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五十岁的女同志了解情况,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需要从庞大的信息量里,寻找有限的线索,同时还要时刻警醒,不要一不留神被带沟里。
我和雷匆匆告了辞,从派出所出来。雷问我,“常叔,还想去哪查?”“雷,麻烦你再带我去趟居委会我去问问,剩下我自己查就行了,另外,你医院熟不熟?”“常叔,您就什么事儿吧,我有办法。”自打从内蒙回来,雷和我的关系近了很多,我家买米买面,换煤气罐的活儿,都是他来帮忙,不知道是不是曹队安排的。
“是这样,谢曼红在医院上班,但我觉得她可能不想让熟人知道,所以如果去看病,也会去其他医院,雷,你去附近医院查查,看有没有谢曼红的医疗档案。可能要跑的地方比较多,辛苦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
“放心吧,常叔,医院我打过几次交到,没问题,我后天给您信儿。”雷边着边带我去了居委会。
居委会主任姓赵,六十多岁的女同志,但身体硬朗,语速也很快,她请我们坐下,把茶给我们倒上,可道谢曼红的时候,她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
“雷,上次你们曹队来我这了解了一次,这都过去快两年了,一想起谢曼红,我这心里还是很难受。”赵主任在我们身边坐下来,慢慢给我们讲起来。
赵主任在这片家属院做居委会主任的工作快二十年了,从曹队、陆青他们分了宿舍搬进来,就很相熟,自然和谢曼红更是熟悉。在赵主任眼里,谢曼红就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为人热情,爱帮助别人。但唯一有一点就是自己遇到事情,反而不太跟别人,憋在心里。但谁也想不到,她最后还是会想不开了。
上次曹队来了解情况的时候,有个事情赵主任当时没想起来,后来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再联系曹队。我既然又来了解情况,赵主任就直接告诉了我。赵主任的爱人是安贞医院的大夫,在谢曼红自杀前一年,谢曼红托赵主任的爱人联系了妇产科的大夫,是有点不舒服,去检查检查。当时赵主任还奇怪,谢曼红来就在医院工作,为什么不去自己的医院看,大老远跑安贞医院呢?后来一想,可能是怕同事知道,有什么不方便吧。
但是之后不久,谢曼红就和隔壁大院的一些大娘天天混在了一起,经常和她们一起跑到西山去拜佛烧香,赵主任还劝过她几次,让她别信那些神啊鬼的,但谢曼红每次都是笑笑不话,该去还是照旧去。
从赵主任那出来,还没等我开口,雷就对我道:“常叔,您老这未卜先知的能耐我算是服了,省了大事儿了。我这就去安贞医院,有消息马上给您电话。安贞医院没有,我再去其他医院查查。”
我点点头,看着雷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看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水利局大院的那几个大妈,她们不会是造成谢曼红自杀的主因,但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曹队之所以忽略了这一点,正是因为他总按一般案件的方式看待。
而我,等雷调查结果的同时,决定去水利局大院去看看。
进了水利局大院,走不了几步,我已经听到了争吵声。在一个不大的花园里,杜正被几个中年妇女围在中间,帽子也歪了,汗也下来了,一副百口莫辨的样子,但怎么也挣脱不出。
在这群人身后的一个花台上,放着一个做工粗劣的木雕神像,看上去破旧不堪,原有的彩绘图案快要剥落殆尽,露出了已经腐朽的木制色。
但这木雕造像看上去还是有很怪异的地方,他与任何的佛教、道教的雕塑都有很大的不同,一方面,这尊雕像由三个头组成,正面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头像,倒是慈眉善目的,而另外两个头,看不出是个什么动物。头近似于三角形,耳朵不是在头的两侧,而是在头顶上方,大比例和形状和狐狸的很近似。尖脸眼还长着长须,再加上彩绘的颜色几乎掉光了,很多细节已经看不清晰,一时还真难以分辨这到底是什么。
另一方面,也许是享受了几百年的香火,雕像的周身黑乎乎的,在木雕刻线的沟槽处,填满了深褐色的油泥,泛着青灰色的光,给人的不是那种一般神像庄严肃穆的神圣感,而是一种不出的妖异之气。这时,天气已入寒冬,虽然日头很高,也没什么风,但对着这神像呆个一时半刻,还是能感觉到,从周身每个毛孔往里灌着凉气。
再有,这神像的三双眼睛,被塑造的诡异非常。是似睁似闭的样子,虽然眼睛都不大,看上去就是一条浅浅的缝隙,但你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黑缝,正向外张望。不管你处在神像的那个角度,也都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眼神在跟踪着你,而你一旦与它对视一会儿,便有一种想话的冲动,不是想忏悔自己的过失,而是想乞求内心里最黑暗的欲念。
在我对着这神像发呆的时候,杜已经挣脱开那几个大妈的纠缠,沮丧地央求着:“几位大妈,算我求你们了,把神像搬屋里去拜吧,你们在屋里,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都不管,你们在院里,是公共场所,影响不好啊。”
“杜,就是你们鲁所长来,我也是这话儿,那些在一楼天天打麻将的你们不管,熏腊肉的你们也不管,他们那算不算影响他人正常生活?”
“对啊,鲁所长上次也了,不能烧纸,我们就是上几炷香,有很么关系?”
“杜,花园是公共绿地,是大家的,对不对,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治安管理条例有这一条吗,你翻出来,我们就搬回去。”
杜明显又是招架不住,你一句,人家有三句在那等着,这理儿哪还的清楚。杜一边往院门方向走,一边又央求着:“几位大妈,你们算帮帮我行不行,我就是这工作不是,这几炷香烧完,你们就给搬回去吧。”话都没完,头也不回,跑着出了院子。
大妈们不再理会杜,都回到神像前,表情很是虔诚,在神像前跪下来,点香叩首,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的是什么九天玄女娘娘。
我见她们祷告完起身,就靠过去问道:“大姐,你们拜的这是什么佛,怎么感觉和寺庙里的不太一样啊?”
一个大妈抬眼看看我,警惕地反问道:“你好像不是这个院的吧?”
“是,我在旁边大院住,散步转到了这边,但这好像也不是九天玄女像吧?”我在神像前也拜了两下。看几个大娘都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又笑着接着道,“九天玄女是西王母的弟子对吧?传中黄帝的老师,但于天地无形,就无真身,每个人所见皆有不同。我去过北京的三座供奉九天玄女的庙宇,那造像虽都有所不同,但这三首圣女一定不是她的样貌了。”
听我这么一,几个大妈的声色一下缓和下来,其中一位笑着:“看不出,您还是位学问家,您的对,这不是九天玄女像,是九天玄女法座之下的弟子,三首狐仙。”
“奥,这我还真没听过,去过这么多道观,还真没见着。大姐您帮我讲讲?”我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果然让那位大姐心里舒坦了很多。
“大兄弟,不瞒你,供奉这三首狐仙的道场,北京就一个,在西山八大处和香山之间的一个山坳里,你别看那个庙不大,香火可是很旺呢。就因为三首狐仙是现世的真神,有求必应。你看它有三个头,分别代表前世、今世和来世三界,它可以看清楚这里面的因果,指人明路,施福救人,你这事大不大。”这位大妈自己介绍自己姓徐,我也就尊敬的喊声徐大姐。见我很感兴趣,徐大姐又详细给我介绍起来。
原来,这院里的大妈敬这个三首狐仙,已经有了五六年的历史,最初是一位薛家的媳妇一直没怀上孩,医院里看了一年,也没有效果,经人介绍,去了一趟西山的狐仙庙,第二年就怀上了。之后大院里,一个大妈偏头疼非常厉害,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去庙里拜了拜,没两个月也好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去烧香的人也就来多。
大约一年前,那个薛大妈做了个梦,梦见三首狐仙来找她,告诉她,离庙一里的山上,有个洞窟,有一尊它的木雕像,因为洞里渗水来厉害,快要朽烂了。请她去把木雕像移出来,另外找个地方供奉。第一天,薛大妈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去,没想到连着两天,都做了同样的梦,这下薛大妈当真了,和几个老姐们儿一商量,直奔西山去了。
(玄女乃天地之精神,阴阳之灵气。神无所不通,形无所不类。知万物之情,晓众变之状。为道敖之主也。--《古文龙虎经注疏·卷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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