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的那个汉子很是过了三天舒服的日子,每日给老爹烫上一壶老酒,给老娘端上一碗香喷喷的饺子,然后和自己的媳妇儿子,在外屋里吃上几个宣腾腾的馒头,一家真的是其乐融融。
这三天,这个汉子之所以能过的如此滋润,就是因为他白白的得了三块大洋。而让他占了三块大洋钱的还在小事,大事是,自己存在银行里的一百块大洋,到对头一年,就可以得到三块大洋的利息,而到了年底,据大家乐观的计算,因为参与了天津城的开发建设而获得的红利分配,最少也能达到一半,那么,自己的家底最少是一百五十两了。
原先的100两银子,那是父子两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为此每日不得不吃个半饱,一年也换不上一件新衣裳,自己的孩子穿的还是他爷爷穿过的衣服,上面补丁摞着补丁,都可以当棉袄用了。
但这一下自己的决断对了,仅仅一年时间,自己就可以赚到50两银子,想想未那到手的叮当作响的大洋钱,做梦都要笑醒。
舒服的日子过了三天,靠着等着天上掉馅饼,那不是一个诚实人家该做的,于是这个精明的汉子,按照以往的惯例,吃了两个馒头,在门后拿起了扁担绳子,怀里揣上两个馒头,还有一小撮珍贵的咸菜,和自己的媳妇打声招呼,就准备到朝阳门的运河码头上去,继续蹲活,挣一把辛苦钱。
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到了码头前,那里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一笔积蓄存到银行里去,能为将来获得一笔红利,大部分的还是苦哈哈,赚着上顿,愁着下顿,大家都在这里期盼着朝阳门开的时候,再有一批又一批的南方过来的粮食物资进来,让他们赚点脚力钱。
现在大家都在拼命的工作,努力的积攒下一点家底嚼过,因为只要一入冬上冻,运河的码头就彻底的封闭了,不会再有一条船过来,其实也过不来,一入冬,北方的运河就彻底的封冻了,南北的运输就彻底的被切断,到时候这些脚力的苦日子就到了。
码头上的活计没了,钱赚不到了,只能紧巴巴的花老本,然而由于南北运河的冻结,京城里的物资价格也开始上涨,就比如说粮食,冬天的粮食就要比夏天最少涨上两层,这是小民百姓所不能接受的。但是不能接受又能如何?年年如此,日子就这么紧一下,慢一下的过吧。
精明的汉子就蹲着了前面人的后面,坚守着先来后到的本份,这是多年形成的规矩,这是乱不得的,因为如果有敢加塞的,官府五城兵马司的人倒是不管,满街走着的锦衣卫更懒的理你,但是漕帮的兄弟眼睛里绝对不揉沙子,他们才是真正的这个码头以及沿线运河的管理者。
太阳还没起来,朝阳门还没有开,大家就蹲在这里小声的互相打招呼聊天,虽然大家都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反倒是嗡嗡的响成了一片。
精明的汉子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之后,就感觉到现在的脚力们有些人心慌慌。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具体的源头,就是打要开天津港开始的。
海运已经解禁了,有那见识过海船的人回来说,那家伙大的就跟山一样,每一船货下来,最少抵得上十个漕船的运量,那东西,老厉害了。
而正是因为开了海,结果朝廷决定要在老天津卫的南面靠海的地方,新建一个巨大的码头,随之建立一座新的城市,而一旦那个新的码头建成,现在蹲在这里讨生活的脚力汉子就会失业了。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张着嘴等着晚饭吃,一旦大家失业了,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有了这样绝望的现实在,谁不人心慌慌。
但是今天这个精明的汉子却和往日的慌乱的心情不同,因为他心中有了底,即便是没有这份工作,每年上50两银子的红利还是会到手的,现在他就想,天津城早点开建吧,能让自己赚两年钱,然后省吃俭用一下,就这两年能赚到的钱,做个本钱,带着一家老小到新的天津城去,做个小生意,总比着有的没的活计稳当一些,如果做得顺风顺水,说不定不出三五年,自己也能成个员外了。
沉浸在未来美好的日子里,再看一下身边的同伴,精明的汉子就有了一种优越感,幻想着将来自己在他们这些老兄弟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更是得意非凡,好日子是靠算计出来的,不是靠着死死的拼命干出来的。等着吧,等我将来有钱了,我会好好的接济你们这些好兄弟的。
正想着未来的美事的时候,就听着蹲在身边的几个汉子将脑袋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你听说了没有?天津新城是建不成了,那都是毛文龙那个混蛋骗人的把戏。”
另一个汉子立刻接口,好奇的询问:“不能吧,徐光启大人已经在天津那边设计好了,就等这钱一到位就开始运作,而就在几天前,专门为天津新城建设募集资金的建设银行也已经开张,连皇上都往里投了500万,毛帅也跟了500万,毛帅的那帮孤臣党也将几千万银子入了股份,这钱可是有了,钱有了怎么不建了呢?”
结果那个第1个散布消息的汉子就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懂得什么?那是皇上和毛文龙给大家设的套,就等着大家往里钻呢。”
北京人消息真是灵通,也最爱商讨国家大事,只要一提起国家大事,立刻个个都变成了首辅大人,那高明的气势都比首辅大人还高呢。
听到关于银行的问题,精明的汉子就悄悄的往前凑了凑,准备听听小道消息,往往小道消息要比大道消息还要准确。
那个汉子就继续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咱们大明帝国的国库,别的不缺,就是缺钱,关宁的孙师傅和前面的袁崇焕,又狮子大开口,向户部要钱了,而南面的张巡抚张嘴就是200万,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一共是2500多万银子的窟窿,大家想一想,这地不长钱,天不下钱,钱从哪里来?”
2500万,这要是在别的地方百姓嘴里,他们连说都说不出来,但是在见多识广的天子脚下的百姓,张嘴就来,说的就好像自己有几千万似的,就跟个玩一样随便,这就是帝都天子脚下的百姓和外地百姓的区别见识。
“哪里来?这不明显知道吗?当时在银行成立的时候,毛文龙和魏公公就当着大家的面,可是直接在银行里提出了2000多万银子,拿去干什么?拿去打仗了,大家可要知道,打仗是个烧钱的事情,那是只进不出,等着2000多万烧没了,那还得继续从银行里往外拿,还有,就在昨天,大家可是亲眼看到的,毛文龙可是将一车一车的银子装了船,运回到他的皮岛去了,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将大家的银子运回他家去?这不是直接贪墨了吗,如此一来,还拿什么去建设天津新城?这不是挖坑,骗老百姓是什么?”
“是这样啊,那可能吗?”为此,还是有人有异议的。
“知道毛文龙为什么称病不露面吗?”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没在京城,他早就随着他的那一船船的银子逃回皮岛啦。”这个汉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悄悄瞥了一眼精明的汉子,那眼神里满是被骗上当的讥讽。随着就加了一句:“等皇上和毛文龙那两个家伙把银子都花没了,拿什么来还老百姓?还不是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所有那些当初存在银行里钱的人,转眼倾家荡产,嗯,还想等着天津城新城建设分成红利,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精明的汉子脑袋就轰的一声,想一想当初的确如此,毛文龙和魏忠贤那两个人就站在台阶上,红口白牙的说了这事了,当时自己怎么就没往心里去呢?坏了坏了,我得赶紧趁着别人没有去的时候,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存到银行里的钱取回来,还是埋在粪坑底下放心啊。
想到这里,立刻站起来,拔腿就往家里跑,而跟着一起往家里跑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大家都是一个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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