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什么发现?”大江见赵缓了过来,又赶忙问了一句。
“下面挺奇怪的,怎么呢?我开始没觉得,可往下清理觉得奇怪。塌方的地方离水面大概有十七八米,并不完是井壁脱落下来的砖石堆出来的,还有很多泥土和鹅卵石不知道从哪来的,比井壁的青石多得多,估计是后来井废了,厂里的人为省事,把些用过的建筑材料倾倒在里面了。”
“但最奇怪的是,这些渣土并没有把井完堵死,只堵了一多半,剩下的一半始终是通的。”
雷立刻反应出赵话里没表达清楚的意思,跟着问了一句:“如果是从上面倾倒的废料,堆起十几米高,那肯定把井完堵住了,赵,你的意思是,这些废料之前有人清理过,留下了现在狭的通道?”
赵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不好,如果是人为清理的,怎么会只留下那么的通道,也是一个水桶粗,还是个扁圆的,我想不出是用什么办法凿下去的,但肯定不是用的机械,但人更不可能,根容不下一个人的空间。”
赵的描述出乎了大江和老薛的意料,似乎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这口井里面砌得也很奇怪,井壁并不是平的,每隔个半米左右,石砖会有两寸左右的凸起,螺旋着向上延伸,好像枪里面的膛线一样,不知道什么作用。”见大家都不话,赵喝了口二锅头,又补充了一句。
“我原来在老家看过工匠砌井,是会有你的这种砌法。一般沙质的土壤用的比较多,应该跟木匠箍筒是一个道理,这些凸起会起到加固井壁的作用,只是那时我年纪,没有问明白其中的道理。”老薛点点头,试着解释了一下,似乎这是目前大家能想到最合理的法。
大江仰头把大半瓶酒灌下肚,了一句:“赵,你休息一会儿,我下去挖几桶,顺便看看。”
大江站在不锈钢的斗里,两腿中间是那个大塑料桶。他一手扶着铁链,一手拿着一个应急灯。铰链下降的速度很慢,他没过多久,两腿有些酸麻了。这井里的温度比外面明显低上好几度,若不是刚刚的二两白酒,估计到了井底,大江的风湿得犯了。
在斗儿的缓慢下降中,大江看到了赵描述的那些呈螺旋状的,在井壁上并不太明显的凸起。大江用应急灯仔细照了照,比赵描述的还要窄一些,一块整砖大概探出来四分之一的样子。但大江注意到,这些凸起很多地方都有磨损的痕迹,也许是磨损的多了,棱角不再尖锐,而变得非常光滑,在应急灯的照射下,反射出黝黑的炫光。
大江心里很是诧异,难不成真的有人借助这些凸起,经常从井底爬上去?可想想这一百多米的高度,要放在地面上,那是三十几层楼啊,徒手往上爬?大江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几分钟后大江接近了井底,借着应急灯,以及来自头顶上方那几盏聚光灯已经散射开的光照,大江看到了赵的那个椭圆形的孔洞。四边都不太规则,明显不是机械挖掘而成,可自然形成的确也不过去,给大江的直观印象倒像是个盗洞。
大江将系在两条铁链上的安绳捆在腰上,从桶里拿起工兵铲,跳到乱石堆上,想了想,在那个椭圆形孔洞周围开始挖掘起来,把挖出的土石堆进塑料桶里。
这清理工作是个极端无聊的事情,一方面是井底过于安静了,除了一些碎石从孔洞里掉进井底的水中,偶尔泛起一些涟漪的轻响,剩下的只是自己腕上手表发出的滴答声。地面上战友们的话声,变得非常遥远而缥缈,以致后来大江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
另一方面,这井下深处的氧气含量偏低,人一下来,头有些昏昏沉沉,**变得急促。
很快,塑料桶被石块和泥土堆满,大江坐在乱石堆上,解开安绳,点了支烟,默默看着不锈钢斗在铰链声中上升消失。如此运送了几桶碎石之后,大江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数字,时间概念也在慢慢消失。这时他有点佩服赵和之前轮番下井的干警,在这井底干上一天,比直接关进禁闭室还要痛苦不堪。
在又一次的挖掘中,大江感觉到脚下的乱石堆开始有些松动,掉入井水中的石块也明显比之前多了起来。大江系好安绳,索性趴在地上,将手里的应急灯伸进椭圆形的孔洞中,仔细照了照,沿着井壁向下,似乎到水面已经不足两米,井水的潮气在应急灯的光柱前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透过雾气,大江隐约看到,光柱下方不到半米的地方,井壁上有一个长方形的黑影,高大约三十公分,宽度有五十公分,似乎是个没有青石围壁的缺口,但散开的光线像是被吞噬了一般,看不清缺口里是什么。
大江的手臂在孔洞里转动得非常不方便,他努力转动手腕,希望将应急灯的光线调整一下角度,也在这时,大江感觉到身下的碎石开始剧烈的抖动。一刹那间,一声闷响从井底传导上来,大江原平趴的身体,在身下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几乎要直立起来。
长期的刑侦工作,让大江的反应速度和判断能力均长于常人,塌方了,这念头划过脑中时,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应激反应。他松开了伸进孔洞中的右手,手里的应急灯急速向下坠去,而同时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抽了回来。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脚下还有石块的支撑,不及多想,右脚向下用力一瞪,而左手向上一把拽住系在腰上,向上延伸的安绳,左手的发力恰好和右腿的发力在同一时刻,最后的动作则是尽力将身体上提,并蜷缩在一起。
这一系列的动作也许都发生在几分之一秒内,大江在危险袭来时的警觉与敏感,让他也许比乱石崩塌的速度也只快了这几分之一秒。之后,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四处腾起的烟尘,淹没了一切。在井底被烟尘遮挡前的最后一刻,蜷在半空中的大江,隐约看到,自己刚刚注意的那个井壁上的缺口,好像有两条裂缝正向下延伸,形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门的形状。
大江听不清井上面,大家在叫喊着什么,只是很快,铰链开始转动起来,自己的肺叶被烟尘完占领,在痛苦的咳了几声之后,大江发觉,自己上升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
极度的缺氧,加上腰里安绳承受了身体部的重量,加重了大江呼吸的困难。大江最后只记得,自己很郑重的许下了心愿,明天开始一定要减减肥了。
其实大江只是昏迷了短短的十分钟,在井沿旁,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他从安绳上解下来,准备把他抬到车里送医院时,他猛地醒转了过来。“干什么,把我放下。”大江的叫喊中气十足。
干警们都楞在了原地。一边架着他胳膊的老薛,不由自主的在他右臂上按了一下。
“我毛事儿没有,别瞎咋呼。底下缺氧。”大江龇牙咧嘴的又喊了一声。老薛出了口气,朝大家点点头,“放下吧,放下吧。”
大江坐地上咳了几声,接过赵递来的矿泉水,漱了潄口,胸腔里一下轻松了很多。“继续工作,我已经快挖到底了,下面好像有个被乱石封死的通道。”大江边边朝大家笔划着。
大江这时才注意到,雷已经站到了井边,正把安绳往腰上系,应急灯,工兵铲都放上了不锈钢的斗儿。
“雷,你没下去过,底下不熟悉。让赵他们下去。”大江急着嚷了一句。
“江队,你放心吧,赵他们在警校,特种救援的课程还是我教的。”雷朝大江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没停。
“大江,雷胆大心细,让他来吧,要是刚刚下去的是他,我们也不用操这么大心,你是嫌我们在井上面闲的没事干啊!走,我扶你到车里歇会。”老薛边骂着,边把大江扶起来。
“慢慢来,快到了,不急一时,安第一。”大江边走又边扭头嘱咐了雷一句。“还有老薛,明天张书记他们肯定要来,你把酒瓶一定处理了,别临到胜利了,弄出个酒后下井的罪名,可太不划算了。”
(大慧,如人梦中方便渡河,未渡便觉,觉已思惟向之所见:‘为是真实,为是虚妄?’复自念言:‘非实非妄,如是但是见闻觉知,曾所更事分别习气,离有无念意识梦中之所现耳!’大慧,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始从初地而至七地,乃至增进入于第八得无分别,见一切法如幻梦等,离能所取,见心心所广大力用,勤修佛法未证令证,离心意意识妄分别想,获无生忍。此是菩萨所得涅槃,非灭坏也。--《楞伽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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