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他就和对方玩玩看,看对方究竟能把这个把戏玩到什么时候。
不管这个人是墨白还是他心中怀疑的那个人,他都不在乎。
二人随着店小二进了当地的一家大客栈,休息片刻之后,又有人请两人前去用膳。
小七和若水也不推辞,跟着那人来到当地一家大酒楼中,这次上来的菜肴更是精美,二人放宽了心怀,吃了一个酒足饭饱。
用完膳之后,小七和若水施施然离开了酒楼。
两人不紧不慢地开始逛起了店铺。
既然紧赶慢赶,都摆脱不掉那人的安排,反倒不如轻松自在的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若水找人询问了一下当地最大的药铺,便拉着小七直奔而去。
等两人从药铺中出来的时候,两人身边直接多了两个跟班儿,那是药铺里的小伙计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一脸恭敬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若水在那药铺中选购了大批药材,其中不乏有珍稀之物,只喜得那药铺掌柜见牙不见眼,然后主动提出派两名伙计帮两人。
两人回到客栈之后,若水便一头扎进房间里,再也没有露面。
小七见她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堆草皮树根样的东西,他见都不曾见过,就算见过,他也会视而不见,可是看到若水的样子,显然把这些东西都当成了宝贝一般,不由好奇。
他见墙角堆了一捆破破烂烂的树枝,奇怪的是,那树枝上的枝桠处,居然开出一朵朵鲜红如血的小花,便走上前去,想掐一朵花下来瞧瞧。
“哎,小七,别动”
若水一抬头正好看到小七的手触到花枝,连忙出声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七蓦然觉得指尖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动,有那么片刻的功夫,全身发麻,动弹不得。
过得片刻,他才吸了口气,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他瞪着那根树枝,这才发现,在树枝上面生着一根根细小的尖刺,刚才他的手指就是被那一根尖刺刺中,才会浑身发麻。
没想到一根小小的细刺,居然会有这样大的毒性,他眼中不禁露出骇然之色。
他记得这捆树枝,是店家送给若水的搭头,根本没花一文钱。
这捆树枝本来是店家放在院子里准备当过冬的柴火烧用的,若水临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指着这些树枝说这东西生火好使,那药柜掌柜的便马上派伙计将这捆树枝全都打包,送了给她。
当时自己还暗暗纳闷,他们住在客栈里,哪里需要生什么火,水儿要这捆烂树枝子有什么用?
这时他却明白了。
“小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哎,这些东西不能随便乱动,这每根小刺上都含有毒素,你刚刚只是刺破了一点皮,要是中得多了,这毒马上就能要了你的命”
若水又气又急地瞪了小七一眼,抓起他受伤的手指,看到他的指尖沁出一颗小小的血珠,便放到嘴里去吮。
“水儿,别吸有毒”小七忙抽回手指。
“没事,这毒只是进入血液才会发生作用,吃进嘴里却是无妨的,你当我也和你一样鲁莽么?”若水白了他一眼,拉过他的手,替他吮净了血里的毒液,然后吐了出来,又用净水漱了口。
“这是什么树的枝子,这毒性好生厉害水儿,你弄这些东西回来,有什么用?万一不小心被扎了,岂不会中毒?我让店小二把这些拿出去全都烧了。”
小七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看都不想再看到这堆危险的树枝。
“慢着,慢着,小七,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宝贝,你要是给我烧了,我可不依。”若水连忙阻止。
“这些毒树枝也是宝贝?”
“当然,你没听说过,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么?别看它的尖刺有毒,要是利用好了,它不但可以杀人,还可以救人呢。”
若水抽了一根树枝出来,小心地避开了枝上的尖刺,看得小七一阵胆颤心惊的,上前一步道:
“水儿,你现在有了身孕,就别动这些危险的毒物了吧?”
他看到若水这次从药铺买回来的还有一些毒虫毒物,只看得他心头毛毛的,不知道若水要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用。
以前若水配药的时候,还是在成亲之前,在她丞相府的家中,小七从来只见到她使毒,却从来没见过她制毒。
这也是若水有意而为之。
这世上之人都是谈毒色变,就连小七也不例外。
她不想让小七见到自己接触这些毒物,就是怕小七以后想起来,会对自己起了忌怕之心,要是那样,可就太无趣了。
可是现在,若水身边没有防身的东西,毒,就是她最大的保护。
尤其是还有人躲在暗中,对他们虎视眈眈,不知是友是敌。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若水知道得比谁都明白。
她要是不准备点“好”东西,岂不是任由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当时她落在唐问天手里的时候,如果她的手头有这些东西,唐问天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那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她再也不要尝。
这时候她听了小七的话,想了一想,放下树枝,把小七往榻上推去。
“你赶了的车,定是累了,你快睡觉去,要是你不听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小七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在做些什么,他便点点头,依言,合衣而卧。
他虽然闭着眼睛,可是耳朵却出奇的灵敏。
若水放轻了动作,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他。
只一会儿,她就专心投入到提炼毒素的工作中去了。
虽然手头上工具不全,但她选的都是比较容易提取的材料。
她切下了一只大蜈蚣的前爪,用针挑破毒囊,将毒液挤在一只小碗里。
不知怎的,她心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曾经有一个聪明伶俐的俏丫环,她对毒性了若指掌,她曾经帮着自己处理这些毒虫毒物,手法极是利索,让自己省了不少的心。
可谁曾想到,那个俏丫环竟然摇身一变,由女儿身变成了男儿汉,然后一去杳然无踪,再无音讯。
想到小怜,不,不是小怜,他是祈言。
若水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和他相处的情景来。
要是有小怜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处理这些毒虫毒物,那该多好。
算了,不去想了,往事己矣,希望祈言回到苗疆,继任了族长之后,他一切过得顺顺遂遂,安宁快乐,她就别无所求了。
她摇了摇头,甩掉了不该想的人和不该想的事,专心于手中的工作。
小七听着她的衣衫在室内窸窸窣窣的拂动声,还有时不时发出器皿之间清脆而细巧的碰撞声,心中却感到异常的平静和满足。
在这份平静和满足中,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塌实和安稳,竟连梦也没有做一个。
等他一觉醒来,忽然听得室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七悚然一惊,猛然坐起身来,叫道:“水儿”
“我在这儿。”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随后,他只看到一张甜蜜温柔的笑脸映入眼帘,正是若水。
“怎么,做恶梦了么?”若水没有忽略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
“没有,我睡得很好,一个梦也没做,只是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以为你不见了。”
小七实话实话,紧紧拉住若水的手。
若水莞尔一笑,小七现在的样子,十足像个没长大依恋自己的孩子。
“我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是怕吵醒了你,所以就坐在这儿看着你睡,你睡着的时候,特别好看。”
小七心中一动,眼中焕发出异样的光采,脱口问道:“是我好看,还是那墨白好看?”
若水怔了怔,随后抿唇微笑,她没想到小七居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来。
她但笑不语。
小七却紧紧逼视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你说,是谁好看?”
“自然是你好看。”若水本想逗逗他,可是看到小七的样子,要是自己说那墨白好看,小七非急了不可,“在我心里,谁也不如你好看。”
“是么?”若水的话让小七心里一甜,可是他又锲而不舍地问下去:“那墨白,他长得就不好看么?”
若水好笑又好看地瞅着他,这让自己怎么回答?
自己要是说那墨白好看,小七非吃醋不可,可自己要是说墨白不好看,又显然是在说谎。
她想了想,答道:“墨白也好看。”
小七的脸色陡然一沉,声音里透着不悦,“你觉得他很好看么?”
“是啊。”若水心无城府地点点头,歪头说道:“他的确长得很漂亮,就像是一只漂亮的狗,漂亮的猫一样。”
若水的话,就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小七心头笼罩的乌云,他瞬间就多云转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水儿,你说得再对也没有了,那墨白,他就是只阿猫阿狗,和咱们半点也不相干”
他笑得眉舒目展,志得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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