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小王爷虽然完全摸不准若水要这些东西的用意何在,还是一丝不苟地传令下去。
过不多时,大量的烈酒和一个个的铁锅被送到了城门前面。
若水让人把烈酒分别装在一个个的小瓶子里,然后又让人为每位箭手配备数十只用沾了火油的棉布包裹箭头的箭矢。
布置好了这一切,她又吩咐在远离放置灌满了烈酒以及弓箭手的地方,搭建了几十熊熊燃烧的简易灶台,灶台上放着从御膳房以及内宫中收集来的大铁锅,锅中倒入清水。
被烧得沸腾开水将一团团淡青色的蒸汽送上天际。
“咦,这些水汽为什么是青色的?”拓跋小王爷奇道。
若水只是抿唇一笑,并不作答。
小七却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为什么是青色的?
自然是那鬼丫头在水里加了点好东西!
除此之外,若水还命人准备了几十根十余丈长耐用结实的长杆,杆头绑着木叉。
“冈拉梅朵,这些长杆加木叉是干什么用的?”拓跋小王爷越来越奇了。
装满了烈酒的小酒瓶、绑着火油布的箭矢和正在煮着的沸水,拓跋小王爷都能猜到几分用途,唯有这个长杆,他实在猜不透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王爷,请稍安勿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若水嘻嘻一笑,并不多说。
“小王爷,不、不好了!叛军们开始攻城了!”
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禀告道。
“这么快?”
拓跋小王爷大吃一惊。
“不,他们来得很及时!”若水胸有成竹的一笑。
这些叛军们简直太配合了,若水都想为他们颁一个“最佳合作伙伴”的大奖了。
因为她布署的所有一切准备工作完全做好的时候,他们就来了!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若水第一次看清楚了叛军首领,也就是前天才刚刚和拓跋盈香成亲的,南越国驸马爷巴特尔。
他的五官并不十分出众,但身材高大雄伟,一身黑盔黑甲,高高地坐在身下的骏马上,威风凛凛,气势夺人。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精光频闪,目蕴光华,显然是一个武功高手。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五官再平凡,也会因一身的气势而能轻易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但一连见过两次面,若水却对这个人始终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由此可见,之前他都刻意地隐藏了自己。
一个人可以隐藏自己几天、几个月都不难,但若是要隐藏几年、十几年,却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非心志坚韧的人绝对做不到。
而一个能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对待敌人就更加残忍。
这个人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忌惮。
如果说,拓跋小王爷先前还对巴特尔叛乱造反有所怀疑。
可当他看到城墙下面,和往日那个截然不同的巴特尔的时候,他就彻底明白了。
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巴特尔!”他俊美的面孔上带着满满的愤怒,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巴特尔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眼神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小王爷,你看到我,似乎很意外?”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拓跋小王爷紧握双拳都有些颤抖了。
“盈香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拓跋盈香是兀立汗的女儿,是南越国的当朝长公主,而巴特尔却是叛军首领,刚刚成亲,他就起兵叛乱,可想而知,这位新婚妻子在他心里没有一点分量。
这正是拓跋小王爷最为担心的。
他的盈香,他和父王从小捧在掌心中疼爱的妹妹……居然嫁给了这样一个人面善心的畜牲!
在拓跋小王爷提到拓跋盈香的名字的时候,巴特尔冰冷的眼神终于闪烁了一下。
但是很快,这抹带着些许情绪的异光很快又被冰冷给淹没了。
“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对待她的。这一点,不需要王子殿下您担心。”
巴特尔冷冰冰地说道,语气中丝毫没有一个新婚丈夫该有的对妻子的脉脉温情。
“好好对待她?这就是你对她所谓的好吗?”
拓跋小王爷咬牙道,用指一指城楼下严阵待发的叛军们。
“她是你的妻子,同时也是父王的女儿,而你身为她的夫婿,居然举兵叛乱,你要她如何自处?你要她如何选择?是在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父王这边?巴特尔,你真是太残忍了!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向父王提亲的时候,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阻止盈香嫁给你这禽兽!”
拓跋小王爷出离的愤怒了。
被一个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愤怒,与被一个从来不放在眼里人背叛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他之前有多么信任巴特尔,现在就有多么愤怒。
这份愤怒甚至使他丧失了理智的思考能力。
他劈手从身边护卫手中夺过一把长弓,弯弓搭箭,锋锐的箭尖直指巴特尔。
“早知道?”巴特尔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对那寒光闪闪的箭尖丝毫不以为意。
“其实今天的这一切,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注定。当年你的父王兀立汗,他是怎么样登上南越国皇帝宝座的,他为了得到这个位置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小王爷,你要是不知道,不妨回去问问你的父王,而我巴特尔,只不过是按照他当年的轨迹,把事情重演一遍罢了。”
“巴特尔,你是什么意思!”
拓跋小王爷怒喝一声,脸都绿了,手臂气得直打颤。
这个该死的巴特尔,不但起兵叛乱,反而当着所有军士的面前,污蔑他的父王!
他的话中之意,分明是说兀立汗当年也是举兵叛乱,才登上了南越国皇帝的宝座,所作所为毫不光彩!
若水则一脸惊讶地看着小七,这些南越国的宫廷秘事,她头一次听到。
小七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些事情他也不清楚。
“巴特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乱臣贼子的一派胡言吗?若是父王的帝位真的来得不光彩,为什么这十几年来我一点都没有听说过?”愤怒使得拓跋小王爷的眼睛都泛出了血丝。
“听说?当年反对他的人都被屠灭殆尽,剩下来的都是蝇营狗苟之辈,有谁敢跟你说?难道让兀立汗自己和你说他当年干过的恶事吗?”巴特尔仰天大笑起来。
“王子殿下不要着急,等我攻进皇宫之内活捉了兀立汗,我他让把他当年说过做过的一切,统统说出来,给南越国百姓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小王爷,看在我们过去几年还算相处得不错的份上,你若是能命禁卫军放下兵器主动投降,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
拓跋小王爷的回答是弯弓对他射出的一箭。
“做梦!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踏进这宫城半步。”
巴特尔轻轻一伸手,就接住了射到他面前的箭矢,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地摇了摇头。“那就没有办法了!”
把手里的箭矢丢掉,他抬起右手,用力一挥,冷冷地下令。
“攻城!”
最后的攻城保卫战终于打响!
为了避免若水被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箭矢伤到,小七想都不想地一伸手,把她拉到了城楼后面。
若水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小七。
“小七,你绝不觉得刚才巴特尔接住箭矢的手法很熟悉?”
小七点点头,说了三个字。
“深未寒!”
“不错!”
若水登时想起深未寒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真正的狼盗,其实在南越国王庭之中!
难道巴特尔就是深未寒口中所说的“真正的狼盗?”
若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否则一个南越国驸马爷,巡防营大统领,又怎么会与在草原上肆虐的狼盗首领深未寒有所关联。
而且从巴特尔刚才接住箭矢的手法看来,他们的武功套路如出一撤,虽然深未寒接住兵器用的是两根手指,而巴特尔用的是整个手掌,可是习过武的人眼光锐利,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发力方式和接刃手法是一样的。
“小七,你说真正的狼盗,真的是巴特尔?”
若水还是想不通,“身份、地位、权势他都有了,为什么要去做一个被往万千人憎恶的狼盗?”
小七深思道:“有大风险,必定有大图谋!他图谋的是不是草原上的部落,而是整个南越国的天下。如果一旦成功,他就是南越国的皇帝,付出的这点代价算什么。咱们还是别操心别人家的事吧。不管今天的结果是什么,不论是兀立汗胜,还是巴特尔胜,一切的答案最终都会揭晓的。”
是啊!不论谁胜谁负,最终的答案总会揭晓的!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拭目以待。
可往往等待的过程是最煎熬的,尤其是现在,每一刻的时间推移,付出的都是南越国士兵们生命的代价。
若水不再多想,她退下城楼,指挥着新成立不久的紧急救援队开始救治受了伤的士兵们。
因为有了刚才在城门攻防战中的实际演练,这支紧急救援队现在已经对各自的分工和施救流程熟悉了很多,开始真正体现出了他们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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