逃窜的汪家家丁们。骑马的步兵们将钢刀轻轻架在手上,手上根不需要用力,靠马势就能把钢刀压进溃逃家丁的皮肉里,划出致命的伤口。
被钢刀划开身体的家丁只觉得身上一凉,就冒出喷泉一样的血涌,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们捂着巨大的伤口,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骑马的虎贲师大兵们砍倒一个,就毫不犹豫地朝下一个追去。
这些家丁欺负平头百姓时候十分凶恶,有几分蛮力,但在精锐的虎贲师士兵面前,这一百个家丁就像是一群稚童,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慌张逃窜的家丁们此时才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没了。李植的杀神不但可以控制城市,也同样可以冲到乡村里大开杀戒。
他们丢掉了刀棍,不顾一切地往前方逃去。
但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腿?惨叫声不断在集市的各个角落里响起,还活着的汪家家丁来少。一些慌不择路逃跑的家丁翻进了集市边的民居院子,虎贲师的大兵们则破门而入,冲进去将逃窜的家丁抓出来,砍杀在集市上。
汪铭站在集市的旗杆旁边,看着一百余家丁被虎贲师大兵们杀鸡屠狗一样屠戮,脸上惨白一片,浑身瑟瑟抖。虎贲师的大兵们像是故意留着汪铭的性命似的,要让汪铭看清楚和兴国伯作对的下场,始终没有对这个秀才老爷动刀。
但是汪铭知道,很快就轮到自己了。李植在天津顶着国士人的压力对士绅动手,善待贫民。在李植的眼里,地主老爷并不比一个家丁的命更值钱。既然李植动手杀了自家的部家丁,待会肯定要对自己动手?
汪铭双腿软,一点点弯了下去,最后跪在了地上。他转头看了看旗杆,看到了满面通红的张老头,以及冷冷看着自己的两个虎贲师大兵。
汪铭跪在地上挪了过去,给两个虎贲师大兵松绑。他拼命在地上磕头,大声喊道:“大兵爷爷饶命,汪铭如今见识到了兴国伯的天威,从此只敢和兴国伯一条心。大兵爷爷饶了我的贱命一条!也是功德一件!”
两个被松绑的士兵松脱绳索舒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被绳索绑僵的身体,冷冷道:“敢绑我们虎贲师士兵,还要抽死我们的,你也是头一个。”
汪铭被这句话吓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抖不出话来。
骑在马上的排长行了过来,举起了手铳对准了地上的汪铭。
汪铭挥手道:“别!别杀我!军爷,别杀我!我家部家产都给你!”
排长冷笑了一声,摁下了扳机。
只听到啪的一声清响,子弹射进了汪铭的左胸。一股血箭从汪铭的胸口冒出,汪铭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士兵们已经结束了杀戮,渐渐聚拢回来。带队的排长一挥手,道:“汪家抄家!汪铭和家丁的尸体悬挂到县城城门,示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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