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还呆愣着。
前几天输给那个名叫张求败的狂妄剑手,就已经觉得很憋屈了。
但那还情有可原。
毕竟是虚拟职级赛,你并不知道站在你对面的剑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甚至,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所以,虽然最后输的很气,但还能忍受。
可现在,却输给了一个小女孩,而且更快,更惨,更无语。
柳随风几乎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提着半截木剑走下场地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满脑子都是师兄们即将投来的意味深沉眼神,以及各种孜孜不倦的教诲。
就如以往那样,让他食不知味,寐不安枕。
但马上,接下来的机场剑战结束,柳随风却释然了。
因为师兄们不会再用那种眼神看他了。
而他,却可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这些师兄们。
他们都输了。
一样的快,惨,无语,丢人。
“你们这些浓眉大眼的家伙们竟然也输给这个小女孩了。”
“看你们到时候还有什么道理来跟我讲!”
柳随风顿时轻松。
他也不会为这种轻松而产生什么愧疚。
人的压力,有很多原因,但最直接的一种,往往都是来源于身边同伴的优秀。
人压力解脱的原因,往往也有很多种。而最直接的一种,则是来自于同伴的不如己或者跟自己一样烂。
忧于彼秀,安于群庸。
这是人之常情。
黑袍老头的“提醒”他们听得很清楚,愈发显得小女孩的“委婉”伤人。
但没有什么比输给一个小女孩更伤人的了。
所以包括脾气最古怪的五师兄在内,都没有人反驳这一点。
但他们对小女孩下一个问题,很是不解。
东野的四阶剑师不少。
本地的,外来的,系统内的,野生的,数目粗略估算,介于800到1000之间。
看似不少,但散布到东野南北城近600家剑馆及剑道组织当中,也不过馆均1.5个而已。
而且这玩意又不是均分。
大点的道馆,或许有几十个。
而小点的道馆,也许几个道馆共用一个剑师。
这就是现实。
而吴东剑馆,虽然陈旧式微,却好在有一位剑师坐镇。
那是他们的师父吴东楼。
难道说,这小女孩找上门来,就是为了挑战师父?
但师父早就进阶了啊。
他已经不再是四阶剑师。
于是他们中间,梳着背头的六师兄风流倜傥的说道:“小妹妹,你很厉害,确实比我们强。这个,我承认。但是我们吴东剑馆剑手,一阶二阶三阶的都有,就是没有你要的四阶。”
苏暖歪头思索了一下,脆声说道:“剑道水准等同于四阶,年纪应该不大。”
六师兄咧了咧嘴,“这个,真没有。”
苏暖仗剑而动。
顿时吓了众弟子一跳。
但她只是施展了两个剑式。
这两个剑式落定,吴东剑馆的弟子们都沉默了。
柳随风意味深长的看着诸位师兄们。
在这小女孩手里施展出来的两个剑式,远比他好,也不比几位师兄差。
她像是练习过几年之久。
“我要找出,这两式,比你们更强的人。”
六师兄无奈的说道:“这个,真没有。”
苏暖不信。
“确实没有。”
一个中年人从后厅走了出来。
他穿着普通的灰白t恤,黑色运动短裤,一双地摊拖鞋,吊郎当的走出来,嘴里还喘着酒气。
“师父。”
柳随风等人都招呼了一声。
随意的很,没有不恭敬,但也没有特别恭敬,跟其他的剑馆规矩礼节不太相符。
中年人也毫不在意,他看了看苏暖,一双眼睛昏黄模糊,毫无剑道高手的锐利。
“真好。”
他口齿也不太清晰。
“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是四阶剑手了,本身的资质真好。”
他叹息着,口中微不可闻的说道:“庚液的功效真好。”
苏暖微微皱起眉头。
最后一句话,她没听懂。
苏想却适时咳嗽了一声:“吴东楼?你还没死?”
中年人转过头看着苏想:“苏想?”
……
……
“我没教过这样的弟子。”
在茶室中,苏想跟吴东楼对酌。
张一跟苏暖坐在旁边。
柳随风不停地烧水,泡茶。
水是东门泉水,几个师兄每天扛回来的,没有受到过黑渠的污染。
茶是武陵山茶的特级青叶,是他每个月从家里偷出来二两专门孝敬师父的。
“吴东剑馆目前参加虚拟职级赛的,只有我这个学生。”
吴东楼眯着眼睛,指了指柳随风。
“不过你遇见的,肯定不会是他了。”
苏暖摇头。
柳随风惭然。
“能用吴东剑式击败四阶剑手的,整个吴东剑馆,只有我一个。”吴东楼举杯一饮而尽,示意柳随风添茶。
苏暖摇摇头。
那个人,当然不会是吴东楼。
可惜,职级复赛为了避免舞弊,是隐去剑手名字的。否则,她就知道那人的名字了。
“像我这样的老家伙,都有剑道职称了。即使没有,也懒得去玩什么虚拟职级赛,多此一举。”吴东楼对此很是不屑。
苏想想了想,跟苏暖说道:“你跟他出去逛逛,我有话跟吴馆主说。”
苏暖看了看苏想,起身离开。
张一看了看吴东楼,心想这位表面上就一北城潦倒酗酒不得志的颓废中年,到处可见,根本看不出来,竟然是一个剑道高手。
苏想这种大家相识的,自然不是庸者。
张一走在苏暖的身后。
柳随风跟在最后,关上门后,瞅了瞅张一的身影,挠了挠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
……
“一百六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苏家人又敢来东野了。”
茶室里只剩下两人,吴东楼的语气顿时一变,充满了挖苦的意味。
就像一个落第的秀才,看到了靠着抄袭高中举人的同窗,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他还没被茶水冲散的酒气,在口中酝酿,喷吐而出,张口便是一道汇合茶香的酒剑!
苏想只是咳嗽了一声。
酒剑散落,洒在吴东楼的胸口,水淋淋一片。
“你已不是从前的吴东楼了。”
苏想说道:“不要再说庚液的事情,尤其是不能在苏暖面前提起。”
吴东楼笑了笑,不觉狼狈,“一百六十年,终于让你们等到了这个小女孩。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苏想说道:“不要再提那个孩子,那件事。”
他小声说:“黑渠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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