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来后,苏子羽再行大礼。
赵桓挥了挥手道:“即非朝堂,何须多礼,子羽请坐。”
苏子羽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孙邦原,后者对他点头。
苏子羽方才入座。
“子羽,你是何许人士?”
“回陛下,草民便是京兆府长安县人。”
孙邦原接过话:“陛下,子羽祖父乃是长安县县丞,说起来,他家与臣家里算是世交,子羽这次来,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献给陛下。”
赵桓道:“不知为何物?”
苏子羽便站起来,许下背后的东西,将表面的布展开,里面赫然包裹着一副以皮革制成的地图!
赵桓霍然站起,面色微微惊诧:“这是?”
苏子羽道:“陛下,此乃西域地图,包括了河煌到天竺的地貌、山川、河流、矿物、国家。”
说完,他又取出一本册子,供养献上去:“此乃是这幅域外地图的详解。”
赵桓震惊地看着地图,虽然这地图上有一些不准确的地方,但的的确确画出了西边的大致轮廓,还有更西边的,一直到后世的中亚,还包括了天竺,再往西的西亚,上面也有,但已经很模糊。
赵桓道:“此物是从何而来?”
苏子羽道:“回陛下,草民先祖在前唐之时,酷爱游历天下名川,尤其对异域,之后,草民家族代代继承先祖遗志,经历了几百年,在五十年前,修订好了这幅地图,和这本域外志。”
赵桓大喜。
宋朝的确与海外各个国家都有往来了,但是对西域却相对陌生。
且古代的地图并不成体系,都是非常零散的。
地图这种东西,在古代是属于战略层面的机密,一般不会外泄。
赵桓看着这幅地图,他感觉苏子羽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他此次来西北,平定了西北的隐患,明年便打算开始为征伐党项做准备了。
大宋的版图要往西,往西很远。
一边的孙邦原继续道:“陛下,子羽不仅仅对山川地图了然于胸,对钢铁的锻造也有自己的看法。”
赵桓眼睛更是一亮,看苏子羽这人,像是看宝贝一样。
苏子羽又取出了一本手册,呈现上来,手册上面写着“苏氏煅铁”。
赵桓这个文科生对锻造高铁一窍不通,但他装模作样打开书,翻了几页,面色微微一惊:这不是高炉炼铁的简单版么?
其实后世的高炉炼铁,也是起源于宋代的竖炉炼铁。
但高炉炼铁的效率显然更高。
赵桓连连点头,但实际上他一页都没有看懂。
“卿真乃我大宋栋梁之才也!”
“陛下谬赞,能为陛下效力,乃是草民的毕生荣幸。”
想起昨日在路上遇到的那些百姓,他感觉到这位天子的不同。
自他登基以来的短短两年时间,连京兆府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历代天子都不曾有的事情。
自己家中历代周游异域,这种事在邻里看来是很奇怪的,不被理解的,但是苏家人默默遵守着先祖的遗志,每一代到了十八岁,都会继承上一代人的地图往西,再往西。
有时候,去的人回不来了,只有下一代人根据上一代人临走之前留下来的副本踏上远方。
但其实每一代人出发,都不是单独一人出去。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人踏上远方的路,成就了这幅地图。
但苏家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费尽心力刻画出这幅地图到底有何意义?
比起那些考取功名的书香门第,苏家只能算是默默无闻,活在大宋文人的边缘地带。
赵桓兴奋道:“朕回京后,要让人将这幅地图印刷出来,成为学校必修学科之一,让大宋未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并且,这本域外志也必须纳入到学校,成为大学必修课程之一!”
苏子羽激动得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给赵桓磕了几个头。
“承蒙天子器重,草民愿为天子赴汤蹈火!”
苏家人历代默默无闻往西走,经历千山万水,重重险难,绘制出了这幅地图。
对它最大的尊重,便是让世人都知道它的存在。
这才是它的价值。
自党项崛起,阻断了通往西域的商路,汉唐的丝绸之路便已经断了。
大宋商人对西方的了解比之前唐,少之又少,且华夏的军队无法到达那里,商业基本没有保障。
商业和军队,应该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商人从远方的异域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商人给朝廷缴纳了巨额的税款,朝廷以这笔税款的一半来攻击军队的粮草和福利。
一旦大宋的商人开始了解西方,了解更远的世界,一旦赵桓的军队抵达那里。
那个时候,大宋才被皇帝的战略真正拉动起来,变得极具扩张性。
与皇帝共进早餐是一件值得拿出来说一辈子的事情,苏子羽第一次见到皇帝,便受到了如此优待,他感觉自己的人生突然像是快要到巅峰了。
接下来,皇帝给苏子羽御赐了一座府邸,坐落在长安城的城北。
又命令孙邦原将钢铁生产的计划排在最前面,赵桓要在西北成立科学院的分部,将钢铁锻造的中心设置在这里。
灭掉陇西李氏后,姚平仲便回到北边的保安军中。
在长安城待了半个月之后,赵桓起身离开,他并没有急着要返回东京,而是到了秦州。
秦州刚刚经历一场清洗,经略使帅府上上下下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连一只鸡都没有留下来。
提刑司在秦州城开始肆无忌惮抓人,每天都有几百人入狱,被严刑拷打。
这一天,段之介忧心忡忡来见王奎安。
“王上官,如此下去,吾担忧秦州各方势力会出现反弹。”
“段帅不必顾虑,既然天子将经略使之职交予段帅,自然是全力支持段帅的,某也是全力支持段帅的。”
段之介还是有些担忧,王奎安继续道:“段帅既然已经身为经略使,便要了解当今天子的脾气。”
段之介微微一怔,似乎从王奎安的话中明白过来。
天子一怒清洗中原,再怒横扫江南,这两年大宋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区区秦州算什么。
如此想来,段之介心便安定下来。
“王上官放心,某必不负天子重托!”
从王奎安那里离开后,段之介在秦州的大清洗开始加大力度。
有人已经忍无可忍,虽然没有波及过来,但对段之介的做法愤怒到极点,遂写奏章要告发段之介的恶行,但被强压下来。
还将写奏章的所有人都按照吴雍同党下狱,继续在秦州严查,直到将整个秦州掘地三尺,血流成河。
甚至还调动了秦州的军队,对有些官员的府邸进行围剿,当街斩首。
不仅如此,还将所有认罪画押的人的脑袋吊起来。
最后统计,吴雍案涉及人数多达三千人,前后被问罪,处斩的处斩,发配的发配。
赵桓圣驾抵达秦州城外,段之介早早就去迎接圣驾。
当天子圣驾进城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路边的人群中冲出来,大声哀鸣:“圣天子在上,请为秦州大大小小一千多冤死的百姓官员做主!”
段之介怒喝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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