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呆了没两天,门就被连小虎敲开了,说是出事了,让程燃务必要赶紧去看看,蒋舟和人打牌,现在杠上了,输红了眼。
缘由是一直以来的大院矛盾,他们公司旁边就是五金公司的院子,五金公司从来效益不错,当年计划经济的时候,很多人存了大笔钱想买电视机电冰箱这类大件家用件,还要找领导,跑关系,批条子,凭条子购买稀缺商品。
一个五金公司的经理,简直是当年的很多人眼里的上层人士,那时候家里要什么有什么,都是让普通人家羡慕无比的存在。
如今即便是在下岗潮的年代,也没有怎么受到波及。
五金公司效益好,肥的冒油,不免就产生了不少家境优越的子弟,前些年几乎算是这附近街区最招摇的了,特别是其中为首的王同光,父亲是公司总经理,身家丰厚,现在还外传着不少花边新闻,譬如和想上位的下属乱搞男女关系之类,从小到大王同光父母不怎么管,就是好吃好穿尽给钱伺候,身边也裹了一帮拥趸,平时眼高于顶。
一直以来,今天恰好是两拨人都在附近一个综合了台球的茶馆玩,一方是看不上对方的居高临下臭屁显摆,另一方则完全是看下等人一样看效益破产倒闭被迫出售的蓉城华通这群子弟。
矛盾最后在王同光的风言风语中爆发,据说是王同光一伙人在一边扎金花,王同光屡屡看向和他们一起的温兰,温兰长得文静秀气,算是附近街区也是漂漂亮亮出类拔萃的女生,王同光见过多次温兰,这个时候心下痒痒,故作姿态,招呼认识的蓉城华通李伟路过来和他们打牌,但话说得极其佻傲,“李伟路,过来打两把吧,放心,我跟你串着,输了跟你分摊,赢了你七我三,怎么,你王哥够意思吧,给你赚钱机会……”
说着王同光还把玩着新买的摩托罗拉手机,随意在手上翻转着,不停用机身敲点桌面,仿佛压根没把这种贵重的东西放眼里。
在华通公司子弟这边被蒋舟封为“二把手”的李伟路平时那种傲气也消失了,只是摇头,“我不打牌。”
王同光得寸进尺笑道,“不对吧,李伟路,你跟大毛他们也打过吧……怎么,怕底高了?没钱?这样吧,我们照顾你,平时打一块的底,你来我们五毛起底,限制最多跟五手,怎么样?”
看到李伟路再度摇头,王同光就摇摇头,把手上几张花绿大钞抛出来,对旁边人笑,“心态不好,输点钱没什么嘛,就怕输不起……”
蒋舟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冷冷挑眉,“你很有钱……你输得起?那要不我们来玩玩……就我们俩,单对单。”
王同光嘴巴才得逞了般裂开,眼睛里闪烁红光和亢奋,他赌瘾大,自持技术,“蒋二娃”名气大,但今天要是踩下他,这等于是彻底把蓉城华通这帮人扒了皮,把这些可笑的自尊踩在脚下,以后这群人在他面前都得灰溜溜夹着尾巴。他王同光将更是名声大噪,王同光心下嬉然,外表还假惺惺退一步要限制跟注的手数,蒋舟就说不必了,就一块的底,不限手数。
打过牌的都知道,扎金花这种,一块钱的底无限跟注,最后数额都很大了,一把牌输赢几百杀红眼了是常事。普通人半个月工资就没了,对双方心理素质要求极大。
结果这王同光是真的厉害,主要也是心理素质好,说实话可能几百块钱在他这种瘾大的赌徒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连小虎说蒋舟就不一样了,蒋舟家庭不好,在附近财贸校读的专职,父母负担学费都困难,每年假期都在外搞兼职挣生活费,补贴一点。蒋二娃虽然在这片区远近闻名,但连小虎说其实他什么都干过,在西餐厅端过盘子,打着蝴蝶结跟那些衣冠整洁妆容精致的男女说“先生女士需要什么”,也干过在泰华广场发传单,大热天商场开业穿着充气卡通服招揽人流的活计。
连小虎知道他这次手里揣得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他今年专职三年级,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到处找工作的时期了,所谓的毕业都是过场,哪怕这一年你就是一天没读过,最后开卷考试照着书抄也能通过,学校就求个就业率好招收下一批生源。这笔一千三百多块钱都是他在电脑城打工给挣得,大热天满蓉城的给送机装机,挣到钱第一时间也是想请大院的伙伴们吃顿饭,结果今天和王同光杠上了,已经输了近一千块钱,却仍然是咬着牙不下场,温兰都快急哭了,赶紧让蒋舟来找程燃,所有人都寄希望于这个伏龙的少东家出面能够把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蒋舟给劝下来。
程燃赶到的时候,王同光只是瞥了程燃一眼,压根就没把这个看上去只是个高中生模样的青年放眼里,“蒋二娃,还输得起不?要不这把就算我弃了,这注上的五十多块钱你就拿去,保个底,不至于输太惨……买个教训。以后也别太狂,你们蓉城华通都拿给人家伏龙收购了,都垮杆单位了,还横呢,最近伏龙搞得事情挺大,卢晓东被他们那个程总给从二楼摁在地下,这才是牛人……说是伏龙不养闲人,你们老华通这帮人家里工作保不保得住还另说,你父母给人家打个工也不容易,别挥霍了……这把我也不赢你了,记着王哥给的教训就是。”
眼看着蒋二娃眼底血丝冒起,程燃就道,“王哥是吧,这样吧……我来和你玩。”
蒋二娃看到程燃,想发火,但最终还是有所顾虑的忍住了,沉声道,“这没你的事……”他转头看向温兰和连小虎,“你们吃饱了撑了叫他啊?”
王同光察言观色,大概也看出了程燃好像有点不一般,却是不动声色,嘴角噙着笑看着他们。
程燃也不管蒋舟,转向王同光,翻了翻面前两人桌上的牌,道,“扎金花,多没意思,我们换种玩法,更刺激,赌头更大,来不来?”
王同光其实赌瘾早上来了,刚才对蒋舟那番话实际以退为进,他哪里能堵够,而且说实话,千把块钱对于蒋二娃可能是一个月拼命干的工资加奖金。对他而言,千来把块钱不过是他每次打牌的输赢正常数目而已,不够刺激。
王同光进一步询问的时候,程燃直接把面前的牌给收起来了,洗匀了,道,“不如这么玩,直接从里面抽牌,比大小,赌注渐次递增,比如第一把一百起步,第二把要玩,每个人就要升到两百起注。第三把要玩,就加码到四百,依次两倍底注递增。”
周围的人呼吸都有些收紧了,只要一想,此间刺激简直让人血脉贲张,这玩到后面,多少钱才够?输家那是血本无归啊。
但王同光眼睛已经红光毕露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轻笑一声,把面前的一大堆钱揽进怀里,问,“不要冲壳子(强出头)……你有那么多钱吗?”
程燃打开随身的一个腰包,从外围取出了一叠钞票,大概近万的厚度,这个过程中全程有人都看到他那个腰包内包里面还是鼓鼓囊囊的,还不定后备弹药有多少,程燃从外围那一叠钞票中先抽了几千之数搁桌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这些暂时够了吧?”
王同光目露贪婪,程燃笑容……闲适自若。
所有人口干舌燥,只觉如临深渊,悬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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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了,明天继续。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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