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当然奈何不了两个熊孩子,被迫吞下小药丸之后,也只有宠溺地看着他俩。人之生老病死,有哪一条是自己做主的呢?
还好,刘老用药之后,至少没有直接翻白眼伸直腿。
石仲悟和刘书琦面面相觑,心底下其实都是忐忑,互相给个支撑和鼓励。
要不说还是得要两个孩子呢,有个伴儿不孤单,决定拔管子时也有个商量。
咱爹这情况,这情况
哥你啥意思?
你啥意思我就啥意思。
你是哥,我听你的!
什么叫听我的啊,长这么大你啥时候听过我的!
然后兄弟俩就打了起来。哥哥给了弟弟一个猴子偷桃,弟弟还了哥哥一个海底捞月,哥哥一个杀鸡取卵夺命掌,弟弟一个断子绝孙撩阴腿,哥哥擒贼擒王,弟弟直捣黄龙一时间杀气盈天,木叶纷飞,惨叫声不绝入耳,你来我往数百个回合难分高下!
待到兄弟俩哎呦哎呦地瘫坐在病床底下喘息时,才发现输液管氧气管什么的不知道啥时候给碰掉了
“老弟,现在怎么办?”石仲悟喘息了一阵儿,这才想起来请示医嘱。
“回医院吧,按照常规办法继续治疗。”于乐挠挠头,很不专业的样子。
石仲悟突然想抽自己一个。合着咱这非常规办法不灵是吧?
刘书琦也想抽石仲悟一个。这特么,哥咱能靠谱点儿吗?
医院能治的话,至于说多陪陪老人,尽量满足老人最后的愿望吗?
“我就说不能乱来!”刘书琦的妹妹却是蹦了起来,指着于乐的鼻子训斥,“你等着!我爸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书瑶,是我决定给老师用药的。”石仲悟瘫坐在地上,好像刚才的喂药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也有份儿。书瑶,咱爸还能出什么事儿啊。”刘书琦跟石仲悟的坐姿相同,头都抬不起来了。
果然是死马当死马医。
刘书瑶瘫坐在他俩旁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场面一度极其安静。
“小张,测个血压!”随行医生却是突然大喊了一声,伸手翻了翻刘老的眼皮,另一只手把听诊器摁在他的心口窝上。
“哦!”小张护士应了一声立即操作。
没等血压结果出来,随行医生却是猛拉了一把刘书琦,“推轮椅,回救护车!”
刘书琦腾地跳了起来,推起轮椅就跑,边跑边问随行医生,“乔主任,我爸咋的了这是?”
乔主任也跟在轮椅后面猛跑,脸上颇有兴奋之色,“现在还说不清楚,应该是好事,心跳有力了,你看刘老的脸色!回去抽血化验才知道!”
石仲悟也跟着跑了过去,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朝着于乐喊道,“回头我单独请你!”
老老少少的家属一窝蜂似地跑了,留下现场诸人云里雾里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于乐身上汇集,却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那枚小药丸把人吃好了还是吃坏了?
于乐挠挠头,一脸的无辜,“走了走了,耽误吃饭了都。”
“老弟,你那是”郝得柱面色狐疑。
“自制的中成药。原材料以藏马山野果为主,外加”于乐下意识地看向宁唯事,宁唯事面无表情地望天,于乐这才打了个哈哈,“哈哈,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
“看样子好像有效?”来自湘南的胡总凑近了些。
“反正也吃不死人。”于乐高深莫测。
“小老弟还是医生?”胡总显然是信了。
“我我老师是医生,我没有行医资格,主要是帮着老师制药,打个下手嘿嘿。”于乐一边挠头一边看向宁唯事。
宁唯事叹口气,“这儿是首都,不是藏马山!”
“老师您经常教育我,恻隐之心,医者父母心,常将我心比他心,心连心,心比天高”于乐含混地嘟囔着。
宁唯事语塞,一时间懒得搭理于乐,背着手迈开四方步,径直走向观畴园。于乐傻笑着跟上。宁无双撅噘嘴,也拉着胡雅娴跟了上来。
李秘书赶紧招呼大家,餐厅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洛先生请!”郝得柱笑容满面地回到洛关山身边,伸手延客。本来也是半个主人的石仲悟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是一贯的不靠谱。好在事到如今,有他没他也就那么回事吧。
宁唯事和于乐这边倒也不着急,反正是学生家长呗,且从长计议。
观畴园入口处有几台自动柜员机,于乐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白浮云,“密码009527。取一万块,给挨打的学生。”
“哦。”白浮云乖巧地接过银行卡,站在自动柜员机前却是不知所措。
“我来吧。”洛关山顺手接了过去,没过多久,一摞子钞票吐了出来。
白浮云瞪大了眼睛,原来钱是这么印出来的啊,好神奇的样子!
洛关山停了下来,郝得柱就停了下来。
李秘书当然也停了下来,抬手招呼了一声,正在跟一群特长生吵架的学生会女干部飞速地跑了过来。
洛关山把钱和银行卡交给白浮云。白浮云把钱交给女干部。她倒是知道把银行卡收起来,下回还要印呢。
“给受伤的同学治伤,告诉他们老实点儿,别惹麻烦!在学校里都是孩子,出了校门都是成年人,要负法律责任的!”李秘书及时指导了捧着一摞子钱不知所措的女干部。
“是,李主任!”女干部应了一声,蹬蹬蹬跑回篮球场,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宁无双的舍友及其家长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连花钱买平安都算不上啊,真要是讲起道理来,双方还有的扯呢,分明是玩篮球的那些秃小子更理亏些。一万块就这么扔出去了吗?
哦,人家刚扔了三五个亿呢。
到底是三个亿还是五个亿呢,或者三个五个的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吧。
尤其是岳蕾同学,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觉中掐得生疼,险些叫出声来
观畴园三楼大包间,一张硕大的圆桌,足够二十人围坐了。不知道某国元首在此就餐时,是不是也坐了这张桌子。
两帮人马互相揖让着全都入了座,椅子还有空余。
等两个学生会干部唯谨唯慎地回来复命时,于乐也招呼他俩坐下了。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恭敬不如从命,并且极有眼色地主动承担了一部分服务员的工作。
首都的菜品,看着比较考究,吃起来也就那样。羊蝎子急死人气死狗。大虾头都黑了,几乎要拿牙签别上。烤鸭则腻得要死。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宾主尽欢。主要是洛关山很给面子,郝得柱就觉得这波存在感刷得不错。
吃到半截上时,于乐小声指示白浮云出去结账,白浮云很听话地去了,脸上居然还有些兴奋。
十来分钟之后,白浮云却捧着一摞子钱回来了,无辜又不满地说有位胡总已经把账结了。
于乐就觉得奇怪,“胡总结了账,你怎么拿着一摞子钱回来了?”
“一万块!我去自动柜员机印的,没用上啊。”白浮云言语间,显然是觉得胡总太多事,搞得她出师不利。
于乐拍了拍脑门,也好也好,至少没用上的钱你也没给扔了。
至于直接划卡结账无须现金,这个题目对你来说应该是超纲了
众人面色各异时,白浮云只管转桌子吃菜,看样子饭量还不小。
胡雅娴低头看看自己,抬头看看白浮云,终于用胳膊肘捅了捅宁无双,“这姐姐”
“她啊,她是个神仙,没用过钱的。”宁无双也是瞅空就吃。
“哦”胡雅娴下意识地点点头,怪不得呢,你说什么?她没用过钱?这怎么可能嘛!
咦,人家刚才想问的是,这姐姐吃这么多,怎么就是不见胖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咦,宁无双好像也吃得不少?
“一餐饭而已嘛,谁结还不是结!”胡传魁喝得满面红光的,趁机提了一杯,“感谢郝校拨冗赴会,今天真是太有面子了!诸位家长,诸位同学,我提议我们集体敬郝校一杯!”
“感谢胡总!”郝得柱果然给面子,“其实学校里也有些招待费,可以在这里记账的,虽然数额不多,肯定比不得胡总的财力。小李你今天做得不到位啊,没跟前台说清楚,怎么能让家长结账呢?”
其实,郝得柱只在乎洛关山一个人,进而对于乐有些爱屋及乌,却也到不了上赶着巴结的程度。
只是,洛关山想必也无须从酒桌上得些虚荣,能屈尊就席,并且微笑不语,来者不拒,郝得柱就已经受宠若惊了,哪里还敢发动大家向洛关山敬酒呢。
刚才跟于乐倒是喝了几杯,不过于乐杯到酒干一口闷,不但来者不拒,他还有来有往,郝得柱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李秘书赶紧站起来道歉,“我的错,我考虑不周!胡总您真是嗨,多谢!多谢胡总了!于先生这边也去结账,唉唉,都是我的错!我酒量不行,我自罚一杯吧!”
于是众人作陪,又连续喝了两个,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眼见着酒足饭饱,郝得柱陪着笑看向洛关山,正待宣布结束时,包间门却突然打开了,石仲悟和刘书瑶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石仲悟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看样子还要喘息一会儿。刘书瑶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于乐跟前,“谢谢于先生!谢谢宁先生!”
得亏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于乐赶紧起身扶起刘书瑶,把她送到石仲悟旁边坐下,也不必问前何倨后何恭的俗事。
刘书瑶涕泪连连,学生会女干部拿了餐巾纸过去帮她擦。
“老石,你俩吃了吗?小李,让服务员再上几个菜。”郝得柱到底是酒桌主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这么吃点儿得了,也没凉。”石仲悟抄起筷子就吃,显然也是饿极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转了烤鸭过去,石仲悟包了一卷。那边李秘书让服务员上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虽然医院里查不出原因,但刘老的身体机能明显回升,具备了进一步手术的条件。乔主任的意思是,风险还是很大,但至少是有了康复的可能性。”百忙之中,石仲悟自得其乐地满饮了一杯。
“嗯嗯!”刘书瑶还是语不成声。
“刘老在五道口工作了一辈子,回校园来看看,心情就会好些。心情好身体就好啊,你们早该让刘老回来看看了。”于乐陪了石仲悟一杯。
“嗯嗯。”石仲悟认为于乐说得对。
“感谢于先生!”刘书瑶认为于乐说得不对,却也不敢反驳。
毕竟是前面在于先生跟前表现得太差了,虽然我是担心老爸,怒急攻心,人在心情激荡时怎么会有保持理智呢。
更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还要跟于先生讨个医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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