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莽的玉螭山,就像一条披戴着冰雪鳞甲的巨龙,横卧在天地之间,直贯东西。北方的冰冷风雪被这条巍峨的巨龙一丝不漏的阻挡在了另一面,永远无法攀爬过去。
正因为这样,山南大地得天独厚,周围的空气温暖潮湿,适合万物繁衍,那一片郁郁苍苍的原始林地占领着整个地表,仿佛没有尽头,让人举目一望,眼底只有翠绿。
项蛇九离坐在高大温驯的帝龙马上,从一个山坡往下张望,看着山坡下长长的队伍,心中志得意满。
“主人,想不到这一次的收获居然比上一次更多。”
项蛇九离的身边,是他最亲近的仆从元蝎,元蝎留意到项蛇九离嘴角的笑意,立即讨好着奉承。
“是啊,这些蛮子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怎么捉都捉不完……唔,记得三年前我们才来过一次的,想不到这一次的收获比上一次还要多!”
项蛇九离“哈哈哈”的大笑着,队伍里那一个个身材壮硕的野蛮人,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个会行走的晶币,只要看着他们,就没有什么能让这个捕奴队的头领感到更高兴的了。
自顾自的乐呵了一会儿,项蛇九离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带着些恼意的问:“前两天你的那个蛮子怎么样了?死了吗?”
元蝎呆了一呆,没想到喜怒无常的主人会突然问起这么问题,连忙斟酌了一下,心的回答:“主人,那个蛮子的命大得很,又活过来了,不过现在身体弱得很,只能躺在马车上,还站不起来。”
“居然活过来了?”项蛇九离那张肥胖得快要滴出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嘿笑着:“还有十天就到朔风城,只要把人一交,我们就能拿到漂亮的晶币了,所以这时候千万不能再死人,他们每一个人可是都值五十晶币呢!”
微微一顿,这个捕奴队头领流露出些许肉疼之色,嘱咐:“好吧好吧,从现在开始,每次宿营的时候都给那蛮子一碗肉汤喝,让他赶紧好起来,只要到朔风城的时候能站起来就行了。”
“我知道了,主人!”
元蝎连忙恭敬的应声,转身安排去了。
项蛇九离又看一眼长长的捕奴队,脸上再次泛起贪婪的微笑,然后才驱赶起他的帝龙马,随着长蛇般的队伍,逶迤而行。
……
捕奴队宿营的时候,项蛇九离和元蝎所的那个蛮子,正仰面躺在一辆马车上,怔怔的看着天空。
夜幕刚临,那浩瀚的天穹之上已经醒目无比的挂着两轮月亮,一轮像是又尖又细的镰刀,散发出青蓝色的毫光,一轮则有半圆大,光芒赤红如血,却并不耀眼。
“这里是东屹,不是地球……”
郭石一边看着双月争辉的景象,一边失神的喃喃自语。
三天前,他还是地球上的一个普通少年,就因为做了一次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人好事,结果却遇上了车祸,然后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变成眼下这个身裹着兽皮、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的蛮族少年——龙火儿。
郭石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一切应该和他左胸膛上的奇怪烙印有关系。
整个烙印是三角形状的,中间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就像一尾鱼,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在地球的时候,郭石一直戴着一块祖传的铁牌,那块铁牌上同样有这么个三角形印记。就在出车祸的一瞬间,郭石清楚记得,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铁牌发射出一道光,直射他的眉心,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轻轻摸了摸胸膛上的奇特烙印,郭石忍不住又喃喃自语起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两天,他已经摸过那个烙印无数次,每次都觉得烙印的位置比身体其他部位都要热一点,带给他指尖上的触觉非常舒服,感觉就像是里面装了个电热炉一样,暖洋洋的。
“火儿啊,来,快起来喝点汤。”
郭石正想着心事儿,从捕奴人的方向走过来一个魁梧的蛮人,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石碗,一边走一边对着郭石大声嚷。
郭石很快回过神,看向那个蛮人。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对这里的一切还怀有一份不安感,因此看什么眼里都带着戒备,可是这时候看到那个身形粗犷的老蛮人,他的眼神却在一瞬之间变得柔和下来。
老蛮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他的外公龙十方。
郭石继承了龙火儿的身体,同时也继承了龙火儿的记忆,还有记忆里蕴藏着的各种感情。
从郭石来到这一世开始,这三天来龙十方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每一次看到老蛮人围着他忙前忙后,还有看着他时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那一抹关切,郭石都能感受到其中那一点血浓于水的东西,因此他很快的、毫无任何障碍的把老蛮人视作亲人了。
“阿公,喝汤?喝什么汤?”
等那蛮人走到近前,郭石终于看清楚碗里的东西,居然是一碗肉汤,碗里还飘着一股好闻的香味,他不禁疑惑的看看那蛮人。
那蛮人吹了吹石碗上的热气,对着郭石催促:“刚煮好的肉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郭石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阿公,这汤是怎么来的?”
老蛮人朝着捕奴人的营地努了努嘴:“是他们给的,要让你尽快好起来。”
“啊?”
郭石有点意外,捕奴队的人怎么会突然发起善心了?要知道他们对着队伍里的奴隶可是又凶又狠的,动辄拳打脚踢、鞭抽刀砍,平时给奴隶们吃的都是残渣剩饭,不管死活,这具身体的前一任主人龙火儿也正因为这样才“死”了,让郭石“活”过来,没想到今天他们居然送来一碗肉汤,这可真是稀罕事儿。
“快喝快喝,这可是双角龙的肉汤,你的病刚好,喝这个最滋补。”
老蛮人没管外孙的疑惑,一味的催促着,甚至直接把石碗往外孙的嘴里递。
郭石被“逼”着喝了一口汤,汤水里的肉味对多日没见荤腥的他来简直香甜无比,咕噜一下咽下去以后,正想再喝一口,可转眼看见老蛮人脏兮兮的脸上似乎有一道鞭印,不禁顿了一顿,问:“阿公,你的脸怎么……他们打你了?”
老蛮人用手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鞭印,:“刚才去拿肉汤,那个狗崽子不甘心打的……哼,不过阿公没事儿,不了,你快喝。”
郭石想了想,用手把石碗往老蛮人轻轻一推:“阿公,你也喝一口。”
老蛮人怔了一怔,眼神略变柔和,随即又“呵呵呵”爽朗的笑起来:“不用,阿公还年轻,身体壮得很,不用喝这些。倒是你,还是快点喝吧,然后快点好起来,那样阿公就放心了。”
一边话的时候,老蛮人一边用手拍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膛,拍得胸膛发出“嘭嘭嘭”的闷响,似乎要向外孙证明他的身体究竟有多强壮。
郭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蛮人的话儿虽然有点夸张,不过他的年纪的确不大。
按照蛮人的传统,男子年满十岁就可以独自入林打猎,同时也可以娶妻生子,龙十方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蛮人,十岁娶妻,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可惜的是,年长的两个儿子很的时候就病死了,而龙十方的妻子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因此龙火儿的母亲一直是老蛮人独自养大的。
同样因为蛮人的习俗,龙火儿的母亲很早生子,没想到却步了她母亲的后尘难产死了,因此龙十方虽然是龙火儿的外公,可年纪其实还不到四十,对于蛮人的正常寿数是一百岁来算,他正当壮年。
原爷孙俩一直在林子里相依为命,过得很自在,没想到这一次运气不好,遇上捕奴队,结果他们俩都符合捕奴队捕奴的标准,一起被捉了。
至于龙火儿的父亲,据是一个外来者,因为遭到强敌打伤晕在林子里,恰巧遇上龙火儿的母亲……后来,没等龙火儿生下来他就离开了,从此再没回来。
“那个家伙虽然很厉害,不过做人没有良心,骗了暖,所以你就忘了那个人吧!”
这是龙十方的原话,由此可见老蛮人对那个丢下他女儿的人,心里有多大的怨念,龙火儿根无法从老蛮人的嘴里知道他的父亲姓甚名谁。
喝完肉汤,郭石立即感觉到有一股热力从腹传递开来,流转身,身上随之很快冒起了细细的汗渍。
老蛮人见他出汗,很高兴,一边为外孙抹了抹额头的汗,一边:“就是好东西啊,用双角龙肉煮出来的汤,对疗伤最好了。”
郭石没应声,因为随着热力不断在身体里扩散,那个烙印位置居然也热了起来,就像是突然烧起了一块火炭,竟灼得他有点隐隐发疼。
烙印的古怪变化让郭石有点惊疑不定,不过他不敢对老蛮人,只能找了个理由:“阿公,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阿公就在这里陪着你,想喝水就叫我。”
老蛮人疼爱的拍了拍外孙的脑袋,独自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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