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队并没有回答雷的问题,睁开眼,转过头,反而问了我一句:“老常,你这猫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出那种呼噜呼噜的声音?”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等我做答,曹队却向我点点头,继续道:“我们家那口子喜欢在家里养些动物什么的,我家现在跟个动物园似的,猫就有三只,这个声音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但我很少听到猫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只有一次,我们家的猫在院子里撞上了一只大号的松狮狗,吓了一跳,毛儿竖了起来,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rg”
“我家那口子告诉我,猫只有在受到极大的惊吓或受伤的时候,喉咙底下才会有呼噜呼噜的声音,录音里那猫显然是对那个靠近它的脚步声发出的声音。”
曹队的话,忽然让我在记忆深处触碰到了什么,虽然并不能对录音的事有任何的提示和解读,但我依旧习惯的接受这种指引,把心里的感受先表达出来。
“我们常猫有九命这句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猫的命大,从高处掉下来,若是一般的动物早摔成了肉饼,而猫一点事儿都没有。其实,猫有九命,并不完是这个意思。”我接着曹队的话道。
“猫有九命这句话,在东西方的传中都有,但代表的含义却截然不同,也许是东西方文化上的差异。西方猫有九命的法,来自于远古的巫术,是女巫可以占据自己所养猫的躯体,可以理解为把自己的魂魄附身在猫的身上,以获取猫的灵力,也可以借助猫的身体躲避灾祸,但一只猫只能被附身九次,之后就会拒绝女巫再进入它的身体,这就是九命的来由。”
“而在东方,猫有九命的法来自于佛经《上语录》,上面:“猫命有九,系通、灵、静、正、觉、光、精、气、神。指的是猫的九种灵力。这里面还有个传,我记得是讲,猫可以修炼成仙,每修炼二十年,做善事,就会长出一条新的尾巴,当猫长到八条尾巴时,会得到一个警示,帮助他的主人实现一个愿望,愿望完成,长出第九条新尾巴的时候,就功德圆满了。”
“但猫往往修炼到第九条尾巴时,就有一条旧尾巴会断掉,成了个因果的死循环,凑不齐九条尾巴而不能真正成仙。那个传讲有一个执着的猫,不知修炼了多少年,也不知断过了多少尾巴,但始终无怨无悔坚持着自己的修炼。有一次,它从狼爪下救了一个放羊的少年,而这个少年也成了他的新主人。但当猫询问少年的愿望时,少年总是笑而不答,还没有想好。”
“这样过了很多年,少年长大成人,也知道了九尾猫的故事,终于有一天,猫再次询问少年的愿望时,少年告诉它,他的愿望就是希望猫能有九条尾巴。因为少年抛弃私欲,感恩回报的善愿,猫终于修炼出了第九条尾巴,而成了仙。这故事讲得的是,修道的天机,修道者最终的修炼,其实是碰到一个甘愿让他修得圆满的人。”
这故事讲完,大家都默不作声,似乎都没有搞懂这个佛经故事与老张的事儿有什么关系,但又都从故事里悟到了一些玄机。
“但至少东西方关于猫有九命的法,都证明了一点,就是猫有通灵的神力,可以改变事件发展的进程,只是我们不知道,向远林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死这些猫,而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常叔,你刚才讲的故事,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也许向远林是那只修练的猫,而老张给了它最后一根尾巴?”雷若有所思地问道。
“谁知道呢,但如果这真是向远林修的道,也是魔道。自古识天机者折寿,泄天机者天遣,向家不会不知,但每一代又都如修道般执着,一定这其中有巨大的诱惑。关键是老张,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以身引毒,我实在是想不出,这天机倒底有什么魔力。”
我们从技术处出来,雷又拿着满纸的数字去找擅长密码破译的同事。曹队开车送我回家,快到胡同口时,曹队把车停了,硬是拉着我找了个饭馆坐下,要了酒菜。这家饭馆在胡同里面,平时生意就很是清淡,现在也就只座了我们一桌顾客。
我知道曹队有话要对我讲,索性把酒瓶盖开了,陪他喝了几杯,等着他的下文。
几杯酒下肚,曹队脸上泛起了红光,但我觉得自从去了石家庄,他就变得有点心事重重,没等我开口询问,曹队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老常,你还记得几年前西郊那个借尸续命的妖楼案?”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当然记忆深刻,只是这案子背后,关于修炼永生家族森严的家规和超常理的诡异思维,对曹队而言只是一知半解,我不知道他此刻重提旧事的深意。
“那回,我们去到那楼里,在一个装修了一半的房间,贴着水管听楼里的声音,段他以前听到过打麻将的,拉二胡的,唱戏的,但那天,我从水管里并没有听到这些,而是听到一种脚步声。”
“这事儿你跟我过,当时我也听到了,只是老曹你的听觉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比我厉害的多,我没你听的那么真切,但那脚步声的确是存在的。怎么了?和老张这事儿有什么关系?”看着曹队满腹的心事,我还是非常的好奇,今天我面前的曹队明显与往日不同,我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老常,你是知道的,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从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后来和你一起接触的事情多了,见到的怪人也多了,但依旧在找那些怪事里,合理的科学的解释。但那次在妖楼,听到那个脚步声以后,我其实变了很多,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当时就觉得那脚步声非常的熟悉,可我们都清楚那绝不可能。”
“好在不久之后那案子就结束了,我自然再不会把那脚步声放在心上,但那之后,我开始经常的做噩梦,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的光线,我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这个脚步声,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脚步声好像就在身边,但无论我如何分辨,如何摸索,什么都没有,我只好重新仔细的分辨那个脚步声。”
“这个梦大概持续了几年,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做一次,为这事儿我还找过周程,他认为我只是工作压力打了,再加上童年时我受过什么刺激,比如被关进黑屋或被困在什么狭的空间里,但你知道,我爹严厉是严厉,罚站,挨打什么的常有,但我从不记得被关过黑屋。周程给我开了点帮助睡眠的药,吃了以后好了一些,做梦的次数下降了,但那梦依旧会出现。”
“最近这一年,虽然做梦的次数不多,也许是因为我每次都仔细去聆听的原因,我开始能慢慢勾勒出黑暗中那个我看不到的行走者的样子,个子不高,五十多岁的年纪,背有点驼,左脚有点跛,所以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而且步幅很,步频也很慢。只是他的模样我还完想象不出来,但我总觉得我离那一天已经非常近了。”
这些话从曹队嘴里出来,让我震惊无比。这与他的唯物论没一点关系,而是他梦里的状况让我无比惊讶。一个人的梦境其实千差万别,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个个场景以及场景中的人物所组成,而我们大脑对梦境的记忆更多也是碎片化的,更多的梦中情节,其实是大脑对于场景的回忆,二次加工来的,这就是我们经常觉得梦境好像是电影,并不真实的原因。
但在我的印象里,梦境中好像并不存在声音,虽然梦里会有人物的对话,会有惊涛拍岸,会有深谷鸟鸣,会有古寺钟声,但那些显然并不是耳膜的神经元真的接收到声音的震动而传递给大脑的,其实依旧是大脑对那些场景的想象,是我们熟知的声音。
但像曹队这样,整个梦里什么都没有,黑暗一片,而他整个梦境就是在倾听黑暗中的那个脚步声,这真是闻所未闻,更是我未曾经历过的。但真正让我震惊的是,曹队为什么要和我这些,他的梦境难道还与老张的事有关联?
曹队见我楞在一边没有话,呵呵地笑了两声,拿起啤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又道:“不提这些,我们还是接着老张的事。”
“等等,曹队,你的意思不会是你在录音带里听到的脚步声和你梦中听到的一样吧?”我再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问了一句。
(都来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总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机,不善用者杀机。--《菜根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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