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多瑙河,兄弟港一号码头。
永夜军领与金斯利家族征东军,两个明中、暗中交锋无数的势力,举行了高层会晤。
朵瑙河上,战船林立,精锐尽处,对兄弟港呈合围之势,一旦会晤出现问题,永夜军领将会发动全面登陆作战。
兄弟港中,金斯利家族征东军同样紧绷神经,一号码头外,大军环绕,就连防御性攻城器械都推上来了,同样唯恐永夜军领搞小手段。
初次会晤,双方还没建立起最基本信任,都怕对方对自己的统帅下手。
为了这个会面地点,双方绞尽脑汁,扯皮了好几天。
最终还是永夜军领做出了让步,才达成了协议。
相比起阿克麦瑟,永夜军领无论是从大局,还是从手段上,更具信心。
无论黑项圈空中支援,还是灵魂兽卡,都是肖恩立身保命的手段,阿克麦瑟知道前者,可不清楚后者。
一旦算计失败,阿克麦瑟将会将征东军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愤怒的永夜军领会斩断所有谈判可能性。
由于准备周全,会面初期,顺风顺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双方都以十分低调的方式入场,也没有炫耀武力的敏感举动,那么做除了刺激对方敏感神经,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双方明中、暗中,已经交锋无数回合,不折不扣的老对手,也算得上知根知底。
“男爵阁下,比我预想中的还年轻。”阿克麦瑟笑着道。
“元帅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说的。”肖恩微笑着回应道,“元帅阁下,同样也比我预想的年轻。”
“男爵这是恭维我?还是骂我?”阿克麦瑟撩了了灰白相间的头发和胡须道,“这样还叫年轻?”
“元帅阁下,较真的个性倒是与传言中的一致。”肖恩打了个哈哈,将话题给岔开了,“让我们开始吧。”
“开始吧!”阿克麦瑟性格就算再较真,也不会对一句恭维之言紧咬着不放,他要是真那么较真,也不会坐到现在的位置不是。
肖恩正襟危坐,开门进山的道:“试探工作,相信下面的人已经做完了,元帅阁下,咱们就不要再浪费双方时间,你应该清楚,两万鳄族平民性命,当不了你们的护身符,开个实实在在的价,咱们好进行事情的下一步,这两万鳄族平民在你们手中停留的时间越长,贬值速度越快,等到都死光了,你们连粮食都别想换到一粒。”
“男爵不仅是一名合格领主,还是一名合格商人。”阿克麦瑟忍不住感叹道。
“多谢元帅阁下赞誉。”
“一千艘商船的粮食,每艘装载量不得低于二十吨。”阿克麦瑟直接开价道。
“两万吨粮食,平均每人一吨粮食,元帅阁下这是将我们当肥羊宰?还是将这两万鳄族平民当成真金白银做的?元帅阁下,依旧没什么诚意。”
阿克麦瑟这是典型狮子大开口,两万吨粮食足够他的二十万大军,节衣缩食的吃上整整半年,真将永夜军领当冤大头。
肖恩坐地还钱道:“两百吨粮食,不能再多。”
“男爵阁下一直让我有点诚意,到了自己那边,同样见不到半点诚意,一上手就砍去百分之九十九,未免也太狠了一点,那可是两万大活人,就算两万头猪猡,也不止这个价吧?”
“任何事情都要分情况,若是正常情况,人命是无价的,别说是两万条人命,就算是两条人命,我们也不惜发动战争,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人命就比猪猡还要廉价了,至少猪猡还能吃,他们在元帅手中,那是不折不扣的麻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肖恩一本正经的辩解道。
“你这是不折不扣的诡辩。”阿克麦瑟冷着脸道,“人命就是人命,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听说男爵刚刚吞并了鳄族人,难道就一点不在乎自己族人的生死?就像男爵所说的,就这么拖着,到时候死的可是你们的族人,这笔烂账究竟是记在我们身上,还是男爵阁下的身上,真的很难说,毕竟我们金斯利家族退出绝望沼泽已经成为定局,男爵阁下还要继续在这里统治下去,这样吧,你我双方各让一步,一万八千吨。”
“元帅阁下不一样在混淆概念?明明是你们做的恶事,怎么能将这笔烂账记在我们头上呢?你看,就算是不成功,我们也已经表达了诚意,我已经亲自来了,最终结果还是因为你们的漫天要价造成的,让别人做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怎么可能成功呢?二百五十吨,不能再多了。”
“无法完成的任务?男爵是在说笑?先不说你们现在占尽地利,从小亚细亚平原直接调粮究竟有多容易,单说花语高原粮食商人手中的存粮就不下于八千吨,你们刚刚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吗?”
“元帅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错,我们确实已经达成了协议,但是达成协议是一码事,有没有能力吃下,又是另一码事了,我们家小业小,又是搞建设,又是打仗,早已经入不敷出了,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吃下,能拿下其中一小部分,就已经是极限,更何况我们的军队和领民也要吃饭不是。”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砍价,与菜市场上的小商贩和买菜大妈的交锋,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他们嘴中的数字更大一些。
作为卖方的阿克麦瑟漫天要价,作为买方的肖恩坐地还钱。
只是两者心理价位相去深远,悬殊将近百倍,一时半会很难达成一致。
到最后阿克麦瑟死咬着一万吨不肯再降,目光盯准的就是花语高原粮食商人应该运送给他们的那笔八千吨军粮。
而肖恩这边涨价到一千吨,也不肯再继续加量了,永夜军领想要救回那两万鳄族平民不假,那是在不影响他们全局计划的前提下,若是放太多军粮到阿克麦瑟手中,将会增大变数,傻子才会做。
第一天会晤持续了三个小时,最终不欢而散。
两人看起来一直在说粮食的事情,闲言碎语中,夹杂了很多东西。
比如肖恩拐弯抹角的暗示,只要阿克麦瑟肯率军投诚,永夜军领将会以最高规格待遇相待,依旧统领一支集团军。
阿克麦瑟不仅干净利落的拒绝,并且表达了只要永夜军领放开河道,放金斯利家族征东军归家,他们不仅无条件放走手中两万鳄族平民,还承诺金斯利家族可以与永夜军领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放弃对绝望沼泽的窥视。
这个提议同样被肖恩无视了,好不容易网住了一条大鱼,不从他身上炸出二斤油来,如何对得起自己先前的辛苦谋划?
双方都在借此机会试探对方的底线,结果不怎么好。
对永夜军领来说,阿克麦瑟表现出来的抵抗意志依旧十分顽强,丝毫没有受困境影响,这种经验丰富、百折不挠的老将才是最难缠的,哪怕是前面没有一丝希望,他也能坚持到最后。
这样的人,让永夜军领老鼠拖鸡蛋,无处下嘴,想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的难度实在太高。
对阿克麦瑟来说,肖恩比预料中的更难缠,年纪轻轻,政治手腕便十分老辣,言语中口风不露,你根本摸不清楚他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若说肖恩不重视那两万鳄族人平民的生死,永夜军领不仅答应了谈判,作为最高领导人的肖恩都亲自出马了。
若是说他们重视,肖恩一言一行中,都流露着无尽冷漠,在他嘴中,两万鳄族平民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根本不愿意为他们多付出哪怕一粒粮食。
这两万鳄族平民生死,要为永夜军领的利益靠边站。
他们的现在的行为,就像当初在兄弟港防守战中,从城墙上丢下来的那一条条绳索。
他们只在乎有没有做出这种姿态,至于究竟能救多少人,反而是次要的。
这是一个斗智斗力的过程。
双方都在拖着,就看谁先绷不住,做出最大的让步。
时间对金斯利家族征东军显然更不利,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手中的军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
平时还能节衣缩食,所有人吃个半饱,现在处于神经紧绷的谈判状态,自然不能够这么做,否则敌人还没出手,自己人先乱起来了,那才是大麻烦。
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下来所消耗的粮草是一个恐怖数字。
不知道是不是永夜军领意识到了这一点,肖恩似乎有意识的将谈判拖入僵局,每天拽着阿克麦瑟东拉西扯,到最后是几吨几吨粮食的抠。
阿克麦瑟可是上万吨的要价,按照这个抠法,抠到猴年马月?
还没等抠出结果来,金斯利家族征东军就先断粮了。
阿克麦瑟就算着急也没有用,一旦做出让步,他就落入永夜军领的诡计了。
就在绝望沼泽的这场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瓦莱丝塔,也有一场政治交锋正在进行。
“抱歉,大公阁下,公主殿下前往圣母女子修道院静修,还没有回来。”摄政公主的贴身女侍卫长碧落拦在巴克大公的面前道。
“公主殿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巴克大公耐着性子问道,这已经是他第十三次拜访摄政公主苏菲丽雅了,但是没有一次成功。
每一次那位尊贵的摄政公主殿下,不是身体抱恙,就是恰好有事情外出。
天见可怜,什么时候大骑士变的如闺房中的贵族小姐们那么娇弱了?
曾经有意识的堵过对方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里可是王都瓦莱丝塔,对方的天下,要是对方被他这个外来者堵住了,那才真是出问题了。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在躲自己,巴克大公有火也只能憋在肚子中,毕竟他这一次是来求人的。
“这个不好说,有长有短,有时候只需两三个小时,有时候却需要数日,摄政公主会在圣母女子修道院小住几日。”碧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公主殿下,无论需要等多久,我都在这里静候。”巴克大公也是铁了心了要见苏菲丽雅。
不过没提前往圣母女子修道院,谁知道他们巴巴跑去之后发现,摄政公主已经非常巧合的从另一条路返回王宫了,等追过来的,对方又因为其他巧合外出了。
这种巧合他已经见了太多了,人跑的再快,也赶不上山鹰飞的快不是。
这次他打定主意死守王宫,他就不信摄政公主还能躲一辈子?
他金斯利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不要脸面了,他兰斯洛特王室也不要脸面了不成?
巴克大公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到了王宫面前,对碧落邀他去会客厅的请求置之不理。
距离巴克大公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的王宫角楼上,正有一行人俯视着巴克大公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正是在碧落口中应该在圣母女子修道院静修的摄政公主苏菲丽雅。
与其并肩而立的那名中年男子,见状失笑道:“情况真恶劣到这种程度,竟然让堂堂一军领大公用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阿诺德舅舅又不是不清楚那些老家伙的贪婪嘴脸,无风无浪都能给你折腾出事情来,更别说金斯利家族这一次深陷泥沼,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都想从金斯利家族的身上啃一口,就在三天前,东南军候阿道夫家族旧事重提,要求对有异议的南斯丘陵地区的归属权,进行重新裁决,随后便调动了五千贵族私军,将南斯丘陵地区通往卡尔特军领的道路全部封锁,并将这里的所有贵族和矿主全部驱逐。”
“这么严重?”阿诺德英俊脸庞上的笑容,不由的收敛了。
南斯丘陵地区的归属权存在争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拜伦联盟建立之初就没能掰扯清楚,更别说经过三百年的传承,这里的贵族相互联姻,继承权来回变更,就更说不清道不明了,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
这种地区多数会落到拳头更大的那一方。
至于公理?
很多时候,拳头大就是公理。
南斯丘陵地区最近五十年,都在卡尔特军领的统治下,阿道夫家族这么做,无疑是在向金斯利家族军事挑衅。
换成以往,金斯利家族的大军早就开过去了。
就算是要谈,也等到将阿道夫家族伸过去的爪子砍断了再谈。
因为他们一旦示弱,其他存在争议地区的邻居们,就会以此为借口,蠢蠢欲动。
到时候他们不会只是收回存在争议地区的所有权那么简单,甚至会趁机制造出更多争议地区。
阿诺德虽然不玩政治,耳目公然下,对政治那一套十分熟稔。
“巴克大公,这一次赌的太大,在绝望沼泽,他们投入了太多,胜则是辉煌大胜,败则是一败涂地,现在的结果是后者,家族最精锐的部队,都被困在绝望沼泽不说,自身还陷入了财政危机,就算是将被困的部队解救出来,他们依旧没有办法摆脱群狼的环视。”作为旁观者,摄政公主对金斯利家族的糟糕处境,认识的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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