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本来针对毛文龙,然后彻底牵扯进阉党的大朝会,竟然以发难者东林惨败而告一段落。只是转眼之间,就丢了刑部,工部,户部以及御史四个东林重要的位置中的几个大将,尤其是被逼走了邹元标这个东林旗帜,这真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惨败啊。
由于毛文龙的跳出来,让京城所有的势力再次动荡起来,所有的人都忧心忡忡,所有的人都开始战战兢兢,当然也有许多人跃跃欲试。
所以,所有的人最终都将目光看向了大明真正的当家人,首辅叶向高。
叶向高在散朝之后,第一时间请求单独陛见皇上,而立刻得到了皇上的召见。
应叶向高的请求,天启赶走了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并且规定十丈之内,不得有任何人靠近,就连皇后也不行。因为天启知道,他和叶向高的谈话,将绝对是不能泄露的,一旦泄露出去,那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御书房里,同样是御宴,但叶向高可就没有像毛文龙那样吃的无限憋屈了,他就坐在那里,对皇上递过来的菜,只是欠身接了,却没有诚惶诚恐。
三朝老臣,大明独相,经筵教授也算半个天启的师傅,他应该得到这样的尊重。
“叶老,这是毛帅进贡来的皮岛特产熏兔子,味道好极了,明个儿朕派人送您一车去。”今天的胜利,让天启的兴致好多了,所以对叶向高也就更加尊重了。
叶向高就再次欠身,看着兴奋无比的天启,嘴里就道:“过啦,过啦。”
天启就得意的道:“毛帅这次给朕送了五车,还有五车,说是要发卖到京城各个商家,要为他皮岛的熏兔子打开销路,为皮岛将士筹措一点军费,为皮岛百姓寻个生路,朕独占五车,送您一车,不过,不过。”
叶向高就苦笑着摇头:“老臣说这次朝堂上的事情过了。”
天启就停住给老师傅叶向高布菜的手,站在那里,原本兴奋的表情慢慢的消退了,最终道:“叶老,您没有在朝堂上,您不知道毛帅揭露了多少官员丑恶的嘴脸,我实在没想到,我们大明的官员,所谓的清流君子的吃相是如此的丑陋恶劣,朕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下作到了那种地步。”
叶向高当然知道今日整个朝堂的事情,听到天启如此说,就苦笑摇头:“大明积弊久矣,政久弊生,这也是历史必然。吏治需要整顿了,这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皇上也应该懂得的。老臣和孙师傅袁师傅都曾经和皇上在经筵上给皇上讲过。虽然那些人龌鹾下作了一些,但还是需要他们来治理这个国家,如果皇上想利用毛文龙,一杆子将所有的有劣迹的官员,那么朝廷谁来治理?”
看看还是心有不甘的天启,叶向高耐心的道:“天下皆君子,至少现在是不成的,不说别人,即便老臣,一年里,也要收属下官吏一些冰敬碳敬,五节六壽的,也要收一些门生故吏的孝敬礼钱的,不收就不能和光同尘,那就是沽名钓誉,那就是孤芳自赏,那就不和群啦,到时候的结局就是被所有的人所摒弃,那样一来,我们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啦。”
这是叶向高对这个半个弟子的肺腑之言,“如海瑞那样,清则清矣,但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啦。”
天启就不忿的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做,那还将我这个皇上当回事吗?我不杀一杀他们,他们还当我这个皇帝是个b摆设呢。”
叶向高看到天启已经口不择言,一口一个我了,就捂住嘴轻声的咳嗽一声:“万岁请自重啊。”
天启就叹息一声:“好吧,我,啊,朕还请叶老教训。”
“万岁,该杀一杀他们的气焰,这个我不反对,但过犹不及,矫枉过正也是一个错误啊。”然后请皇上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开始进入师傅教育弟子的角色里耐心的道:“想当初方从哲为首辅的时候,当时沈一贯在位时期组织的“浙党”集团仍然存在,并在攻倒李三才的斗争中获得胜利。从而使得东林方面的形势恶化起来,令老臣不安其位,才会急于辞职。但是交换条件却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老夫子在野,方从哲出来主事。
但是尽管方从哲勉强想保持中立,但形势的变化让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得不陷入党争的旋涡。当时言官行径跋扈,对于方从哲的批评十分严厉,尤其票拟一事,不论是捍卫票拟权的态度,或是票拟的内容,均遭言官予以论劾。在这种情况下,方从哲虽然力求公允,但是也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党人”来维持基本的统治权。实际上深陷党争的泥潭,无法自拔。结果不想党争却陷入党争,这是方夫子的悲哀啊。”
对于不久之前的方从哲,天启还是有印象的,尤其听到过往的事情,方从哲和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想像,于是就虚心聆听,看看其中可有解决的办法。
叶向高看到天启难得坐的稳虚心倾听,就耐心的继续道:“历来人们都说从哲是浙党,其实不尽然,他久居京师,除了门生外,主要组织为自己的人脉络。而沈一贯的“浙党”比如赵焕等,则盟友而已。”
万历四十三年,神宗用赵焕为吏部尚书,采纳赵焕的意见,各部各任命侍郎4人,又考选补充给事中17人,御史50人,言路称盛。但东林仍然肘制一切,主要原因除了与浙党的旧恨以外还有“庚戍之榜万历三sbnn”进士待遇差别的问题。盖同年进士皆大才之人,而周永春、韩浚因是齐人,入“齐党”而大用。其他数人亦“急于富贵”夏允彝语,因而不满,转投东林为骨干,比如钱谦益周庭儒等人。”
“叶老,这个朕知道,最终三党势力大涨,开始后来的清除东林。”
“结果三大案党争却让东林翻盘,才有了现在这东林一家独大啊。”叶向高不由得痛心疾首,站起来背着手在地上踱步。
天启就恨恨的将拳头砸在自己大腿上大腿上:“所以,我才借助毛文龙准备将这批东林党人彻底掀翻。”
叶向高就转回身,对着天启耐心的道:“万岁,您又错了。”
“我怎么又错了?”天启就疑惑的问道。
叶向高就苦笑,这个朱由校的爹,本来已经没有了当太子机会,因为实在是耗不过神宗皇帝,这时候天启还他这个皇孙接替皇位的机会就更加渺茫,所以从始至终,朱由校就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连个好的私塾先生都没有给他请过。他和他的弟弟认字,其实还是跟着伺候他的宫里识字的太监学习的。而天启贪玩,在学习上反倒不如他的弟弟。
帝王心术是一门学问,和市面上的学问是截然相反的,而这天启上位之后,开了经筵,才开始由几个老师傅教导他,但其实已经晚了。所以这时候叶向高不得不再次耐心的跟他讲解,就像在经筵上一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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