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的会议结束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将领们的工作也做通了,于是毛文龙决定,到军营里去,到百姓中间去,给大家拜个早年,也安抚一下刚刚稳定的军心民心,这可是众将的基础,懈怠不得啊。
带着两个小的,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着张盘:“过年了,这是咱们中国人最大的节日,一定想方设法让将士和百姓吃出一个年的样子,以此来让百姓和将士安心。”
在中国,吃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同时,吃也能体现一切的关怀,这很重要。
张盘领命:“我准备下午的时候,将库里剩余的马肉再付出一半,保证大家吃饱吃好。”这已经是毛文龙集团所能做的一切了。
现在还没有一个根基,因为没有根基,所有的一切来源也就如无根之萍,根本没有保障,好在现在还是冬天,那些在林畔缴获的马肉还冻的住不至于腐烂,这才有现在比至于揭不开锅的局面。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现在的马肉已经不多了,下一步,一定要为一万五千多张嘴操心了。
但这是中国人最大的节令,一定要舍得啊。
毛文龙点点头:“光有马肉还不行,以前蔬菜和粮食也要分发一些。”
这样的提议,那张盘一咧嘴,马肉是现成的,还有一些,但是粮食和蔬菜,自己手中真的没有,如果要是必须分发的话,那就要动用那些不多的储存资金,那可是最后的根底,如果花光了,以后有个措手不及,可就难办了。
看出了张盘这个公库总管的为难,毛文龙就道:“既然已经有义商捐了我们一船布匹,就按照你们说的,给将士们做一身像样的军装,然后将剩余的,也分发给百姓,别的人可以不说,但给孩子们做一件体面的新衣裳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必在这上再花一分钱了,所以,就拿一部分钱出来,到集市上去购买些粮食还有蔬菜,让大家吃一顿真真正正的年夜饭。”说这话的时候,毛文龙特意将购买两个字说的很重。
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直接对朝鲜那是喊打喊杀,但在内里,大家知道,绝对不能做出过份的事情让朝鲜驱赶自己。这是一个度,一个微妙的度。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手头就再也没有储存了,一旦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的日子将更加困难。”
身处外番,还要掌握好这个度,结果就出现了军队既没有当地官府的钱粮支应,又没有放任士兵抢掠的习惯,整个队伍其实就是没有根本的,所以,掌握在手中的那一点点珠宝财富,是最后就急,无论如何不到了火上房,是不能动用的。
好在现在还是冬天,普通的百姓手中还多少有些余粮,沿途来的时候,有百姓还拨了树皮的,而一到了开春,那才是真的灾难开始,现在手中的这点余钱,当初是准备敬奉给铁山官员的,而张盘带着十个勇士冒险,也不愿意将这笔钱拿出来的原因也在这里,为即将到来的春荒做些准备。正所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自己的这个大帅,就这么轻飘飘的将未来的应急储备拿出去,一旦灾荒来了,大家将束手无策。
毛文龙也知道这个道理,在这个时代,百姓有两大难过的日子,一个是春天,一个是秋天。
春天青黄不接,饥荒就会流行,这是天灾。秋天,官吏上门催逼,敲骨吸髓,这是。
时代就是这个时代,上下五千年,一直到后世的80年代都是这样,这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规律,等到不久的将来,大明财政再难支撑之后,就要对农民三大征了,一亩只能出产两钱银子的土地,却要缴纳四两三分,那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哪里像后世八十年代后,百姓种田,国家不但不收取田租赋税,还要给予补贴呢。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就要顾着眼前,士气民心是第一的。
毛文龙就挠挠脑袋,想了想之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做法:“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吧,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年,过好了,会给百姓将士们一个好的希望,就会让人们有士气有盼头,如果过不好,不但让百姓沮丧,也对我们失去信心,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下去办吧。”
不知不觉之间,毛文龙又恢复了他原先的那种一人独断的行事作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些事情需要民主,但有些事情,你跟他们解释,他们也不理解,那只有自己乾纲独断了。
看到大帅神色坚定,张盘也就不能再说什么,拱一拱手,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办公点,开始盘算手中的余钱到底有多少,在这个兵荒马乱米价腾贵的时候,到底能买多少粮食?
现在的市面很紧张,本来这铁山北面有龙川南面有宣川这两个巨大的产粮地,按常理来说,这里的粮食应该非常丰富,价格也应该很低了。
但是因为朝鲜国王的态度,这两个地方不但要供应朝鲜北方的粮食,而且变相的,还要供应着后金,如此一来,粮食就显得不足了。而这一次,一下子涌进了1万多口,这当然也就引起了市民的恐慌,于是粮食价格也就自然上涨,原先五钱银子的糙米,这时候已经都翻了倍了,所以张盘手中的那点钱,的确是让张盘头疼。
毛文龙不去管张盘头疼的事情,打发走了他之后,转头对着毛学礼道:“百姓的安抚你一定要注意,而且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这一场战争的胜利的消息已经开始传遍北方,我想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大量的辽东难民向我们涌来,我们的人口将急剧扩大,你的老营规模也将爆发式的增长,所以,民心的安定就全靠你了,我对你的要求不多,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让百姓饿死在我们老营的现象发生。”
毛学礼就一咧嘴:“就这要求还不多,这已经是顶了天的要求了。”紧追父帅几步:“既然父帅已经看出了未来我们人口的爆发增长,就应该收紧我们所有的物资为将来做准备,所以,我还是比较赞同张盘的建议,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吧。”
毛文龙就皱眉:“张盘是管着钱粮的,他的小心眼是因为他的工作逼迫的,然而你怎么也这么说?难道我刚刚说的还不明白吗?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这个年,一定要过的红红火火。”
毛学礼就不再吭声了。
正在两个人闷声往前走的时候,吕一学又急匆匆的回来了,对着毛文龙拱手施礼:“参见大帅。”
毛文龙就站住了脚步:“你不是刚刚才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吕一学就神色凝重的禀报:“刚刚我们的一个派去监视李光道和金全石的兄弟回来禀报,他们俩个就在不久前悄悄的出了南门,到十里接官亭见了一个人,然后三人密谈了一番之后,又分头走了。”
因为在人家的地盘,就要随时掌握人家的脸色,以便随时采取应对措施,这一点相当重要。
于是毛文龙在进入铁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吕一学教学的时候最精明强干的兄弟,对铁山所有的文武官员进行监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向自己汇报。
现在得到这个消息,毛文龙就皱眉思考,好久之后,抬起头问吕一学:“那个第三个人向哪个方向去了?”
吕一学回答:“向南去了。”
“李光道俩个人呢?”
“他们回了铁山城,然后开始寻找人手在街上大肆采购。”
毛文龙点点头:“看来那个陌生人是朝鲜京城来的,而李光道俩个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指示。”
吕一学肯定的点头:“大帅应明,一定是这样的。”
“看来风向变了,既然这样。”毛文龙就叫过王小二:“小二,去告诉张盘,不要再心疼他的那点私房钱了,让他等着接收物资吧。”
然后对毛学礼和吕一学道:“人就是这样,对一些人,我们要用尊重来换得友谊,而有些人,你给他点脸色,他就跟你装逼,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打一顿之后,就乖的和狗一样,就是一个贱。”然后神色轻松的道:“天大地大,过年最大,走,我们去看看百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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