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李云道脸色不对,问他却只江宁出了些棘手的事情,只能等他明天飞回去处理。接着一桌子男人喝了将近在三箱茅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的作用,王北也喝得酩酊大醉,当兵的只剩下久经沙场和酒场的季勇还能朦胧着眼睛看人,薄车在主场自场也少不了,就连向来被视为千杯不醉的李大刁民也喝得东倒西歪。
撤了酒席,换上水果甜点,郑天狼适时地送来一杯绿茶。喝两口热茶,李云道才稍稍缓过来一些,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刚刚的短信,眉头紧锁。
“江宁那边出啥事儿了?有用得着你薄二哥的地方尽管开口,虽然江宁那边人头陌生了些,但好歹那边的东北兄弟都会给个薄面儿。”薄车原先已经喝得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此时脸上的潮红退去,人倒是更显得精神了。
李云道笑了笑:“看来你刚刚是装的!”
薄车摇头:“刚刚喝晕了是真的,不过你薄二哥我从体质好,又跟着我大哥从练内家拳,身体的排毒功能自然要比普通人强。”
李云道失笑:“看来武侠里写高手们一边喝酒一边用真气将酒精逼出体外,难道是真的?”
薄车自己也笑了,看了一圈东倒西歪的汉子:“哪有那么神,要真有什么真气那玩意儿,还能逼出体外,早被国家科研院拉去当怪物研究了。”
李云道这回没笑,正色道:“江宁是出了点事,有人旧帐,虽然我清楚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把这张牌打出来,但这回来得似乎有点儿急了。”
薄车道:“真正聪明的对手是不会贸然出牌的,他们会憋到你最脆弱的那一刻,将手中的牌倾囊而出,或者还会留一两张底牌,但就是那拨暴风骤雨,很可能就会将你打落凡尘。”
李云道点头笑道:“其实我就在凡尘,不是吗?”
薄车也大笑,喝了口茶,接着道:“这回是江宁地头上的人还是京城的人?”
李云道摇头:“都有可能,怕就怕两伙人联手,这就有些麻烦了。”
话刚落音,手机又震动了,又是一条短信。看了一眼,李云道脸色突变,抬头对薄车道:“有没有办法订到清晨的第一班飞机?”
薄车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短信。“云道,六点的航班,来得及吗?”
“嗯。”李云道点头,但依旧在出神地想着些别的事情。
“这会儿已经两点了,休息一会儿,过两个钟头我安排人送你去机场!”
上午九点,空客3轰鸣着从江宁机场旁的高楼上空滑翔而过,二十分钟后,站在旅客出口的韩国涛又看到了那个总是脸上挂着微笑的年轻男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一上来,韩国涛就气不打一处来,“厅里已经下了通知,暂停你手上的一切工作配合内部审查,等审查结束后再作定论。”
李云道与他并肩而行,却似乎对他口中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待她完才开口问:“刑天和猛士怎么样了?”
韩国涛叹了口气:“还好,性命都无大碍,刑天身上中了两枪,医生他体格很好,而且都没伤到要害,可猛士……后腿吃了一棍,可能会落下残疾……”其实韩国涛很惊愕那一人一狗的战斗力,第一时间奔赴现场的几位公安干警直接吐了一地,那几名持枪歹徒的惨状居然是他们从业以来看到的最为恐怖的场景。但韩国涛又觉得很幸运,其实如果不是刑天和猛士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住在隔壁的沈燕飞应该早就遭了毒手,到现在妮子还住在医院,精神恍惚。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他们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韩国涛想了想,还是问:“京城那边怎么样?”李云道的身份背景他很清楚,而且这两天北京的老友也传来消息,是王家老泰山作古的事情一波三折,弄得京城里不少家族都心惊胆战。
“还好,争取了半年时间。”
“半年?”韩国涛微微诧异,想随后释然,“对老人家来,半年应该足够了。”韩国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相信厅里的内部审察也只是走个形式。真没了你们这两员干将,我这个特别行动组也就真的形同虚设了。”
李云道苦笑着点了点头:“对方怎么样?”
韩国涛道:“六名歹徒,人手一把手枪,还有匕首、绳索等作案工作,初步怀疑他们是想去沈燕飞家实施绑架,但没料到你家住在隔壁……现场很惨烈,六个人只有一个活着,三个被刑天活活打死,两个被你家的猛士咬死,剩下一个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吓傻了,腿上被咬了一口,现在还在医院里隔离监禁着。我你子弄了只高尔索斗犬养在家里,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那是能随随便便养的?可不是普通的宠物啊……”
“之前也是看它可怜。”李云道想了想,又道,“人也是。”但他却不想继续纠缠关于狗的话题,接着问:“查没查出是哪边的人?”
韩国涛很头疼地摇头:“初步怀疑,可能是龙正清那边的人。因为其中一个还活着的,有老刑警认出是龙正清当年的手下,十年前的一次街头斗殴中捅死了两个人才跑路出去,被通缉了十年都没有消息。最近有消息,龙正清把之前散出去的一些铁杆手下纷纷都召了回来,估计可能是有大动作。”
“姓龙的这回下了血了。”李云道冷笑,“虽然不信上帝,但我相信一句话,上帝要一个人灭亡前必先使其疯狂。”
上了车后,郑天狼开车,韩国涛和李云道坐在后座。
“三叔,去哪儿?”
“韩厅,先去医院看看吧?”
韩国涛点头,拍了拍李云道的膝盖道:“你也不要冲动,我估计对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激怒我们,这样我们才会落出来多的破绽。”
李云道微笑点头,可是他的笑容却让韩国涛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韩厅,您放心,我这人,向来是不缺耐心的。”
韩国涛叹了口气,没有话。龙正清的疯狂反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主导成立这支特别行动组的上面那位也没料到龙正清会如此大胆地加害国家公务人员。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医院,看到怔怔坐在病床上发呆的沈燕飞,韩国涛才清了清嗓子:“燕飞同志,云道同志回来了。”
沈燕飞的额头还有些淤青,嘴角也破了,身上穿着病服,看不出究竟,但露出的两只素手上也是有些医生处理过的伤口。听到韩国涛的声音,也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埋下头去,蜷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
李云道缓缓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沈燕飞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脸警惕地看着李云道。
韩国涛看到身后医生经过,转身出去带上病房的门。
“你……”李云道想开口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却突然发现一切言语的苍白——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经历绑架这种事情,无疑是对身心和灵魂的两重折磨。
沈燕飞却突然抬头道:“对不起。”
李云道愣了愣,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思。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刑天和猛士就不会……”
李云道微微一笑:“去北京前我吩咐过他们留意你那边的动静,但还是百密一疏,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沈燕飞有些发怔,喃喃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现在我想起来,原来死亡曾经离我如此之近,死,其实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
李云道拉过她那只包了纱布的手:“人生来就是准备去死的,只是过程长短不同,死得值与不值的不同。老天爷昨儿没让你死,就是告诉你,你有机会让他们死。”
沈燕飞抬头,盯着他的桃花般的眸子:“让他们去死?”
李云道笑道:“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不应该有点要么我消灭你们,要么你们被我消灭的勇气吗?”
不知为何,昨晚被歹徒撕破内衣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沈燕飞突然泪流满面,接着是嚎啕大哭。
门外,韩国涛刚刚跟医生询问完病情,医生这女孩身体没有大碍,但精神刺激很大,得有人帮她疏导疏导,哭出来就好了。韩国涛准备推门的那一刻,便听到病房里的嚎啕大哭。这个在公安战线上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公安不知为何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刚刚被他推出一个缝的房门又轻轻带上,他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哭吧,哭完还是得做对得起这身制服的事情。
李云道陪着沈燕飞,直到她从大哭变成哽咽,再哽咽着躺下睡着,他才帮她盖上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隔壁的病房,高大身形将窄的病床衬得特别滑稽,那个被母狼带大的孩子一只胳膊上插着点滴针,另一只胳膊被拷在病床上,四名公安干警围在一旁,看到韩国涛带着李云道进来,才让出一条通道。
“解开他的手拷!”李云道冷冷道。
为首的警察为难道:“韩厅,这年轻人力气太大了,不拷着怕弄不住他啊。刚刚他一只手就轻松把我们两个人撂倒了。”
韩国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解开吧,哪有把见义勇为的好汉拷着的道理?云道来了,你们就轻松了。”
病床上,那赤着的身子上肌肉虬结,肩膀和胳膊各中一枪,此时子弹已经取出来,上药裹了纱布,此时突然鼻子皱了皱,微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吓得四名公安干警同时后撤一步。等看到眼前的男人时,他眼神缓缓转暖,冲床前的李云道憨憨一笑:“我……保护……女人。”
李云道拉了凳子,坐在床边:“好兄弟,欠咱们的,我会统统帮你要回来。不就是两枪吗,回头咱补他两百枪。”
那刑天居然听懂了,嘿嘿傻笑:“好。饿,吃肉!”
韩国涛冲身后吓得不敢靠近的警察道:“没听到吗?去买二十个牛肉汉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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