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乍起,卷起路边的垃圾,空易拉罐滚动着,发出微弱的声响。rg乌云遮蔽了月光,那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街角,借着巷口的微弱灯光,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四十开外,身形瘦削,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齐褒姒下意识地握紧了李云道的手,十指交叉,坚定地与身边的男人并肩而立。李云道笑了笑,轻轻向斜前方踏出一步,将这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护在自己身后,语调轻松道:“你倒是会趁火打劫。”
那男子发出桀桀的笑声:“对于你这种丝毫没有武者精神的人来,是光明正大还是趁虚而入,有区别吗?”
李云道也笑了笑:“半年没见,你这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啊。”
那男子道:“天天看着你,也许是近朱者赤吧。”
李云道再次失笑:“果然是比半年前话多了不少。我有些后悔了,谭八两,半年前我应该直接开枪毙了你。唉,我突然想起了那则伊索寓言故事,想不到最后我自己成了那个被蛇一口咬死的农夫。”
谭八两不笑了,一字一顿道:“我叔父临终遗愿,取你项上狗头。李云道,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了,最起码还有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陪着你一起上路。”
李云道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啧啧啧,谭八两同志,你变坏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连女人也不放过。”
谭八两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还如同半年前那般,长相平常,穿着普通,但眼神却比半年前多了一些炽热和疯狂:“有人出钱,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正好还能报了谭家的仇,何乐而不为呢?”
齐褒姒又从李云道身后走了上来:“我会陪着你,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亡。”
谭八两阴笑鼓掌:“好感人,真是太感人了!没关系,黄泉路上,你们可以一路你侬我侬……”他的手伸向后腰,李云道却微微皱眉,谭腿传人什么时候开始用刀了?
一股寒意刹那间令李云道毛骨悚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一手抄起齐褒姒,整个人猛地扑向斜后方,与此同时,谭八两从后腰掏出一把外壳斑驳的五四式,枪口喷焰,砰砰两声,子弹划破夜空。
“咦?”谭八两咦了一声,自从被李云道用枪逼退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但手枪毕竟不是他苦练了半甲子的谭腿,无论是拨枪还是射击,他都苦练了一个月,但没想到李云道这厮的反应竟如此之快,头两枪居然打空了。习武之人,向来勤于修心修性,谭八两也不急躁,两枪不中也不多纠结,调转枪口,又是两枪。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李云道心里忍不住一阵骂娘,早知道半年前直接一枪毙了这狗日的,也不用今天这般狼狈了。
巷子纵横交错,不宽却都很幽长,躲过第二轮枪击,李云道毫不犹豫地拉着齐褒姒窜进了一旁的巷。
谭八两一声冷笑:“想跑?天罗地,跑得出去?”他竟然也不加速,只是提着枪,慢慢地往李云道消失的那个巷走去。
巷很黑,借着微弱的夜光,只能勉强看清路的方向。李云道看了一眼墙头,一把拉住齐褒姒:“等等。”
齐褒姒正好奇的时候,他却指着那墙头道:“爬过去。”
嗯?齐褒姒没有丝毫犹豫,轻轻点头。得益于她拍过诸多动作电影,三两下便踩着李云道的膝盖和肩头,过了墙头。
听到齐褒姒在那边落地的声音,李云道稍稍安心,后撤几步,蹭蹭两下便跃上墙头,只是跃下时却顿时浑身汗毛炸立——墙根下除了齐褒姒居然还有一人。
那是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如鬼魅般站在齐褒姒的身后,李云道暗呼一声不好,伸手去摸枪,却摸了个空,来不及细想,在落地的瞬间手腕一抖,三刃刀在手掌间绽开一朵诡异的刀花。
“李云道,我没有恶意!”那鬼魅般的白衣女子突然开口道,“今晚这里布下了天罗地,就为了等你。”
这种关键时刻,李云道不敢有丝毫差池,哪怕那女子口口声声自己毫无恶意,但三刃刀却毫无征兆地贴上了她的动脉。借着微弱的夜色,李云道这才看清这是个模样清秀的姑娘,白衣好像是睡衣,披肩的长发上还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齐褒姒也被她吓了一跳,刚刚跳下来的时候,明明看过墙后没有人,怎么一转身的功夫,这白衣女子就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再加上女子颇显诡异的打扮,也实着将齐褒姒吓了一大跳。
见李云道在打量自己,那白衣的年轻姑娘娇嗔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救我?”李云道眯眼打量着白衣姑娘,手中的三刃刀却没有收回,“这么,你也知道有人今天晚上想对我不利?”
白衣姑娘耸耸肩膀:“不是今天晚上,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想杀你。呶,你不是把熊康钦那个大坏蛋抓起来了吗?他会下毒,他的彩背蜘蛛是我们寨子里数一数二的毒物,不过他一直没机会,我盯着他呢!”白衣姑娘的口音里带着苗疆大山里的地方口音,但看她的样貌和打扮,却丝毫不似刚刚从山里走出来的姑娘,更无法将她跟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体臭味的熊康钦联系到一起去。
李云道定了定心神,看来这姑娘还不知道熊康钦已经死在看守所里的事情,但是她又是怎么知道会有人今晚对自己不利呢?他看着姑娘的双眼,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姑娘却闭口不言,昂着脖着,倔强地看着李云道:“反正我没有恶意,警察不能杀好人!”
李云道有些哭笑不得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衣姑娘道:“连同刚刚跟你交手的那个大叔,外面一共有六个人在找你,每个人都有枪,刚刚我听到有人开枪了,你们俩能逃得了一次,肯定逃不了第二次。只有我能救你们!”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今晚的事情太诡异了,诡异到连李云道不得不心翼翼。
“因为你是个好人。”那姑娘笑的时候很自然地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天真无邪。
“好人?”李云道笑了起来,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个穿着睡衣的姑娘出现这里,用了一个听上去蹩脚无比的理由,但他真的就将三刃刀收了起来。
看到李云道的收刀动作,那姑娘眼前一亮:“是那把现身必饮血的妖刀吗?”
李云道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姑娘:“如果你还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白衣姑娘似乎意识到李云道不像在开玩笑,连忙道:“从姑苏城到江宁,再到西湖,中间除了你失踪去香港的那段时间外,我都一直在注意你。”
“为什么?”李云道微微有些警惕。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李云道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姑娘,但一个人能盯着自己这么多年,想想都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白衣姑娘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李云道的反感,又连忙解释道:“原你是我哥哥的目标,但我哥哥不想杀人,后来他就失踪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找你,所以就一直注意着你。”
姑娘虽然解释得语无伦次,但李云道却大致听出了意思。
“有人派你哥来杀我?你哥是什么人?”李云道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
黑暗中,那姑娘有些着急:“你们跟不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褒姒有些迟疑,但李云道却当机立断:“走,现在就走!”
穿过不知名的院,又在几栋老宅间穿梭了一阵子,再拐过一条巷,走出巷,面前豁然开朗——是一条大路,一辆别克轿车正停在路旁,司机是个年轻人,睡得正香,白衣姑娘拉开车门的动作惊醒了他,看到是这姑娘,那司机才勉强笑了笑:“怎么去这么久?”
白衣姑娘道:“快开车!”
年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白衣姑娘带上车的一男一女,男的仪表堂堂,女的花容月貌,看上去更有些眼熟,司机揉了揉眼睛,后面的女子却戴上了墨镜。年轻司机撇撇嘴问身边的白衣姑娘:“还回来的地方?”
姑娘转头问李云道:“去哪儿?”
有惊无险地躲开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绝杀,李云道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见姑娘问他,他便笑道:“你住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姑娘愣了一下,也没追问理由,转头对司机道:“就到我上车的地方。”
等下车抬头看到“爱琴海旅社”五个字时,不禁愣住了,之前来这里查过案子,没想到水不转路转,居然到了这家旅馆。
值班的是旅店老板,看到姑娘领着一男一女回来时,不禁愣了一下。
姑娘大大方方道:“叔叔,我同学和她男朋友来看我,他们没带身份证,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几个晚上!”
如果换成旅店老板娘,铁定是一声大嗓门的”没门“,但老板性子温和,打量了李云道和齐褒姒两眼,俊男美女,一看就不是坏人,笑了笑道:“行,标间,看你们是玲珑同学,打八折吧,一百六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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