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不是很高的杨在李晓青的套房里窝了一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倒是很难得地偷了一天懒。李晓青也察觉到了杨轻微的异样，聪明如斯的姑娘没有冒失去追问，只是陪着杨吃，等待他睡醒后接着陪着他再吃。
杨也没有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他并不习惯把负面情绪传染给身边的朋友。而且倾诉身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你并不知道自己敞开心扉的诉会不会成为未来的笑料。
杨人生中第一个独在异乡的圣诞节就这样过去了，这也是他的第一次圣诞。在年的中国，商业化的圣诞节氛围才刚刚开始从沿海城市向内陆蔓延，地处大西部的西安还没有完参与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中式洋节日里来。
圣诞过去紧接着就是新年，转眼3年就要到来。时间是这个世界最公平的一样东西，无论你贫穷富贵，无论你善恶美丑，时间在每一个人身上总是不偏不倚的流逝，而且再也不曾回头。
在年的最后几天里，杨没有触碰足球和钢琴，一丁点儿都没有。他只是每天不停地聚会，和在汉诺威认识的每一个朋友聚会。李晓青自不用，她是杨每一场聚会的参与者甚至是组织者。马里奥·戈麦斯，佩尔·默特萨克，卡尔·兰德……，还有诺曼教授和马伦主席以及西尔维娅姐，杨参与了每一个聚会邀请。
雪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然后又扭扭捏捏停了几天。今天是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今天，年将永远成为历史。过了今夜，年将成为各种资料里存在的曾经，而再也无法回头去触摸。
杨独自走在音乐大学校园里冷清的枫林之路上，步履有些摇晃和蹒跚。路两旁的枫叶早已脱落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嶙峋的树枝在雪夜里张牙舞爪地伸展开来。
他走得摇晃，是因为酒喝得太多，刚才默特萨克和戈麦斯的那帮朋友可是很热情的。一点蹒跚，是因为新雪下面堆积的旧雪已经变得坚硬，坎坷中又有些湿滑。
有些人喜欢漆黑的雪夜，因为这样的夜晚会有一种光怪陆离恍惚的感觉。没有灯的夜晚应该非常黑，可是在白色雪光的映衬下，世界却蒙上了一层明亮的白光。然而即便有这明亮的雪光，你依然能坚定的相信，夜晚是漆黑的，黑得让你忘记了白天的太阳。
杨轻轻地打了一个酒嗝，翻上来的啤酒气味夹杂着熏肉的味道很不好闻。他看了看枫树后面紧邻舒伯特大楼那两家校园酒吧，里面依然亮着昏暗的灯光。虽然已经放寒假了，但音乐大学里还是有很多像杨这样伫留的人。看样子，有些文艺青年打算在酒吧里迎接新年了。
杨晃了晃有点微微发蒙的脑袋，停了下来。他并不是想去酒吧里继续畅饮，杨还没那么大的酒瘾。他只是被肚子里的那泡液体憋得不得不停下来。
啤酒利尿，尤其是在冬天。杨憋了一路，这会儿有些底盘沉重。酒精刺激下，也不讲究什么素质了，他急需要放水减负
瑞莎科娃这几天一直窝在自己的宿舍里，陪伴她的是从超市推回来的一屋子零食。
从圣诞节那天接到杨的短信后，难过赌气了一天的瑞莎科娃后来气也消了一些，她又开始等待杨的下一条回复，可这哪能等得来呀？
他俩都在想：只要他（她）给我信息，哪怕只是一个标点符号。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瑞莎科娃根不知道这个假期应该怎么过，什么时候事情变得这么莫名奇妙？郁闷的她决定在这今年最后一天的夜晚，去喝一场酒，独自去喝一场失魂酒。
在舒伯特大楼旁这间熟悉的酒吧里，瑞莎科娃拒绝了里面所有男性的搭讪，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嘬着蓝色玛格丽特，静静地想着杨。
稍微有点醉意的时候，瑞莎科娃停了下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酗酒的女孩，她只是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
想起杨曾经给她讲的那个在中国家喻户晓‘逗你玩’笑话，瑞莎科娃丰润的嘴唇弯起了优美的弧线。忧郁的心情好像也被驱散了一些，瑞莎科娃准备回宿舍去到睡梦里将这份微弱的愉快继续。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年的最后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瑞莎科娃刚一迈出酒吧，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路边步履蹒跚的中国少年。
漆黑又明亮的雪夜，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瑞莎科娃太熟悉了。他和她在一起甜蜜交织，他出现在她的每个梦里，瑞莎现在只需要远远地看一眼背影，就感觉自己几乎能闻见那种熟悉又迷人的大男孩气味。
在这年的最后一个时里，他和她不期相遇。
是天意吗？
杨酒韵上头，尿意袭来。索性不管不顾转身在路边宽衣解带，请出杨，急不可耐地溪潺潺。
男人在雪地上撒尿无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趣事。温热的液体瞬间融化冰冷的洁白，在一片白玉之上随意勾勒出深邃的曲线。每一个在雪地上便的男人都是天才的画家。
这是一泡悠长的尿。
杨借着酒意在雪地上肆意挥洒，笔走龙蛇、银钩铁画。扭动着屁股，摇摆着腰肢，孤胆狼毫似机枪一挺，时而点射，时而连发，时而扬起高高的抛物线攻击远方。
偷偷溜到杨身后的瑞莎科娃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把杨惊一大跳，笔墨丹青戛然而止。待他扭头看清楚是瑞莎，顿时张口结舌定格在画布之上。
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瑞莎会面，他曾设想过很多可能的邂逅场景，但那些场景里绝对没有‘白雪为纸尿为墨’的这一幕。于是，大脑突然当机的他就这样傻乎乎张着大嘴扭头看着瑞莎科娃，身体依然保持着单手执笔的山水写意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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