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是比较温和,宽容的,面对众人对公羊学的攻击,对何子的抨击,天子决定要通过温和的手段来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过错,当袁尚一一拜访了这些大臣之后,果然,这些臣子们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纷纷上奏,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
你要攻击崔琰,是可以的,崔琰与他们同为大臣,抨击与谩骂的权力,他们是有的,你要攻伐公羊,这也不新鲜,毕竟,儒学诸多学派与公羊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可是,若你是要攻伐何子,这是不太行的,绣衣使者们为臣子们讲述着这些道理,言语温和,情真意切,苦口婆心。
坐在厚德殿里,刘熙吃着茶,听着袁尚的汇报。
“他们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正是如此,他们的奏表,我也一同带来了。”
“你没有对他们下狠手罢,毕竟都是国之栋梁,哪怕伤到一个,朕都是不忍心的啊。”
袁尚摇着头,说道:“臣只是好言相劝,并没有对他们动手当然,也是用了些手段。”,刘熙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就莫要管了,这样,臣会给你下一道责罚令,这一次,绣衣使者与刑府做的有些过分,这几天,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家里认错,不得出动。”
刘熙认真的说着,袁尚呆愣了片刻,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天子责罚,不过,既然天子吩咐了,他也只能接令,离开了厚德殿,看着袁尚离去,刘熙这才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郭嘉,“郭令公啊,崔琰的事情,再也不必担忧了。”
郭嘉皱着眉头,看着刘熙,有些疑惑的问道:“陛下,他们抨击何子,绣衣使者与刑府并没有做错,为何陛下要下诏处罚这两个府邸呢?陛下如此行事,岂不是助长了那些蠢物的势头?绣衣使者的威名也定会受到打击,如此一来,别说是事情结束,只怕会越闹越大啊。”
刘熙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朕乃仁君,绣衣使者与刑府如此对待朕的心腹大臣,朕当然要惩罚他们,你怎么能说朕的行为是错误的呢?”
郭嘉眯着双眼,认真的思索着,“陛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刘熙忽然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朕需要他们真心悔过郭令公,你去拟个诏,大肆的批评袁尚与刑府的行为,并且向那些因无意辱骂何子而受到关押的大臣送去慰问,一定要众人都知道”,郭嘉一愣,随后也是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陛下啊,你这也太”
“嗯?朕关心这些臣子,莫非还关心错了?”
“当然不是,陛下乃千古明君,只要日后不要关心臣就好了。”
“哈哈哈!”
在随后,天子诏令便传遍了各地,首先是责罚绣衣使者与刑府,责令袁尚在府内反悔,不得外出,包括满宠也是如此,另外,就是向那些被扣押殴打的几个大臣送了些礼,代替袁尚与满宠,向他们表达慰问,天子这忽如其来的温暖,将这些人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热泪盈眶。
傅巽与家中子弟们站在前院里,附身,恭恭敬敬的听着黄门大声宣读天子之诏,黄门读完之后,也没有停留,只是与傅巽言语了几句,便急忙离开了,他要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在黄门离去之后,傅巽方才看向了天子送来的那些赏赐。
虽然并不厚重,可这是天子亲自赏赐的,傅巽格外的开心,前几日,绣衣使者粗暴的闯进他的府邸,将他一家老少带走,关押在绣衣大牢里,傅巽是初次尝到了绣衣使者所带来的恐怖,袁尚看他年迈,未曾与他动手,奈何,他的子弟就没有那般幸运了,被折磨的险些断子绝孙。
如今,天子派人慰问,这是多大的荣幸啊,傅巽笑呵呵的看着天子送来的赏赐,前几日所遭受的苦难,都是忘得干净,然而,他的几个子弟,如今却是有些怒了,先前他们是不敢生气的,如今绣衣使者被天子责罚,他们也敢于表露内心的愤怒了。
“陛下对绣衣使者的责罚还是不够,只是闭门思过,这如何可行啊?”
“就是啊,我们在牢狱里承受,那该如何算呢?”
众人叫嚷着,傅巽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绣衣乃是天子亲军,既然责罚了,那就莫要再提了,也是老夫没有想清楚,着急着上书,却是无意将何子也牵连了进来,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阿父,你莫要如此言语,你也是为了皇长子,为了大汉,何子纵然功高,可是他带来的危害,也是不少,这些年里,无数公羊派的酷吏上位,欺压同僚,屡次对外开战,残害百姓”
几人正在聊着,忽然,家中管事冲了进来,摔在了傅巽的面前,他惊恐的抬起头,说道:“家主,家主,外头,外头”,看着他如此惊慌的模样,傅巽心里一沉,看着周围那些忽然又变得软弱起来的子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扶我过去!”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扶持着他,奴仆打开了门,他们一行人也是走了出去。
顿时,众人全部都惊呆了。
在门外,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大抵是上千人,围在了府邸的门口,整个街道都被他们拦住,傅巽的那几个晚辈,更是吓得腿软,傅巽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些人,其中有老有少,有些是士子,有些是农夫打扮,还有游侠,各种各样的人。
“敢问诸君,可有什么事啊?”傅巽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这老狗,侮辱何子?”,一个士子冷冷的问道。
傅巽之子大怒,走上前来,猛地拔出剑,说道:“你敢辱我父?!”
“何子乃吾等公羊门生之祖,你父敢辱,吾等为何不敢?”,那人大声说着,又看向了傅巽,冷笑着说道:“你这老犬,若不是何子,今日尚且不知在哪个溷藩里咽屎,也敢侮辱何子??你有何功德,有何建树??”
傅巽大惊,正要开口辩解,顿时,那些士子们愤怒的大吼了一声,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傅巽惊恐的看着他们,那些人却是绕过了他,直接扑向了他的院落,抓着那些子弟,奴仆,便是一顿痛殴,傅巽上了年纪,如今也是六十多岁,这些年轻人是不能对他动手的。
傅巽大叫着,想要保护自家的晚辈,也是有心无力,他正叫着,“砰”的一声,他就挨了一棍,傅巽愤怒的转过身,却是一个比他还要年迈的老者,那老者佝偻着身子,手持拐杖,愤怒的砸在他的身上,傅巽大叫着,急忙躲避,两个老头,行动缓慢,却是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打戏。
那老人骨瘦如柴,看着手中那拐杖,只怕也是有七八十岁的年龄了,一边打,一边骂:“你这后生,不为人子!我今日替你阿父好好教训你!!”
傅巽急忙叫道:“快去叫更卒!!”
这样的情况,在很多地方都同时发生着,公羊门徒,原先还只是以为崔琰被辱骂,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可是当听闻这些人辱骂的乃是何子之后,公羊门生顿时火了,何子对于如今的公羊门生而言,那就是他们的师君,天下公羊之师,你敢辱我师??
高喊着九世之仇,这些人便冲向了所有被天子所赏赐的府邸之中。
这不仅是斗殴,甚至出现了厮杀的情况,动静很大。
而当众人找到了雒阳令的时候,雒阳县衙并没有开口,士卒告诉他们,这事雒阳令是管不了的,只能去找绣衣使者或者找刑府,雒阳区区几个更卒怎么可能是那些公羊派的对手呢?
至于刚刚返回的雒阳令刘懿,他们也没能见到。
显然,他们忘却了这位雒阳令的身份,此刻,这位雒阳令正按着一位大臣痛殴,叫你敢侮辱我何师!!
无奈之下,他们又找到了执金吾大营,执金吾倒是出兵了,几个校尉领着人过去一看,好家伙,一个三四岁的小家伙,正在揪着一位大臣的头发,嘴里还在骂着,而这个小家伙还是被一个执金吾非常熟悉的老者所抱着,校尉们一看,顿时就回去了。
自求多福罢。
这些公羊派的士子们,并不是同时赶到的,通常是一批之后再来一批,高呼着九世之仇,为何子复仇,导致这些大臣们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反复殴打,大臣是欲哭无泪,连忙派人去请满宠与袁尚。
满宠连刑府的门都没有开,按他的言语来说,天子让他闭门思过,这才第一天,他不能违背天子的诏令,故而不能出动。
至于袁尚,那便是说的要比满宠更狠辣一些,天子让我悔过,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没能深刻的意识到对你们的伤害,所以我还是不要出去了。
走投无路的他们,终于是来到了皇宫。
天子倒没有闭上门,亲自接见了这些大臣。
看着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听着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天子非常的迷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在得知公羊学派如此对待他们之后,天子也是怒了,这才下令,雒阳令来维持秩序,那些伤害臣子们的公羊士子,都给朕抓起来。
而这些大臣们,也是亲自书写了书信,散与雒阳,自己真心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侮辱先烈,再也不会牵连到何子,甚至有更甚者,是直接准备攻读公羊,打不过便加入了。
让公羊大儒崔琰的弟子公羊派的新锐刘懿来抓捕公羊派的士子,这当然是一个好主意。
经过刘懿的不懈努力,这些犯事的公羊学子们竟都没能抓住,只因没有罪证。
对于此事,刘懿是非常愧疚的,亲自上书天子,希望能受到责罚。
而这一次,那些大臣们却是不同意了。
千万不要再责罚了,陛下你赏赐他都行,千万别再责罚他了。
大臣们热泪盈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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