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屏上青云蔽空,如举碧烟,东槿子一身青衣迎风猎猎,立于皎月之下,起指掐诀,不断催发阵阵如梭如剑的青虹飞光,往那下方数十修士袭杀而去。
这数十修士聚于一处,合力抗敌,虽是面对如潮攻势,神sè间却也并不慌张。
众人顶上悬有三件法宝,为一壶,一杖,一烛,俱是各自垂下明光灿霞,隐隐将诸人脚下站立的整座山巅都护在其中,凭那青气狂卷,飞叶如刃,却都破不开这层壁障。
而又有三名道人飞空在外,往来不定,头上祭了三口散发出瑰丽奇虹的长剑,于空中盘绕飞舞,剑芒隐隐将东槿子射住,往往他稍稍一个分神,便会引剑杀至。
东槿子又攻了几次,见杀不破这处阵势,便觉不耐,去寻那三名持剑道人的晦气。
只是每当他如此,那三人便引着他转一圈,堪堪要被追上时,便往阵中落去,待他离开时,便又从阵中出来,来回几次之后,东槿子也是恼怒不已。
如今浅土中的药芝差不多已被他采掘一空,这些药芝似也是感觉到大祸临头,纷纷地下深处钻去,这样一来,连他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挖出来的,是以把主意动到了那些修士身上,可哪知道这些人俱都用旗阵与他对抗,叫他无处下手。
东槿子知道眼下再拼杀下去也是无益,于是重重哼了一声,便自望空而走。
见他飞遁不见,那三名道人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适才虽短短一刻,但他们所面对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如是东槿子再滞留不走,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体〗内的元真也将耗尽了。
他们为首一人来到阵中,对着站在前方的史翼名稽首道:“史家六郎此计果真是妙策,我等师兄弟三人与阵势互为犄角,此青衣怪人果然不能破我。”
史翼名立刻拱手还礼,谦虚道:“此法疏漏,赖诸位前辈帮衬才能过关。”
那为首道人感慨道:“六郎过谦了,若不是你想出来的此法对付这个魔头,我等入宝山便要空回了。”
旁侧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些时日以来,史翼名将一些信得过的人聚拢一处,在千仞峰各处布下了十余副阵旗,又命修为深厚的几人四处搜寻药芝,如是遇到东槿子到来抢夺,便可且战且退,再入最近的一处旗阵中躲避,随后呼声应援,
待众人到来后合力围攻,每每总能将其逼退。
几番下来,别处修士也是纷纷效仿,若是东槿子来了就入阵龟缩不出,若是他退了,便出来采掘药芝。
东槿子飞去之后,不多时到了一处山峰上落下,他面目in沉,暗恼不已。
若不是这具肉身承受不住他的玄功妙法,叫他好多手段不能施展,又哪里会奈何不了这班辈?
那日他与张衍连战五日,却吞了不下七十余株药芝用来补益肉身,可见这肉身底子何等之差。
可如今他手中只剩下了十几株药芝,还有几天便是与张衍约定的再斗之日,这令他心中没有半分取胜把握,他负手立在峰上,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接连两次战不下张衍,他便知道,若还是依照原先手段,就算再多战上几次也未必能拿此人怎样。
站在原地深思了片刻,他不禁忖道:“那李元霸韧xing十足,身坚体固,我便能胜也是惨胜,还未必能夺了那躯壳回来,再战无益,看来唯有与此人好好谈上一谈了。”
拿定主意之后,他也不往别处去,就往这峰上一坐,坐看日升月降,潮起潮落。
忽忽五日过去,他看时日已至,便飞身天际,纵云乘风,往约定之地而去。
这一次,却是他先到来,等了不出半个时辰,便见张衍远远驾风而来。
不待张衍近前,东槿子振了振衣衫,主动开口招呼道:“李道友,今日且慢动手,座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张衍见他态度突然大改,心中觉得有些奇异,他目芒微闪,站定空中,笑道:“东槿子道友,有话但无妨。”
东槿子撇眼往四下一扫,道:“此处不是话的地方,李道友且随我来。”
张衍爽快应道:“可。”
见他答应的干脆,东槿子不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当先纵云而去,行了有一个时辰,他寻了一处不见人踪的山谷降下。
这里空谷寂幽,溪水潺潺,满壁琪huā瑶草,林中飞鸟啾啾鸣叫,倒也算是风光秀丽,见谷中正有两块大石如弈者相对,东槿子便往下一落,占了一石,张衍也自在他对面石上落下。
东槿子手抚膝上,目注张衍,见后者坐定,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李道友,座今日寻你来此,还是为了那芝祖躯壳一事,此物对座来极为重要,你若肯将此物予我,座定不叫你吃亏。”
张衍笑着摇头道:“此物于我有大用,断无交予道友的道理。”
见他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定,东槿子倒也不恼,他斟酌了一会儿语句,又开口道:“李道友,我先前曾与你,你便是得了此物,也是带不出山去的,你可知为何?”
当时听到这话时,张衍只当是威胁之语,并未放在心上,此刻东槿子再次提起,他也听出其中似乎别有内情,把目光抬起看着对方,道:“还请道友指教。”
东槿子拍了拍膝盖,沉声道:“座也不瞒你,我是魔宗修士,你眼下所见者,不过是座一具分身而已,只因为有一桩劫难要避,唯有这芝祖躯壳能助我脱劫,是以才入此山来。然则座也知晓,这太昊派中也有人对此物觊觎良久,只不过碍于祖师门规无法取出来罢了。这人今次轻易放了座入山,怕是打得借座之手取出此物,他再出手抢夺的主意,你且想想,若是这人察觉此物在你手中,他岂会放你轻易走脱?”
“原来是个缘故。”张衍朗声一笑,出言道:“不错,此事若是换成在下,也定然是不会放手的。”
东槿子把袖子一摆,点头道:“正是此理,此人早已是元婴修为,如再有同门相助,就算是座拿了这芝祖躯壳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方能脱身,若是换了你,是万万没有这个机会的。”
到此处,东槿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张衍神sè,见他处之泰然,面上毫无慌张之sè,似是并不为这个消息所动,眼睛不由眯起,心中忖道:“莫非这李元霸另有脱身之法?”
他以为这话一出,对方必然求教解决之法,可是等了半晌,张衍却只是微笑不语,心中不禁微有急躁之感。又等了许久,他实在忍耐不住,便开口言道:“座这里,倒有一个两其美之法,只看道友愿不愿意了。”
张衍不置可否,只是笑道:“请道友来一听。”
东槿子大声道:“你拿去那芝祖躯壳,不外是为了凝丹所用,此物座可暂寄你手,还可助你安然出山,但你结丹之后,便需把此物还来,不过你却需当座之面发下一个誓言,如此出山之后,座才可放心任你离去。”
张衍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东槿子会出这番话来,再细细一想,不禁暗自点头,这也是个折中的法子。
一气芝之所以为凝丹外药之一,那便是能聚集天地间那一缕至清至净之气,但化丹之后,此物对他来便再无用处,这条件答应下来,倒也并无不可。
见他久久不答,东槿子不由再度出言提醒道:“李道友,这芝祖躯壳在何人身上,太昊派中自有法门辨识,你可要想清楚了!”
张衍自能读出东槿子话中之意,此人之所以肯助他,多半是怕太昊派从他手中将芝祖躯壳抢了去,这样一来,怕是更得不到此物了。
他仔细分析其中利弊,发现他与东槿子合则两利,分则两伤,而且东槿子明言此物是他避劫之用,话到这个地步上,若是不答应,怕是到时此人出山后会不顾一切的袭杀自己。
他思忖了片刻,便点头道:“道友之言,不无道理。”
东槿子大喜,道:“你若同意,且发个法誓来。”
张衍却起手一摆,笑道:“慢来,若要在下同意,却需道友应下两件事来。”
东槿子闻言一怔,u看书(ukansh)随即目光中射出一道寒芒,冷声道:“李道友,休要得寸进尺!”
张衍微微一笑,道:“此事是道友求我,我却是无谓的很。”
东槿子心头一阵憋闷,扯了扯嘴角,把袖子一甩,喝道:“罢了,你且来听听。”
在他看来,这躯壳涉及到他避劫大事,其余诸事皆可抛在一边,便是对方提出什么过分条件,只要不涉及根,他也可暂且容忍了。
张衍不慌不忙道:“我观道友擅长木属玄功,当有甲乙木精之气在身,可否分与在下一些?”
东槿子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便点头道:“此事不难,我应下了,还有一桩呢?”
张衍笑了笑,道:“我觉察到道友身上玄光奇异,与我有淬炼身躯之效,还请道友这不吝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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