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视力很好。
画面里那张脸一闪而过,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是苏瑾年。
是他。
她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神色怔怔地看着电视,完没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茶杯掉了下去。
惊动了边上三个人。
程牧一只手拿了茶杯放正,扯过桌上的纸巾擦着她的脸,蹙眉问:“怎么了这是?这么不心。”
“好多血。”陶夭看着他,声音茫然,“他身上好多血。”
“害怕?”程牧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揉着她后脑勺哄,“害怕就别看,乖乖吃饭。”
陶夭眼泪掉了下来。
程牧一愣,好气又好笑,扯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声音低低:“又不是孩子,还怕这些?车祸而已,没事。”
他声音温和迁就,明显完没有多想。
尤可人和凤奕只觉得提着的一口气突然又松了,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心情一言难尽。
按着陶夭的性子,能和一个男生谈两年实在不容易。
她重情,忘掉初恋应该也很难。
苏瑾年在她心里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和意义,不是后面任何一个男人能替代抹杀掉的。
存在就是存在,不能当做没有。
程牧眼下还一无所知。
尤可人莫名地觉得紧张,一只手从桌上伸过去,握紧了陶夭的手,笑着:“下雨呢,现场看上去肯定恐怖了。没事没事,别看就好了,轻松点啊,夭夭,轻松点。”
她手上使了力道,拉回了陶夭的思绪。
陶夭看着她,眼眸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忘掉苏瑾年了。可偏偏,看见他受伤痛苦还是会觉得心脏纠扯着疼。
先前所有事好像都不重要,他受伤了,一切顿时显得无足轻重。
他在自我放逐。
因为她。
事实上,两个人分手也不是他的原因。
她能明白他屡次吃醋的心情。
余婧并不是造成他们分手的主要理由,她失望绝望,最根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她无信任,屡次用尖刀一样的话刺穿她的心。
她知道他爱她。
如果不是因为爱,以他的条件,没必要和她揪揪扯扯。
论起来,两个人里她先背叛了感情。
她心里有了另一个男人。
陶夭很自责。
“别怕,没事的。”尤可人看着她的眼睛,又了一遍。
她眼神里的意思陶夭当然能懂。
苏瑾年不会有事的。
夭夭,别怕。
相信我。
陶夭看着她的眼睛,一颗心慢慢地稳定下来,勉强地笑着:“突然看见那么多血,感觉都没办法吃饭了,好难受。”
尤可人笑着拍拍她手背:“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拍戏?快点吃完,出去透透气就好啦。”
电视里车祸的新闻很快过去,主播开始讲其他事。
凤奕也松口气,笑笑:“吃饭吃饭。”
餐馆里一众人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不时提着苏瑾年的名字。
他淡出众人视线里快两个月了。
微博上粉丝还在闹,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却也并没有这么快就将他淡忘了。
可想而知,车祸一出,又是一波浪潮。
陶夭低头吃饭,味同嚼蜡。
一点多,四个人出了川菜馆,尤可人和凤奕一直粉饰太平,很快将程牧送车上。
目送车子离开,两个人长松了一口气,看向陶夭。
陶夭没忍住又涌出眼泪。
尤可人抱着她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夭夭。你别自己吓自己,就看上去凶险而已,他那么年轻,一向没病没灾的,不会出事。”
“他是因为我才走的。”陶夭紧紧地咬着唇,又控制不住,哽咽,“其实我应该和他清楚。我没有和他清楚。一开始很多事都没有和他清楚,要是我坦白,他不会那么痛苦的。我能讲清楚,可是我没讲。是我的错,我只顾考虑着自己那一点委屈。”
“你别这样啊。”尤可人有点气愤地看着她,“他和余婧不清不楚好不好?两个人都在圣诞节过夜了,怎么可能清白?”
“他喝醉了,而且只是接吻,他没有和余婧上床。”
“你就这么相信他,男人的话不能信。”
“他不会谎的。”陶夭思绪有些混乱,看着她问,“你还记得影视城那一次吗?他来找我,是自己想离开。他是因为我离开的,要不是因为我,也不可能在外地出车祸了。”
尤可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这意外事故都能怪罪到自己头上,活着多累啊。
陶夭有些茫然地蹲下身去,发起呆。
边上,凤奕看着她自责愧疚的样子,一时间颇有些无奈。
他其实有点明白陶夭这孩子。
她并不一定是因为苏瑾年为她离开而难过。她难过的点在于:明明曾经相爱,她可能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结果,那一个为爱放逐生命垂危,她却已经抽身和别人如胶似漆。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将所有过错因此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像这样能好受点。
真是个傻孩子。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重新爱了就是重新爱了,这世上也就情情爱爱的事情最微妙,毫无道理可言,怎么能给它设定条条框框?
放弃一段感情,有时候需要一生,有时候却只要一秒钟。
并不是,被很快放弃的那一段就不是真爱,只是注定有缘无分而已,苏瑾年就是她有缘无分的那个人。
这世上,很多初恋都是这样,有缘无分、无疾而终。
凤奕按着她胳膊,将她慢慢扶起来。
“奕哥,我……”陶夭对上他还是比较理智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他一声,看上去很抱歉。
凤奕淡笑:“别想那么多,安心拍你的戏。我会留意这件事,有动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想去看看他。”
“别傻。”凤奕一正经劝她,“看见能怎么样?重新开始吗?还是再次复合?你明不明白自己现在对他是哪一种感情?要断就断得彻底一点,感情这事上,这种心软要不得,明白吗?”
“我怕他……”
“他不会有事。要是有事,也不会因为你去看了就没事。这种时候关心他的人很多,你是最不应该凑到跟前的那一个。”
陶夭声音低低:“他是因为我。”
“他不是因为你,他是因为车祸。感情的事情也别将讲什么对错。傻姑娘,愧疚不等于爱。”
陶夭半天都没有话。
她心里很乱。
凤奕低声问她:“你知道自己爱谁吗?”
陶夭抿着唇,不吭声。
凤奕微笑着:“在我刚才问你这句话的时候,你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心里爱着的人。”
程牧?
陶夭顿时又想起他。
他刚才走的时候自己有点心不在焉,都忘了和他了什么。
很抱歉。
突然也觉得很对不起他。
可是自己和苏瑾年在一起两年,和他在一起两个多月时间,两个月的感情,能抵得上两年吗?
陶夭觉得自己很糊涂。
自己好像是一个对感情不专一的人。
她会这么快移情别恋吗?
她苦恼地拧着眉,迷糊间听到了自己手机震动声。
“你表姐。”尤可人将电话递给她。
陶夭摇摇头:“我不想话,她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挂了吧。”
赵沁儿第一次找她看了一趟姑姑,她和姑姑眼下都生活得挺好,上一次她跑来影视城,最后莫名其妙又回去。
昨晚到今天打了两个电话也没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
陶夭暂时不想管,也不关心。
她心系苏瑾年,其他事暂时都因此显得微不足道。
好几天过去,苏瑾年没什么具体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陶夭被凤奕服,有些机械地拍着戏,也只有拍戏的时候她能暂时强迫自己不去想,因而倒超常发挥了几天,表现让剧组一些老演员赞不绝口。
凤奕有些担心她。
有的人会这样,不被悲伤打倒,反而能在悲伤的情况下压抑情绪,迸发出以往没有的精神,表现得更好。
很明显,陶夭属于这类人。
凤奕担心她松一口气的时候会倒下,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一晃眼,时间到了二十七日这一天。
苏瑾年据脱离了生命危险。
剧组因为中雨提前一天半休息,一众人有了将近四天假期。
凤奕松口气,尤可人订了下午回香江的机票。
——
酒店房间里。
尤可人收拾着东西,问陶夭:“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不是我你。月经这问题不能忽视,趁早开点中药调理调理。”
陶夭昨晚来了例假,晚饭后就开始痛得死去活来,她在外面药店帮着买了止疼片,一直帮她撑着。
止疼片吃多了会产生依赖。
尤可人想了想就觉得头疼起来,又问:“你大姨妈好像一直不稳定吧?上次是什么时候?”
陶夭蹙眉想了想,勉强笑着:“好像过年的时候。”
“你没记时间?”
“不准啊。”陶夭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有时候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记时间也没用。”
尤可人眉头蹙得更紧了,想了半天,迟疑着问:“你和程老板,就你们那个的时候,有没有措施?”
陶夭抿紧唇,摇了摇头。
“……没有?”尤可人顿时恼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疼人啊。你这还没满二十呢,万一有孩子了怎么办?真是的。”
孩子?
陶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
尤可人叹口气看着她:“傻瓜,长点心吧。别跟我似的。女人怀孕是人生大事,没做好准备的话,意外怀孕更可怕。流掉吧,好歹是一条生命。不流吧,生下来不定后悔一辈子。你看看现在那些新闻,意外怀孕生下来却将孩子弄死在厕所里的都有。要宝宝的事情不能儿戏,知道吗?”
“嗯。”陶夭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心情愈发糟糕了。
经期来就让人心情低落。
她突然又想到了自己,想起了许蔓。
她就是意外来到这世上的产物,不被欢迎的那种孩子。
没一会,尤可人收拾好东西。
两个人在凤奕的房间里叫了他,一起下楼,打车前往机场,乘下午五点一刻的飞机回香江。
——
香江也进入了雨季。
三个人出了站,天色灰蒙蒙的,中雨绵绵。
凤奕有朋友专程过来接机。
陶夭没有将下午回来的消息告诉程牧,耿宁开车接了她和尤可人,将两人往回送。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时。
临近九点,停在了陶夭住的区外。
尤可人见她推开车门,有些担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我晚上陪你一晚,明天再回家?”
“不用。”陶夭笑笑,“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早点回去吧。”
“你一个人可以嘛?”
“嗯。”陶夭想了想,淡笑,“我就回去看一眼,一会让程牧过来接我,你放心吧。”
“那好。”尤可人松口气。
陶夭拿了车上一把伞,打着伞回了区。
目送她身影消失,尤可人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担心。
“怎么了?她还因为苏瑾年的事情伤心呢?环宇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耿宁回头看了尤可人一眼。
尤可人若有所思:“夭夭她心事太重了。她觉得苏瑾年是因为她才出了事,其实我觉得根不能怪她。”
“这姑娘性子够轴的。”
“其实程老板对她挺好的,很难得了的。”
“是还不错。”
尤可人想了想,试探着问:“宁哥,话你应该有程董的电话吧?给我一下行吗?”
“你干嘛?”耿宁掏了手机递过去。
尤可人看了一眼手机,笑:“有密码呢。”
“66。”耿宁随口完,补充,“我生日,挺好记得吧。”
尤可人笑了一下,解锁开机找到了程牧电话,一边存到自己手机上,一边:“我还是有点担心夭夭,感觉她不一定会打电话给程老板,你我要不要一下我们回来的事情,让程老板过来接她?”
“……可以吧。”耿宁迟疑了一下,点头。
“那我打了?”
“打吧,反正她正是需要安慰照顾的时候,程董来了也好,你也不用牵肠挂肚了。”
尤可人拨通了程牧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尤可人有点紧张地:“程老板你好,我是尤可人。夭夭和我们今天回来了,现在在租住的区呢。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您要方便的话,能不能过去接她一下啊?”
“不舒服?”程牧沉声问,“病了?”
尤可人心一横:“例假来了。疼得很,吃了止疼药撑了一天一夜。她这个情况您应该重视一下,而且眼下她还呢,你们恩爱的时候最好做一下措施,万一出事了,对她身体伤害很大。”
程牧在那边没话。
耿宁诧异地回头看了尤可人一眼,差点追尾。
尤可人自己也紧张,完就不知所措了,握着手机不出声。
程牧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尤可人叹口气,若有所思,“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可是好像我不,夭夭更不会了,算了。”
耿宁也叹气:“你可真是女中豪杰。”
尤可人将他的手机递了回去,不接他话茬了。
——
陶夭上台阶收了伞。
进了单元楼。
等电梯的工夫,裤兜里手机一直震。
微信群有好些消息。
前几天,欧阳瑜建了一个微信群,添加了他几个兄弟,最后还将她拖了进去,有时候兴致勃勃地在里面聊天。
陶夭情绪不高,偶尔在他艾特自己的时候两句话。
眼下,欧阳瑜问她:“夭夭你什么时候放假?”
陶夭低头回他:“我已经回来到家了。”
欧阳瑜很快又问:“哪?”
“就我租住的地方。”她回复了这一句,电梯刚好下来,陶夭装了手机乘电梯上楼。
“叮。”电梯门开。
她低头掏了钥匙,往家门口走。
一抬眸,狠狠愣了一下。
防盗门外瓷砖上就地坐着一个人,他穿着连帽衫牛仔裤,整个脑袋都埋进膝盖里,看不清相貌。
身上湿湿的,很明显淋了雨。
瑾年吗?
陶夭看着他,很快回过神来,却迈不动步子。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苏瑾年仍然是那个姿势,动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成了一个雕像,在他身下,滴落晕开了一些水渍。
他明明应该在安西那边的医院里养伤。
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怎么傻成这样?
她根不在家啊,他这样是想找死吗?
陶夭静静地看着他,又气又怕,又心疼又难受,心里五味陈杂,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半晌,她蹲下身去,拍着他胳膊唤他:“瑾年?”
苏瑾年过了很久才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陶夭轻声问了一句,随后就看见他帽衫帽子里面,后脑好像还贴着纱布。
苏瑾年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没话。
“你怎么过来的?”陶夭看着他,又一次问。
“你在这。”苏瑾年声音沙哑极了。
陶夭却有些听明白了。
她住在这,所以他过来了。
“来,起来。”她用力将苏瑾年扶起来,靠在墙边开了门,脚下踉踉跄跄地拖着苏瑾年进去,放在沙发上。
她手下一轻,苏瑾年直接摔进了沙发里。
陶夭惊吓之后连忙俯身去查看他情况,却被苏瑾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顿时又一愣。
苏瑾年手心烫得吓人。
陶夭连忙挣脱他,有些恐慌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正常极了,整个人不知道高烧到多少度。
刚才自己一挥手便甩了他的手,可见他有多虚弱。
陶夭深吸一口气。
苏瑾年侧个身,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陶夭稳稳心神,拿起手机就想要打电话。
“别。”苏瑾年抬手扯住她手,有一句没一句地,“夭夭,别……让我和你待一会,就一会……咳咳……”
“你不要命了吗?”陶夭看着他的模样又不忍心,气急败坏问,“你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你伤在哪?你这样淋着雨乱跑,你是想要病上加病是不是?”
“……你还会关心我。”苏瑾年喃喃地。
陶夭一愣,站起身,头晕目眩。
她稳稳心神,声:“你先别话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话落,她抬步去找水。
太久没回来,家里桶装水不能喝了,她在厨房里找了两瓶矿泉水,倒进锅里加热,顺带着泡了两片干姜片。
水烧好,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工夫,觉得能喝了,给苏瑾年端出去。
苏瑾年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陶夭神思恍惚,坐在茶几上看他。
他又瘦了,紧蹙眉躺着,脸色很红,不知道身上哪里疼,微微弓着背,外套湿着,看上去像个没人管的大孩子。
应该将他送到医院去。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着他,却迟迟没有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她在房间里拿出来一条干净的被套出来,想着先将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的时候,苏瑾年又醒了。
“夭夭。”
“你这帽衫都湿透了,我先帮你换下来吧,然后去医院。”
“不要,不换。”苏瑾年声音低低地。
陶夭有点恼了:“不换就这么穿着吗?你这样子给谁看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
很担心你。
她这话到嘴边,却突然不下去。
很委屈。
眼泪顿时淌了出来,陶夭将被套拍到他身上:“你不想换算了,你就躺着吧。我将房间留给你,你躺着!”
她直起身就想走。
苏瑾年猛地一把扯住她手腕,这一下力道大得惊人,一下子将她拽趴到沙发上。
他半搂着她的肩膀,哑着声音求:“别走。夭夭你别走。”
陶夭肩头颤动不话,心烦意乱。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你。”
“闭上眼睛前想着你,我想啊,就算死,我也应该再见你一面,真的很想你,难受。”
“我以为走了可以放下的。”
“我放不下。离你远想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妈的原因才要和我分手的。”
“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相信她,让你失望。”
“我不在乎你和其他人好过,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霍东城告诉我,你我是你的一切。”
“你也是我的一切,夭夭,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
“回到我身边,求你了。”
“我们好今年暑假就结婚的。”
苏瑾年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肩,声音急促地着,一句比一句更急切,好像眼下不,再也没有机会能了。
陶夭慢慢地握住他手腕,抬起头看他。
这些话,来的太晚了。
她虽然心疼难受,脑子里却一直转着另外一句话。
快点长大……
陶夭看着他,眼泪又汹涌而出。
“你们今年暑假就结婚?”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低沉阴冷的男声,将她整个人吓了个半死。
陶夭愣了许久,下意识转过头去。
程牧站在她左后方两步开外,定定地看着她。
他脸色阴冷到极致。
陶夭觉得,她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两个人吵过闹过,他也没有这样。
看上去很危险。
她神色茫然,流着泪,一瞬间失语,完不出任何话。
“话!”程牧又一声压抑低沉的冷喝,见她呆愣,一个箭步到跟前将她胳膊拽了起来。
陶夭被他掐着胳膊,脚尖微微离地。
程牧黑眸幽深:“我在问你话。”
“是。”陶夭点头,慢慢,“过的,等他毕业就结婚。”
程牧将她推到了一边去。
苏瑾年一只手撑着沙发站起来,眼眸通红地看着他。
程牧也看着他,黑眸里泛着骇人的光。
霍东城知道。
尤可人知道。
凤奕知道。
耿宁应该也知道。
他妈的……
一口血差点涌出来,程牧一手按着苏瑾年的胳膊,重重一拳砸向他腹,将他整个人掀翻在沙发上。
“程牧!”陶夭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推开他。
苏瑾年翻个身咳出血。
他早已经没一点体力,这一下让他整个人都顿时蜷缩了起来。
陶夭一愣,一把掀开他衣服,发现他腹部缠了一圈纱布,程牧一拳砸上去,纱布上顿时浸了血。
“你疯了是不是!”她转个身气急败坏吼,“他受伤生病你看不见吗?谁让你打他的!”
话音落地,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踉跄着要去找医药箱。
程牧扯着她衣服将她拎到手边。
陶夭在他手下胡乱地挣扎着,咬牙:“你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你拿我当什么?”程牧阴沉沉问了一句,甩手将她扔进沙发里,一条腿压过去,俯身问,“你拿我当什么!”
“交易!交易你不懂吗?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交易?”程牧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低声笑。
陶夭心烦意乱地推他:“你放开我!”
“他是你的一切?”程牧突然问。
陶夭看着他,没回答。
程牧又笑了:“他是你的一切。那尤可为又是你的什么?你为了他连自己都能卖给我,他不是你的一切吗?”
“程牧!”
程牧倏然放开她:“很好。”
陶夭一只手抓紧了身侧的沙发垫,咬唇看着他。
“年龄不大,事不。”程牧看着她,一字一顿,“很好。做的真不错。真事。”
“程牧?”陶夭这下回过神了,呢喃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烦了。”程牧突然。
陶夭一愣:“什么?”
“你可以解脱了。”程牧看着她的眼睛,嗤笑。
陶夭久久没话。
程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防盗门发出砰一声响。
陶夭被这响声吓得一个激灵,腾一下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电梯已经在下行。
她随手按了另一个,飞快进去。
电梯刚响,楼道门也发出砰一声响,她抬步追出去,站在台阶上,只来得及看清程牧来远的背影。
雨很大。
区路灯晕开昏暗的光。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雨幕里,头也没回。
程牧……
陶夭低声呢喃了一句,只觉得心如刀绞,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烦了,她解脱了。
都结束了。
这段突兀开始的关系,突兀结束。
陶夭抹了一把脸上汹涌的泪水,转个身上楼。
苏瑾年情况很不好。
她到楼上,他已经又晕了过去,腹部的纱布染了好些血,看上去分外地触目惊心。
陶夭拨了1。
拨完了又觉得怕,打电话给尤可人,语无伦次地让她过来。
尤可人连声答应。
陶夭挂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边的瓷砖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苏瑾年的脸。
“夭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陶夭一转头,欧阳家几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欧阳瑜走在最前面,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陶夭傻乎乎地问。
欧阳四兄弟看着她,又看看苏瑾年,顿时有点明白了,区外远远看见的那个人影,就是程牧。
陶夭一只手按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腿软,差点跌倒的瞬间,欧阳琛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欧阳璟和欧阳瑾二话不地抬起了苏瑾年,欧阳瑜拿了陶夭的包,又跟着拿了两把伞,直接拉了门。
砰一声响,房间里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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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真是好,救护车都不用等了。
哎,我也不晓得我的点为什么这样奇怪。
熬夜码字更了大章的作者哭唧唧跪在这里。/(ㄒ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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