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祁世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失落。
从这一刻起,他的身边少了一个忠臣。
卫长琴若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祁世了解自己的脾气,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还没有几个,因为这世上懂他的人太少,他平日里暴躁易怒,做事偶尔只凭喜好而不计后果,可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有人能够进行正确的安抚,他那颗暴躁的心便会渐渐平静下来。
目前为止,能够在他发火时安抚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左右丞相,就是李贵妃了。
别人安抚他的话,他总是听不进去,或许那些人都不太会说话。
卫长琴说话常常一针见血,甚至令人无法反驳,很多时候,他都被卫长琴身上那股云淡风轻的气息所影响,他疑惑着,这个人为什么永远都是那么一副雷打不动的状态,几乎不怎么见这人失态。
或许正是这样一派气质太过难得,对比其他人那些阿谀奉承的谄媚嘴脸、或是小心翼翼的惶恐神态、以及那些老臣唠唠叨叨的模样,显得可贵又令人毫不反感。
无论是能力还是气质,他都能够在一大群人当中脱颖而出,哪怕不刻意表现自己,也值得被人欣赏与关注。这样的人才,又拥有着那样不凡的身世,也难怪祁国留不住他了。
“陛下站累了吧?”卫长琴的声线传进耳中,“看,神墨都已经摆上好菜了,我们共用午膳吧。”
龙祁世顺着卫长琴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远处的凉亭里,一道蔚蓝色的身影站立在桌边,手上提着的食盒有四层,菜已经全取出来摆好了。
龙祁世问道:“这算是最后一顿散伙饭吗?”
卫长琴道:“将来未必就没有同桌吃饭的机会。”
下次坐在一起吃饭,就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了。
卫长琴把船划到了岸边停下,与龙祁世一同走向凉亭。
神墨站在桌边等二人走近了,朝着龙祁世行拱手礼,“陛下请。”
等龙祁世坐下来之后,卫长琴与神墨才落了座。
“你们记朕的喜好记得还挺清楚。”龙祁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几乎都是朕喜欢的。”
菜的上空都还冒着热气,可见是刚出炉不久的。
他问道:“这些菜应该是在附近做的吧?总不可能是大老远提过来的。”
“不错,这附近有人居住,想要借到地盘做菜很容易。”神墨道,“这些菜都是我炒的,我的手艺自然是比不得顾大人,但愿陛下能够吃得惯。”
龙祁世平日里很挑剔,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一顿饭,却没有了挑剔的心思。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尝,淡淡说道:“味道不错。”
跟顾珏清的自然是比不了,但是与寻常厨子比起来,算是合格。
“听说你是沈家军的幸存者。”龙祁世看了一眼神墨,“当年沈家出事的时候,你也只是个少年郎吧?”
年纪轻轻就背负仇恨的人,活得可比寻常人累多了。
“我是沈将军的义子,原名沈默,当年那场诛杀沈家军的宴会,有几十名伤员由于行动不方便,没有参与其中,那时候我的医术已经小有所成,便组织了那些幸存者一同出逃,用**香摆脱一拨又一拨的追兵,祁国与天域国相邻,我们便选择了祁国做落脚点,不得已全都改名换姓了。”
“沈家军的幸存者,大概个个都是精英吧?那他们现在都在干些什么?”龙祁世顿了顿,道,“有混在朝廷里或者宫里的吗?”
一听这话,神墨忍俊不禁道:“陛下是担心朝堂里与宫廷侍卫里混进了我们的人吗?”
龙祁世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神墨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我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长琴入朝为官,我连个御医都算不上,只是仗着陛下给的特权自由出入皇宫罢了,而其他人大多在经商,混迹江湖,这些年来,也招揽了不少的属下进来,我们既然要做大事,首先得有收入来源,所以,重点得放在挣钱上面,至于官场,长琴一个人进来便足矣,我们想从陛下这里得到的就只有毒液的配方罢了,陛下不用忧心我们图谋其他的。”
“原来如此。”龙祁世一边给自己夹着菜,一边继续询问,“那你们接下来的一步是什么。”
“想与陛下做个交易。”神墨道,“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向您借兵来支援,数量不会太多,而且,也不让您白借,等事情结束之后,这些借来的兵,未来三年的军饷我们全包了,给陛下省一笔开支,再有,我相信您找不到几个医术比我更好的大夫,我会拿出一些珍贵的丹药,以及一些毒液与解药的必备材料作为答谢,我相信陛下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虽然祁国目前无人敢来侵犯,但是若干年后也说不准,所以,您应该不会拒绝我们这样的盟友吧?”
午后的阳光依旧很明媚,顾珏清坐在庭院树下的藤椅上,作思考状。
忽然有狗尾巴草闯入了眼帘,在她的眼前挥了挥。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是蝶王。
蝶王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在想长琴跟皇帝的谈判不知怎样了,是谈好了还是谈崩了,都去了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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