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老齐若有所思,似乎不那么的纠结,又问了一句,“老齐,你刚刚你下定决心讲出往事,是因为知道了陈医生的死,这个陈医生是很特殊的一个人吗?”
老齐愣了一下,脸上拂过一丝忧伤的神色,“哪里会是个特殊的人,真是特殊的话,也不会在矿上窝这么多年。rg”
“陈医生原来是个村里的赤脚医生,家传的医术,算不得精湛,但伤病的还是没有问题,人也好,在广灵有个好名头。可是八十年代末,国家的行医症制度出来,他可就惨了,年纪大了,学东西慢,特别是西医那一套科学理论,临床技术和检验手段,跟中医完是两回事。陈医生自学了五年,依旧没通过医师考试,进不了县医院,诊所也关了,只有偷偷摸摸给人看病,万一有个闪失,就是非法行医。”
“是谨慎,患者就少,维持生计就是个问题。后来还是戴矿长,托关系想办法,给他弄了个医师资格证,陈医生为了感谢戴矿长,就在矿上当了医务所的大夫,一干五六年。”
“陈医生和我很熟,他经常到县医院采购药物和医疗器械,遇上病情较重的矿工,他也常常陪着一起来县里诊治。除了治病,对历史,对文物是他唯一的爱好,所以每次来县里,都到我那去坐坐,聊天喝茶,研究东西,他没事也在附近村里跑,哪家拆房,哪家变卖旧货,第一时间通知我,算是很好的朋友。哎,没想到,老陈也没躲开。”
“那陈医生对矿里的情况应该很了解,那些矿工出的事,他应该有第一手的资料,有没有和你聊过什么反常的情况?”我生怕老齐又回到自责中,连忙打断了他的回忆。
“矿上的事发生后,陈医生给我打过电话,那些矿工死的很蹊跷,发生火灾前都感冒发烧,但都是低烧,胸闷,吃不下饭,很多矿工还出现了幻觉?”
“幻觉?什么样的幻觉?”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流感并不会引起神经系统的问题,最多精神有些萎靡。
“陈医生也没有太多,他那会儿忙得厉害,只是提到,有的矿工大白天也会做噩梦,像被魇住一样,手脚都麻木了,动不了,总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透明人站在自己床边,然后慢慢的躺下来,和矿工的身体重合在一起,矿工就惊醒了,一身的透汗。”
“老常,我给你讲过过去矿上有无面鬼的传,很多当地的矿工也知道,大家就都私下传,是矿工在井下被无面鬼给迷了。陈医生倒是不信这些,他觉得矿工是得了一种很特殊的病毒性感冒,造成大脑有炎症发生,产生的幻觉,可他手边没有检测设备,没法进一步的化验,只有给矿工吃了些感冒药缓解病情。可他正琢磨着把病症严重的矿工送县医院时,他们却一个个的发生了意外。”
“对了,老常,陈医生原来是个中医,他给矿工号过脉,好像病人的脉象很奇怪,有毒火聚在肝脾,他从来没遇到过,就怀疑病人是在井下中了毒。可这情况医书里没有记载,他也不敢妄下判断。还有老陈这人非常的仔细,他一定会把这些情况记录下来,他有这个习惯,我们去翻翻他的诊疗记录,应该有详细的记载。”
老齐的话让我惊喜不已,如果陈医生的发现是真实的,那么就可以解释四四年为什么71部队会派医疗组来到成家岭矿,而矿上还要有一个中队的驻军。还有,我记得钟当时是感冒发烧最严重的矿工,而他却是最后一个自燃的矿工,我听到钟的死讯时,曾感到过诧异,但现在想来,当时陈医生给他输过抗生素,而其他矿工没有,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现有的药物就对未知的病毒有抑制作用,至少可以延缓发病,这无疑是个重要的进展。
看来对戴矿长的调查和查找陈医生留下的诊疗记录就是回到矿上的首要工作。
我忽然想起,来要给曾茜打电话,被曹队的电话打断了,后来这一忙还给忘了。看了看表,刚过十点,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让我惊讶的是,我还没提矿上的事,曾茜已经连珠炮般的问了我一串儿的问题,什么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查案,需要多久回来,曹队入冬的衣服都没带,还回不回来拿等等,鸡毛蒜皮的让我很是头疼。
听上去,曾茜对曹队这次的外出办案毫不知情,就算是局里有保密要求,但曹队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告诉曾茜吧?再想想,有大半年曹队和曾茜没来过我的院了,这确实有点反常。
“曾,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有点不对劲儿啊?这些事都没交流过,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是不是吵架了?”
曾愣了一下,叹了口,到,“常叔,你知道我们平时聚少离多的,上个月,我去西双版纳做课题研究,多担搁了几天,把我们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给错过了,老曹准备了很久,没过成心里不痛快,好几天没理我。不过,常叔,这半年老曹好象心里有啥事,经常一个人在那发怔,晚上失眠得也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有时间你帮我劝劝他。”
“你们俩啊,好的时候跟一个人似的,闹起脾气又一个比一个倔,我也觉得老曹最近有点闷,找时间好好和他聊聊,不过,曾,我提醒你,这次我们结了案回来,你别乱跑,给我们弄桌菜,咱们好好的喝两杯。”
电话那头传来了曾银铃般的笑声,“常叔,你这话的意思,怎么还以为我是几年前的疯丫头?放心吧,常叔,好酒好菜给您备好了。还有,您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因为关心我和老曹的感情生活吧?”
我在电话里简要把人体自燃的案件,黑色的怪圈以及那奇怪的感冒病症给她讲了一遍,又问她,是否知道世界上有会自己燃烧,或者很容易被引燃的微生物,病毒什么的。
曾茜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我的猜测。“常叔,不可能有这样的生物,因为所有地球上的生命体都是碳基生物,碳基生物的特点就是细胞中的含水量,即使生活在沙漠中的生物,细胞含水量也不少于百分之三十五,这也决定它们不会燃烧,也不容易被引燃。”
“所有生命的能都是生存和繁衍,已知承受最高温的细菌也不过两百多度,而且是在沸水中,超过了这个温度,细胞内水分气化,生命无法存活,所以这世界上还没发现通过燃烧自杀的生命体。”
“但我们当年在鄱阳湖发现的发光微生物呢?似乎耐热性很强。”我虽然心里很认可曾茜的分析,但仍然举了个例子来反驳。
“常叔,你得没错,其实这些年中科院一直在研究那些微生物,但初步的研究结果,那些微生物依旧是碳基生物,也许是辐射作用,它们的耐热性很强,可如果到了水份气化的温度,这些微生物也同样无法生存,所以很难想象,能把人烧得气化的温度,是微生物或病毒引起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种生命体不是碳基生物。当然这只是国际学术界的一个猜想,从未得到过证明。比如外太空中异常灸热的行星上,也许会有硅基生命,硅的燃点比碳高得多,在高温中也可以保持相对的稳定。比如,在类似于木星土星这样的气态行星上,也许会有氢基,氦基生物,它们也会以气态的方式存在,每一种独特的生命形态,都会有独特的生存方式与进化方式。但这些都是猜想,只有人类征服了太空,能够进行星际旅行,才能去验证。”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曾茜个人天马行空的创想,还是国内外生物学家共同的生命预言,但这足以让人对我们的世界,对世界之处浩荡而神秘的星空,产生无比的敬畏。
“曾,我曾看过一篇报道,是讲我们人类对自己生存的地球,其实依旧了解甚少,我们只勘探到地表下一公里左右的地方,苏联人和美国人都曾打过万米的深井,来了解地球深处的秘密,但即便如此,也只不过深入了地球的百分之一而已。和你的太空一样,我们的脚下,依旧是从没有人涉足的未知,那么,硅基生命体,氢基生命体有没有可能就在下面?”
曾茜沉默了片刻,幽幽地了句,“常叔,这个我哪里会知道?但你知道我曾经多么的羡慕你们,每一天都挑战着未知,如果没有婚姻的羁绊,也许我今天会和你们一样,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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