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心岛的办公室里,听到燕飞言之确凿的话,小胡忍不住朝老胡望了一眼。
本来不想说话的老胡见状,只得出头说话:“那就麻烦燕老板了,虽然我们也不相信事情是你做的,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走,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洗去嫌疑。你放心,我们就是问几句话,不会对你的员工和你说的那位戚教授,有什么影响的。”
“那行。”燕飞利索的很。“两个研究员昨晚上熬了一夜,刚睡一会儿,我让人去喊一下他们过来。至于说戚教授,要不您两位辛苦一趟,等下咱们一起出去找一找,看他老人家去哪儿了?”
不等小胡老胡说话,燕飞就继续解释道:“两位别误会,主要是戚教授的身份不一样。他可不是我厂子的人,人家是农大的教授,因为小麦育种方面的突出贡献,现在还多了个院士的身份。在我这里就是来养老的,我真不好让他因为我这点小事来跑一趟。”
小胡老胡顿时就有点傻眼,我们就是跑来问一问走个流程,你这证人……身份也太大了点吧?
老胡反应快点,立刻就说道:“那我们只见见你的两位员工就行,不麻烦戚教授了。”
是真不敢麻烦,别说老胡一个小队长的身份,就是大队长总队长甚至主管他们这些人的大书记过来,也得仔细考虑要不要去为了这么点小破事,就麻烦一个做出过突出贡献的老人。
正经是如果真来了个大书记,趁此机会探望一下老人才是该做的。至于说问话作证什么的,该去哪就去哪吧,万一让老人心情不舒服有个好歹的话,谁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趁着让人去叫刘进学和杨红旗的时候,燕飞拿出来自己昨晚上的文章,给一直在旁边当泥塑的林保国显摆道:“保国舅,看看咱写的小说好不好?”
林保国一脸的无奈接过来,看了两眼就开始翻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人转世投胎到远古时代,变成了一条鳄鱼?你脑子里整天都想的什么啊?还写的不少啊,二三十页了,上万字了吧?来胡队也看看,我看这笔迹倒是像新的……”
燕飞一脸鄙视:“说你没文化了吧?戚教授看了都说好的东西,你竟然说是乱七八糟的?”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当着两位同行的面,林保国是有气也没处发,你明知道我不懂这些还让我看,这是挖了坑让我跳是吧?
接过文章的老胡小胡闻听到燕飞的话,都是很‘认真’的看了一番,然后小胡称赞:“这故事写的挺吸引人的,燕老板真是有才啊!”
老胡则是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燕老板的这字,写的可真不错……”
心里其实郁闷得很,老子要是文化水平再高点,能混了这么多年就是个小队长吗?平时办案看个资料都头大,让我看这个不是折磨人吗?
还好很快杨红旗和刘进学就到了,小胡老胡被燕飞连番刺激,干脆连地方都不找,直接就当着燕飞的面问道:“昨晚上燕老板是不是一直在实验室里,和你们在一起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杨刘两位睡到中午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清醒过来,听到问话还下意识地来了一句反问,随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回答人家的话。“是的是的,昨晚上我们三个一直都在实验室。做的是蚯蚓培育的工作,实验室都有记录的,几分几秒都记得清楚,你们需要看的话我过去拿?”
小胡警惕心比较高,又多问了一句:“燕老板也和你们一起做的试验吗?”
“他开始帮了会忙,后来忙活自己的了,在写东西。”刘进学回答着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就是这些,我还没细看,反正他一直都在写。今早上戚教授一大早过来,还狠夸了他一通……”
到了此时,老胡小胡对望了一眼,就一起站起身道:“好了,我们这就算调查清楚了。事实证明,今天凌晨发生的事儿的确和燕老板无关,打扰几位了。”
燕飞客气的很:“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要不来,我还不知道老曾挨揍这个好消息呢!这都到饭点了,你们来这里不熟悉情况,估计吃饭的地都找不到,就留在场里吃饭吧!别推辞,外边工地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这就是大锅饭,随便吃一口,也省的你们出去找地方了。”
说是大锅饭还真就是大锅饭,不过没在工人这边吃,是回了养牛场那边吃的。
吃过饭林保国就没和老胡小胡一起离开,而是拐带了场里的向大会计一起回了趟家看孩子,燕飞则是继续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胡小胡吃饭前就抽空给省城那边汇报了调查情况,一听说三岔河乡这边不但有人证,还有个大有来头的老教授也可以帮忙作证,立刻就洗脱了燕老板的嫌疑。
曾老板得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慢,不过这消息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反正当时他差点七窍生烟,挥着那只完好的手臂有气无力地大喊:“就是那小子干的,他们自己人作证算什么……”
本来他这种人一般什么事儿也不会选择报警,之所以报警也是因为当时有别人打了电话,于是他就顺势配合了一下——反正这里又不是万城,他也不怕丢面子。
和老胡猜测的一样,这么做就是为了恶心一下燕飞,也没想到起多大的效果,能给燕飞添点小麻烦就成。但是像这样半点效果都没有,反倒是把他自己气着了。
给曾照坤说这个消息的就是他哥哥,闻言没好气地说道:“人家能找来院士当证人,就算真是他干的,那也不是他干的了……”
曾老板气得大骂:“院士是个……”
“啪!”
没等他说完,他哥哥就给他一巴掌:“不要乱说,那都是有大功劳大贡献的人,咱们国家多少人口你知道吗?能有那身份的人现在还不到一千。和人家一比,咱们才什么都不是。哎你这胳膊,护士,护士,跑水了,赶紧来个人!”
感情刚才曾老板太激动,挥舞手臂的时候忘了上面还扎着针吊着水,现在跑针了……
一听哥哥的话,曾老板倒吸了一口气:“还不到一千?这小子还真特么……”
别以为一千这个数不少,想想庞大的人口基数就知道,这个数真的不算多。
不过曾老板这一口气吸的,也就三分之一是因为这个数量,另外那三分之二,是因为疼的——因为有骨折昨天进来后动手术的时候用过麻药,但是现在那麻药劲儿早过去了,不动还好点,一动就格外疼啊!
也是人要倒霉盐罐生蛆,中午的时候医院里的护士都要轮流吃饭,人一少就格外忙。原本安排在病房的那个护士不在,来的是个老大妈,一看挂水都快挂完了还跑针就没好气,一边重新扎针一边啰嗦:“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轻重,扎着针忍一会儿怎么了,连这点都忍不住就别没事出去打架……”
曾照坤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何况现在不但正遭着罪,还刚听到不好的消息,听了两句就不耐烦:“我就跑个针怎么了,你就不能少废点话,更年期就别出来干活。”
结果话音刚落,就见那老大妈把刚粘上的一条胶布撕了下来,顺手把针拔出来,又开始在他胳膊上煞有其事的拍了起来。
曾照坤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这不是扎的好好的吗?你拔了干嘛?”
“看着好好的,一会儿说不定还会跑水,我重新调整一下位置,给扎好点放心,免得一会儿还得跑。”老大妈面无表情地说道。
等老大妈扎到第四下的时候,曾老大都看不过眼了:“我说你扎两下就算了,再这么扎我可找你们院领导去了!”
“去吧去吧!”老大妈根本不给他面子。“赶紧去找去,让他们早点把我开了。本来去年我就该退休了,医院人手不够非让我推迟一年,我巴不得早点回家哄孙子呢!”
尼玛!
两兄弟差点吐血,曾照坤气得松开的拳头刚攥起来,又被啪地打了一巴掌:“扎好了,你还崩着劲儿干嘛?想打我还是想再挨两针啊?”
我特么要不是浑身疼还有骨折,要不是这里是省城,我现在就爬起来打死你个老乞婆……
不过这话曾照坤也就心里想想,真不敢说出来。就算他小弟不少,他哥有个主任的身份又能怎样,和这样的人计较还不够小身份的。再说就是扎个针的事,还真是针尖大的事儿,就算一般人非要去较真的话,也容易被人说闲话——要不说小鬼难缠呢!
这还不算,扎完针要走的时候,这老大妈又翻着白眼嘀咕道:“不是说去找领导的吗?怎么不去了?要去快点去,不然晚上我还得值班,还得来给你扎针……”
两兄弟这下连话都不接了,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大妈得意洋洋地端着盘子离开。
等病房门刚关上,曾照坤就激动起来:“特么的,那姓燕的小子,我要不把这茬给找回来,以后我就不姓曾……”
曾老大也是不爽得很:“你暂时先忍着点,等过了这个月的关键时期再说。”
曾照坤虽然心里狠极了燕飞,但是听到大哥的话,还是答应道:“放心吧哥,我还能不知道这点轻重!”
曾老大点点头:“那行,我去上班了,你自己注意点,一会儿我让你嫂子过来。”
“别麻烦我嫂子了!”曾照坤赶紧阻止道。“这又不是没人,没事儿的。”
曾老大想了一下:“那也行,我等下出去再给他们交代一下,让他们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等曾老大一离开,外边一直等的一群人就涌了进来,曾照坤皱了皱眉头:“行了,留下几个人,其他人就还回去吧!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都在这待着家里的生意谁还看着。”
一群人立刻商量了一番,留下几个稳重点的人,其他人就准备走,曾照坤赶紧交待:“这事儿就不用给你们大嫂说了,回去了都口风紧点。”
留下的几个人曾照坤又开始安排了起来:“老刀你回去找人悄悄调查一下,把那个乡巴佬小子的情况再摸一摸,先别动,等我回去再说。小良你们四个分两组,一组先去找个地方休息,晚上来换班。这里是医院,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安排完之后他还不忘收买人心,对旁边病床上那个司机兼保镖,说了一通肯定要报仇的狠话,这才在护士的嘱咐下,闭上眼休息——当然这个护士就不是那个着急退休的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曾老板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的去报复燕飞,压根没想到燕飞有没有打算放过他。
晚上曾老板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人拍着脸叫醒了:“想不到吧?我又来了曾老板。你不是混老大的吗?还去所里打小报告是吧?看我明明揍了你还一点嫌疑都没有,失望不失望?”
曾老板惊吓之下本能地张嘴要喊,结果刚张开嘴就感觉一个什么东西塞了进来,让他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呜呜的声音。
“想喊是吧?”那个蒙面大侠用戴着手套的巴掌拍着他的脸。“欠我钱不还,打你两下还去打小报告,混成你这样,我都替你丢脸。明天你继续去打小报告啊,说我又来打你了,哈哈!就是怕你没证据啊!”
蒙面人说着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就在他身上拍打了起来,还专门找包扎过的地方拍:“你看,本来咱们讲个诚信就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我都说过了,你也是几十几的人,混的还不黑不白的,你给我说什么事都要讲证据?这不是笑话嘛!现在我来和你讲证据了,好玩不?”
真不好玩,躺着一动不动,只能呜呜乱叫,连旁边床上的人都惊动不了,更别说外边的人。
“对了,还有个事儿,你放过债吧?借出去钱肯定得算利息对不对?欠我的钱这么久,也该翻个几十倍了吧?什么时候还你说个时间,不然我老这么跑来跑去的,也挺麻烦的是不是?”
蒙面人这次倒是没怎么打他,就是小小的对他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另外在临走,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去的时候,顺手提着他把他从床上扔了下去。
扔完之后蒙面人看都没看,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也不知道被扔的人因为伤势浑身缠着行动不便,结果摔了一下闷哼一声就没了反应。
直到大概一两小时之后,护士进来检查才发现,这个病人没在床上而是在地上。
这个护士正是白天值班的老大妈,看他还有气,就大大咧咧地招呼了外边的两个看门的,帮忙把他抬到了床上。
然后一边给他检查着情况,一边还收拾着他:“这么大人了,身上还有伤,睡个觉还能掉床。掉地上就算了,还能继续睡着,你也真是人才……”
不但护士这么想,连两个进来的小弟,以及刚才被他们惊醒的旁边床上的那位也是一样。没人相信半夜有人进来,门外有人看门,病房在三楼,窗户不大下面还都是平的,连个扒手的地方都不好找。
护士啰里啰嗦的正说着,这时一个刚才帮忙抬人的小弟怒吼了一声:“你特么少说两句,快点给看看大哥到底怎么了?我怎么看他这表情,有点不对劲啊?”
老大妈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感情病号从头到尾都不吭声,是因为他一直在保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嘴角流出的口水都流到脖子上了……
于是几秒钟之后,呼喊声从病房中传出,连走廊里都听得见:“喊值班医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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