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抱着红衣着甲的阿绫,两人同驾一马,白衣也是满眼的无奈。. ⒉3TT.他确实也没有想到阿绫的好胜心竟然这般浓重,明明只要将这些琐碎烦恼的事都交给他不就好了。
青草繁茂的大道,却不见半个行人,纵然白衣对于北方无比陌生,他也明白这决然不是正常的景象。皇城司的手段,还没有用完,或者说,所谓的神境,所谓的武禁门,所谓的摄魂曲,都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他们依旧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凡人,或者说他们从来都不曾相信过,他没有极限。一块千煅的钢,只要击打足够的次数,也是会断裂的,更可况一个凡人。
“你们就笃定了,我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径直去了盛京城吗?”怀抱佳人,白衣蛮欣赏这样暗香萦绕鼻尖的感觉,那种温温热热的绵软温香,着实令他沉醉。但是可惜,现在并不是肆意沉醉的时候。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佝偻的农夫,执一杆亮银的三股叉,就这样大刺刺地萁坐在地上,就这样拦着同乘一马的两人。白衣问的话,他自然听见了,可是他却只是嗤笑。
“你以为我们既然对你动了手,就不会再对付那个所谓的公主殿下了?圣旨是私下送去的,就算她死在了这里,也不过是死掉了一个江南洛家的女儿而已。现在,你是回头杀一个回马枪,还是去救你的未婚妻?你会选什么呢?驸马大人?”
农夫的笑是朴实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像一条肆意吐着信子的毒蛇,阴狠毒辣,言语攻心。农夫与蛇,其实也是一个蛮不错的组合,看上去就很登对。
“威胁我?”白衣没有放下怀中还在昏迷的阿绫,她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心神受伤可不是轻易就能好的事情。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是打算找缘木帮她救治。只不过他还是太过高估了言和对于皇城司的影响力,或者说,小看了所谓的皇城司。
当自己和言和一起演了那出戏之后,应该并没有什么人会怀疑。毕竟前世有缘这种东西,一半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那么自己和言和就不存在任何干系,没有做戏被识破的可能。而且言和也是真的下了死手,这个没有一点点作假。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只能是自己小看了皇城司,小看了他们要杀自己的心情。不能握于手中的东西,都应该毁灭,这是天家鹰犬的通病,毕竟维护秩序的多半喜欢顺民。就算他们明知道有些事情,仅凭律法无法解决,也会站在维护律法的位置上。
当然,这和他们的本质也有关系,所谓的皇城司,本来就是为了维护天家的统治和特权而设立的特务组织,统治者的利益诉求也决定了他们会如何去思考一件事的对错。
当白衣选择用皇帝陛下的生死威胁他们放弃用天依的婚姻做谋划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眼中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也注定和他们不共戴天。
没有一个统治者的特务组织会接受威胁,这是特点,这是通病。
然而白衣害怕威胁吗?他也是不怕的。他只是不想顺着天意的运转去做事,去做天命下的傀儡,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害怕所谓的威胁。就像他相信言和一样,他也相信天依不会轻易栽在这些人手中。
能够预言世事走向的人,会轻易钻进别人的陷阱之中?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而且如果皇城司真的这么做了,他们早就会将天依的人或者尸带到自己的面前,打破自己的心防。这种方法比这样派人拦路送死,要有效的多。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老农,白衣虽然觉得他的三股叉看起来卖相很不错,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个老农内气流转不显山不显水,明显不是神境,甚至连九品都不是。难道说,那些人竟然以为经过了这几轮截杀之后,自己就一定会越来越弱吗?或者,他们觉得阿绫受伤昏迷,自己就一定会有所牵绊,无法挥全力?
“你打算怎么死?”白衣还是仁慈的,他扬了尊老爱幼的传统,让对方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别人都送上门了,给他杀,他也不能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是?就算遂了天命的意愿又如何,杀人而已,他还不至于手软。
“你敢杀我?”老农却显得志得意满,他仿佛觉得白衣这句话,只不过是色内厉敛的恐吓而已。毕竟世人都知道白衣少侠6白衣最擅长的是剑术,没看到现在他的双手还抱着美人,连剑都没拔出来吗?
不拔剑,就想杀人,也太小看他了吧。
“你不敢杀我。”老农沉吟着,算是从心中推断出了白衣的问话的理由,“你只是想要吓住我,然后让我告诉你洛天依的行踪。因为你是逃到禹城的,之后也不曾和洛天依联络过,所以现在就算你想要找到她,也好比大海捞针。”
“而我们要杀洛天依的话,一定知道她在何处。毕竟,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过皇城司的耳目。所以你就死心吧,既然我猜到了你的目的,那么我一定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但是,如果你肯拔剑自裁的话,我倒是可以向祭酒建言,放过洛天依。毕竟我们想要杀掉的人,只有你而已。只要洛天依不知道是我们杀了你,也就不会选择向皇城司报复。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了触怒江南那位老爷子的理由。”
农夫的微眯着的三角眼里面全是细碎的毒液,他用言语动摇着面前和这个强弩之末的白衣少侠的心神。纵然对方是当世天骄,挥手就能了却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注定不敢杀。因为他太过年轻了,不懂人心的险恶,究竟能够到什么地步。
皇城司,从何处树立的威名,正是从人心险恶处。哪怕杀不死你,也能烦恼死你,恶心死你,这就是皇城司的作风。他们就如同一队横行于荒野之中的豺犬,为了心中的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农夫却不曾听到白衣的回答,或者说,他再也不会听到了。能够忍耐他说这么多的废话,也只是因为白衣还抱着阿绫,抽不出手来,不太方便。要不然,白衣能在这里听他这样聒噪,正当他的名声是白来的。他这少侠的名声可是每一寸都沾着猩红的血,每一个字都是被鲜血浸透的。
纵然没有苦和尚那般见人就杀,将杀人当做功德一般的罪业,可是他所杀的人,在夜里找他索魂的话,也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找边际的。
那是一杆赤红色的长枪,骤然洞穿了农夫的胸膛,鲜红的血染透了他身旁的亮银的三股叉,却没有想到,那柄银叉反而显得妖异了起来。白衣没有多想,足下轻点枪尾,一份巧劲让阿绫的枪从这农夫胸膛之中脱出,然后抖落了沾染的血迹。
“该出来了吧,让这人送死究竟有什么意思?那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的吧。这位老农夫,也是命苦,信了你的邪。”没有下马,也没有放下阿绫,白衣向着那边被山岭所遮蔽的地方高声问道。他当然知道这里不止一个人,也知道这个农夫不是这场截杀的真正执行者,皇城司再自傲,也不会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上三品就能杀得了他。
“好见识,也是好眼力。不错,他确实是我扔出来的饵料。现在,得知了洛天依成了我们的目标,我们的驸马大人有什么想法吗?你还能不能专心致志地来杀掉一位神境呢?”阴柔如蛇的男子从林中走出,信手握住了老农尸身旁血染的银叉,这本来就是他的兵刃,放在这里却是为了别的用途。
“我当然能够杀了你。”白衣没有任何夸大,只是描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是,如果你中毒了呢?又或者你确实是人形长生果,百毒不侵,诸邪不近。但是你怀中那位乐正家的大小姐呢?”妖异阴柔的男子抚摸着自己染血的银叉,像是注视着一件奇异的瑰宝。这当然是他的瑰宝,也是他赖以成名的利器,只不过见过这银叉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
“还真是百无禁忌呢?用天依做威胁,还暗中下毒?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也一并用出来吧。我倒真的想要涨涨见识。”
其实以白衣的性格,当然不会说这样的废话,但是正如那个男人所说,他怀中的阿绫却是是中毒了。一直孤身前行的白衣,终究还是忘却了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虽然他百毒不侵,诸邪不近,可是他身边的人,也终究只是个凡人而已。
是凡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针对。这就是皇城司无往不利的原因,他们的对手,只是普通的凡人,又有几个能够斗得过他们呢?不要脸还聪明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人,这不是童话故事,而是真实的世界,所以那些所谓的坏人也都会讲究基本法的。
他们不傻,会威胁人,会给人下套,会用毒,会借势压人,会用尽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手段。可是唯独他们忘记了一点,他们所面对的并非是一个凡人。
那位志得意满的妖异男子并没有太过靠近白衣,毕竟他也见识过白衣的实力了,而且面前这个少年可是一对一强杀过一个顶尖神境的,尽管之后受了伤。但是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他们也不会有胆魄去算计他。
无伤杀掉一个神境和面对神境会受伤是两个概念,一个是无可匹敌,另一个则是有死的可能。既然有能够杀死的可能,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作为疯狗一样的皇城司,可是正是以这样卑劣疯狂的风格起家的。
在他们眼中,只要那能够杀死,那么就一定要杀死,要不然皇帝陛下养着这条疯狗还有什么用处?而皇城司最害怕的就是没有用处,或者别人比他们更有用处。
所以,武禁门该死,6白衣更该死,一切能够替代他们作用的都应该去死。
白衣看着那个妖异男子眼中燃烧的疯狂眼神,忽然笑了笑。他信手切开自己的手掌,随意地划拉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然后将自己带着伤口的手掌塞到了阿绫的唇角边。
“我既然被人称作人形长生果,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可不是他们瞎说,虽然太上道的那群老头子对于我的底细知晓的并不详尽,可是有一点他们确实清楚。我的血肉,确实有长生不老的作用。”
“我既然不怕你的毒,那么我的血到底能不能解开你的毒呢?你要不要来猜猜看,猜中有奖哦。”白衣的笑容越灿烂,他和他们玩闹到现在,也不全然是无聊。更想探究一下,武禁门和皇城司之间的关系,还有皇城司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通过这些截杀,他心中大体也有了一些答案。言和倒是没说错,皇城司的那群人确实不会怀疑她出工不出力,但是皇城司那群人,却也是容不下和自己同等位置的存在。言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皇城司此时截杀自己,所造成的一切都必须武禁门来承担。
因为接下杀掉自己的任务的,是武禁门的人。
“你们就是打算让我一怒之下去刺杀皇帝陛下是不是?这样就坐实了你们行动的缘由,哪怕后面要问责,皇帝陛下依旧要依仗你们的力量,所以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人,为的就是要点燃我的怒火,让我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你们希望看到的事情。”看着怀中的阿绫气色好转,白衣也是终于放下了心。他其实也是才想到自己的血可以解毒这种事情,毕竟他这具身体也是能够度过破碎虚空之后世界之间的缝隙的身体,无论怎么说,和仙人的躯壳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一般仙人举霞飞升,是不会带着肉身皮囊的,但是肉身成圣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就算你下毒的手段再精妙,又能如何。
妖异的男子握着他手中的三股叉,默然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像是默许了白衣的猜测。这就是他们非要杀死他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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