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酒城离汴梁城尚有千里,但自出了河西走廊,便是另外一片天地。WwW.XS⒉②2.
当邪天看到高十丈的宣酒城城墙时,不由想起矮挫丑的阳朔城城墙,随后他心里默默计算了下,十丈的城墙,施展鹤舞九天还上不去。
进了城,更见繁华,行人摩肩擦踵,贩吆喝震耳,就连明显是江湖之人打扮的,也都一脸市井气息与商人们讨价还价,比起河西走廊那头谈不拢就拔刀子的作法,宣酒城文明了许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是邪天被繁华吸引还是想独自行走,他慢慢远离了那辆低调的马车,尽管他眼角余光不断看到马车上的殷甜儿,正探出头焦急地搜寻自己的身影,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当彻底失去马车踪影后,邪天停下了脚步,转身走进行人稀少的巷,当他背靠墙壁时,脸色顿时惨白。
重到其他人死上数回的伤,一路上的厮杀拼搏,与内气境高手的尔虞我诈,远远过了邪天身心的极限,尽管他有培元功时刻提供元阳,还在马车上睡了一天,数十里路走下来,他也无法再坚持下去。
邪天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上下传来的舒服,让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惬意的笑容,河西走廊化身杀修行走八日,修为突破了两层,战力能与蛮力境九层力拼,在生死间的徘徊,更是让他变得无比坚强,对于自己的进步,他很满意。
仿佛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把谢帅踩在脚下的场景,邪天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仿佛因为笑扯痛了嘴巴里的伤口,邪天皱了皱眉,随后对着右边空无一人的地方道:“我已主动离去,按理双方都该高兴满意,前辈为何没有?”
宫老缓缓走出,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邪天,良久后道:“老夫活了八十有一,八十一年里,耳闻目睹过十三位杀修在世间造成的无边杀戮,虽然这十三人无一例外被剿杀,但死亡远远不够偿还他们造下的孽。”
邪天沉默不语,宫老又开口道:“我希望你不会成为第十四个,否则,你定会死在老夫手里。”
完,宫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邪天开口了:“多谢前辈救治之恩,另外,劳烦代我谢谢殷甜儿,没有她,我活不到此时。”
宫老仿似没听见这话,杳然汇入人群中,不见踪影。
邪天知道宫老是高人,非常高的人,所以自从宫老露面,他就很恐惧,因为恐惧,他纵然濒死,也不曾真正昏厥过去
于是他知道了,树林中宫老打算将他交给河西盗,他知道马车里宫老与殷合商量着杀死自己。
所以现在他真正认识到了,杀修二字的严重性,他有些想不通,哪怕是山贼都知道杀修乃武林公敌,为何疯老头给他的书上却无只言片语?
若书上有这些内容,无比惜命的邪天不会选择这条路,就算选择了,也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算上杀修这事,他已经被江湖见闻坑了两次,邪天想了想后,隐约有了个猜测,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离开了巷。
他的目标是汴梁城,在启程前他必须先调理好破烂不堪的身体,而在调理身体之前,他要先有钱。
走进一家名为珍宝阁的商铺,邪天从怀里掏出李元阳的黑骨扇,放在柜台上展开,对掌柜的问道:“这把扇子值多少?”
掌柜斜眼瞥了下:“一两。”
“这么便宜?”邪天微愣。
掌柜的笑了笑:“且不整把扇子黑不溜秋的,兄弟劳烦你看看扇面儿,那上面画的什么,看清后请告诉我,谁会买这把画着十八个光屁股男女的扇子?”
邪天瞅了瞅扇面,现上面的画果真让人心跳加头昏眼晕,便头:“行,那就一……”
“且慢!”
一手持竹扇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看了眼邪天,便笑问道:“敢问兄弟,这把扇子你从何处得来?”
年轻公子面相随和,话温文尔雅,邪天闻言道:“河西走廊。”
“果然如此!”年轻公子双眼一亮,指着黑骨扇惊奇笑道,“若在下猜得不错,此扇有一名,名为黑骨扇,不知对否?”
邪天头。
年轻公子面色当即凝重,沉声道:“不知兄弟肯否割爱,在下愿出一千金买下!”
掌柜眼珠子都掉了,茫然问道:“一,一千金?买,买这把破扇?”
“破扇?”年轻公子瞥了眼掌柜,淡淡道,“若堂堂河西盗十大寨之一,阴神寨寨主李元阳的扇子是破扇,天底下就找不出多少好扇了。”
“河西盗!阴神寨!李,李元阳!”掌柜吓得脸色惨白,旋即喉咙口动了几下,翻翻白眼昏死过去。
邪天想了想,头道:“我卖你。”
年轻公子闻言异常动容,后退两步对邪天深深一拜,随后眼眶泛红地感谢道:“在下穆亮,两年前我一好友路过河西走廊,却被李元阳残忍杀害,今日黑骨扇流落在外,想必那李元阳已命归九泉,吾友大仇终于得报啊!”
邪天没有话,接过十张金票塞入怀中就欲离去,不料穆亮上前几步拦住他,又拜了下去:“今日从兄弟手中喜获黑骨扇,该立即在好友墓前祭奠,可还有一事,想请兄弟解惑。”
“我知道的不多。”
穆亮微微一笑,道:“无妨,李元阳之所以杀我好友,只因他身上带着一颗石头,此石怪异,即使放入火中亦通体冰凉,不知兄弟可曾见过此石?”
邪天头:“见过。”
穆亮眸中精光一闪,快得让人无从觉,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莫非此石也在兄弟手中?若是如此,在下愿出万两黄金买下好友遗物……”
“不在我这里。”邪天摇摇头,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当时我离得远,只见一人杀了李元阳,在其身上搜到了一个石头模样的东西,随即离开,我就只找到那把扇子。”
“那人是谁?”穆亮一把拉住邪天,急声问道。
邪天摇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后来听人叫过他,好像叫许少。”
“许少?”穆亮瞳孔微缩,讶声问道,“汴梁许家的许展堂?”
“好像是。”
终于得知许少的身份,邪天很满意,挣脱手臂后扬长而去。
穆亮怔了半晌,方才转头目视邪天离去的方向,轻声呢喃道:“许展堂前几日经过宣酒城,莫非就是去了河西走廊?我耗费数年方才得知此物在李元阳手里,他如何知晓此事的,难道除了我,还有人在查这件事?”
珍宝阁掌柜的醒来便看到一掷千金的豪客,在自家商铺里来回踱步,急忙上前劝慰道:“哎哎哎这位客官,知道被骗了吧,这破扇哪里值得了千金,倒是敝店精品良多,不要千金,只须九十八……”
“拿去玩儿吧,爷赏你了!”
将黑骨扇朝掌柜的一丢,穆亮快步走出商铺,嗅了嗅空中的味道,他不由会心一笑,沾上千里香的人,哪怕跑到汴梁,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希望你没有骗我,否则哪怕你才十五六岁,爷也不介意杀掉你!”
邪天并未走远,他找了家客栈,拍了张金票在柜台上,道:“独居院落,一日三餐送来,未经召唤不得打扰。”
险些被金票晃花眼的掌柜,抬头一瞧衣着破烂的邪天,急中生智地谄笑道:“店另送合身衣物两套,不知大爷您喜欢何种颜色?”
邪天看了看自家衣衫,丢下你看着办几个字,便进了内堂。
就在掌柜拿着金票又亲又舔之时,另一张金票拍在了他脸上,他上下打量了来人,谄笑道:“店隔壁便是含香苑,不知公子喜好少妇还是……”
啪!
“那人旁边的院落,我要了。”穆亮皱着眉头擦完手,又丢出一张金票,淡淡道,“公子手重,拿去看伤吧。”
完,穆亮迈步朝内堂走去,没走几步,又听到掌柜那让人呕吐的声音响起:“公子!公子!有空再赏的一下啊,的右脸手感更好!”
邪天不知道外面生的事,进了院便让二退下,将门窗关好后,他脱掉身衣衫,认真检查身上每一处伤痕。
这些伤都经过宫老与殷合的手,他有些不放心,细细检查一遍伤口后,他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腹部那个血洞上。
血洞已被宫老细致地缝了起来,邪天皱了皱眉,放弃了拆开的想法,他感觉血洞周围痒痒的,应该是新肉正在生长,心里略微踏实了些。
检查完毕,邪天就上床盘坐,静养精神,同时十八段锦亦在控制身修炼培元功的三套动作,拥有滋生元阳以及疗伤功效的培元功,对他来是最重要的功法。
半个时辰后,邪天换上一套玄色劲装出了客栈,径直上了宣酒城城东的城墙。
虽然他不想与殷家人见面,不过他连仇人都能一送,送送殷家人又有何妨。
当然,这只是邪天敷衍自己的借口,他实在很不想承认,自己竟对殷甜儿产生了一丝愧意。
低调的马车里,殷甜儿将螓探出窗外,红肿的明眸回望宣酒城,她不懂邪天为何不辞而别,更不知今日一别,二人何时才能重逢,她只知道自己的芳心中,深深刻下了一张名为邪天的苍白面容。
宣酒城终于不见,殷甜儿缩回螓,低头把玩着手里晶莹剔透的圆石,圆石冰凉,像极了邪天。
“谢谢你的礼物……”
满脑袋都是离别之痛的殷甜儿想不到,只需数日,她便会与邪天相见。
那时的邪天,将会敲响汴梁城最宏亮的一口钟,震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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