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慕容啸俊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苍海,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刚刚自己的父亲还在鼓励自己,可是一转眼,就已经将自己全盘否定。
慕容苍海毫不客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就凭你现在懦弱的个性,你拿什么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在她被欺负时,在她受委屈时,在她无所依靠时,你的肩膀够坚强吗?足够坚强到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你的胸膛够宽阔吗?足够宽阔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父亲!”慕容啸俊低声道。
“不要叫我父亲!”慕容苍海威严道。
“是,将军!”慕容啸俊改口,语气有些哽咽。
“想让自己变得坚强的话,就去参军吧!用严明的军队磨练自己软弱的意志,用钢铁的纪律锤炼自己严谨的作风,用艰苦的条件铸造自己坚强的体魄,你还在等什么?后天就去参军!”
“我……我……”慕容啸俊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什么我,明天是慕容家先祖的祭日,等祭拜完毕,后天就走吧!”说到这里,慕容苍海蓦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快走到楼梯口时,慕容苍海突然站住了,回头道,“明天我有一位老友来访,他的儿子跟你同年,同为十七岁,你看看人家是什么样子的,你又是什么样子的,虚心地找找差距,晚上写个总结报告给我!”
慕容苍海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个娇美的女人的声音。
“慕容苍海,你在慕容啸俊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为女人打过架,我怎么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什么结果,晚上写个报告给我!”
慕容苍海和慕容啸俊同时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明朗女子站在楼梯拐角处,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慕容苍海。此人正是慕容啸俊的母亲
这下轮到慕容苍海手足无措了,讷讷道,“初婕,我……我和慕容啸俊在谈正事呢?”
初婕不客气道,“你那点事也叫什么正事,我说慕容苍海,慕容啸俊长成这个懦弱的性格,有大半责任在你!”
“怎么会在我?”慕容苍海纳闷道。
“你自己明白!”初婕白了他一眼。
慕容苍海看了慕容啸俊一眼,又看了初婕一眼,故作威严道,“那个……等回房,我再慢慢向你解释!”
初婕没打算给慕容苍海台阶下,她不依不饶道,“不用解释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慕容苍海,从今天开始,不准再派人暗中保护慕容啸俊,一边口口声声让他变得坚强,一边不放心地暗中派人保护他,你这个样子,啸俊如何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句话立刻叫慕容苍海尴尬万分。
“还有,啸俊去参军我是同意的,不过不急于一时,等他这学期学业完成后再去也来得及。我还有一个条件,既然要去,就真刀真枪的去,不能去你所在的部队,要去就去训练最艰苦、最玩命、最不近人情的王牌军队!”
“是!”慕容苍海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威严地敬了个军礼。
初婕看向慕容啸俊,突然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慕容啸俊心下了然,站直身体,向自己的母亲敬了个无声的军礼。母子俩心照不宣。
夜,烽火城街头
颜筱柔和何雅玲坐在一家还未打烊的大排档里。桌上放着两个菜,还有一瓶白酒。两人面对面坐着。
何雅玲拿起白酒,给自己满上一杯后,正要给颜筱柔倒上。
颜筱柔平静道,“我刚才喝过了!”
何雅玲看着自己的女儿,苦笑道,“是吗?你现在翅膀硬了,不仅学会了抽烟,还一个人偷偷跑去喝酒……”
听了这句,颜筱柔并没有生气,她依然头也不抬,平静地给何雅玲碗里加上菜。
这个细微的动作叫何雅玲有些心酸,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怎么不问问我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作为女儿,难道不好奇自己的母亲与别的男人的风流史吗?更何况,像我这种下贱的女人……”
“你不是下贱的女人!”没等何雅玲说完,颜筱柔打断了她的话。
何雅玲苦笑道,“好吧!你不爱听这样的话,我不说便是!”顿了顿,她又道,“明天就去上学吧!”
“不去!”颜筱柔头也不抬,兀自给自己和何雅玲夹着菜。
这两个字顿时叫何雅玲生出怒意来,“你不去,就把我卖了吧,杀了我吧,干脆让我死了吧!”
颜筱柔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有些诧异地看着何雅玲。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把自己买卖了,把自己杀了,省的看到你这个丫头整天无所事事,最后沦落到我这种地步,与其看到以后你这个样子,倒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也就不用为你痛心了!”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颜筱柔多大的震动,她头也不抬,兀自吃菜。
何雅玲怒道,“你看我像做不出来的样子吗?”说罢,一把抓起桌上的筷子,将尖锐的筷子一头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颜筱柔连忙起身,伸手按住何雅玲的手,将筷子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我会去的!我会去上学的!”
颜筱柔说完这句话后,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开始沉默。
何雅玲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颜筱柔叹了口气,轻声道,“慢点喝!”
看着自己十五岁的女儿,想着自己坎坷的经历,何雅玲眼眶湿润了。
颜筱柔抬起头,正视何雅玲的双眼,道,“忘了吧,以前那些事,都忘了吧……不要再做戏子,不要再做歌女……我会挣到钱的!”
“筱筱……你……”何雅玲的眼泪又是一行,虽然流着泪,脸上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颜筱柔平静道,“不是说好要重新开始吗?我会养你的!”
何雅玲有些嗔怪道,“你才十五岁,拿什么养我?臭丫头,生活费这些都不需要,我只怕你为了挣钱走上歧路。”
颜筱柔正色道,“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总有一天,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何雅玲有些激动,也有些哽咽,“只要你有出息,哪怕我住倒塌的房子也没关系,不要像妈妈这样,筱筱啊,尤其不要像妈妈这样选错了男人!”
颜筱柔道,“我知道了,和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相对无言的局面是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
这句无心的话立刻戳到了何雅玲的痛处,她的嘴唇筱筱抖动着,胸口不住地起伏。
颜筱柔又往何雅玲碗中夹菜,道,“你不吃饭吗?快吃饭吧!”她并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句话让何雅玲忆起了一幕幕心酸的前尘往事。
颜筱柔道,“我给你盛饭!”
何雅玲没好气道,“你自己吃吧!”说罢,一把抓起桌上的那瓶白酒,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颜思哲知道何雅玲心里不痛快,一心想借酒浇愁,便没有再劝。
一辆银色的奔驰绕着烽火城大街,已经来来回回开了三圈。
曹忆何驾着车,后排坐着曹启臣和刘宛心,一路上,三人想着各自的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车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正第四次拐进一个小巷时,却见前面路灯下出现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是喝醉酒的何雅玲。她的身后紧跟着颜筱柔,两人正朝车子这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曹忆何下意识地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车子里依然陷入沉默,更深的沉默……
何雅玲歪歪斜斜地走着,颜筱柔跑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你是谁啊?”何雅玲一甩手,推开了她,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她穿着高跟鞋,一脚重一脚轻地踩在路面上,寂静的小巷里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有好几次何雅玲几乎要这样摔倒在地。
颜筱柔一言不发,跑上前,蹲在何雅玲面前,平静道,“我背你!”
何雅玲低头看着身前的颜筱柔,醉意朦胧道,“以后就装作不认识吧,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自谋生路也比跟着我这样的人强,就算活的辛苦也比和我这样的人一起沉沦强!”
颜筱柔紧紧抿了唇,依然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道,“我背你!”
“为什么要背我这样的女人?戏子,婊子,下贱的女人,肮脏的女人,有这样的母亲,应该躲得远远的才对啊,应该装作不认识才对啊!”何雅玲笑着……笑着……最后哭了出来。
颜筱柔头也不回,决绝道,“上来!”
“为什么要背我这样的人?背我这样的人不觉得丢人吗?”何雅玲大声吼道。
颜筱柔单膝跪地,静静地蹲在何雅玲身前,她等待着,等待着背起自己的母亲。何雅玲喷着酒气,静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泪一行又一行滑落。
“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何雅玲站在颜筱柔身后,哭诉着,身体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你走开啊!”何雅玲哀求道,“走开啊……请你走开……我叫你走开啊……”
颜筱柔低着头,一声不吭。
“走开……走开……走开……”何雅玲用脚跺着地面,大哭起来,最后一脚一脚踹在颜筱柔背上,“走开啊……我叫你走开,你这个坏丫头……”
何雅玲一边用脚踢,一边用手捶打着颜筱柔的背,大哭道,“走开啊……跟着这样的母亲一起受人白眼的傻丫头……从一出生就被人指指点点的傻丫头……你要受这样的苦到什么时候……离开我吧!”
颜筱柔静默着,任由何雅玲一拳一拳捶打在自己背上。
“上来,我背你,妈!”颜筱柔平静道。
当颜筱柔说出最后一个字后,何雅玲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放声大哭起来。哭的伤心欲绝,哭的撕心裂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磨难,所有的无奈,全化成了纵情大哭的泪水。
哭到最后,她靠在颜筱柔肩头,坐在了地上。
夜色苍茫,从戈壁呼啸而来的风,吹过烽火城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小巷的路灯下,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单膝跪地,静默地半蹲在地上,而她旁边是一个痛哭流涕的母亲。
不远处停着一辆银色的奔驰,车内的三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看着颜筱柔背起何雅玲,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去……
刘宛心看着身边沉默的曹启臣,再看看驾驶座上同样若有所思的曹忆何,颤声道,“走啊,忆何,快走啊!”
车子启动,慢慢地驶出了小巷。
当经过颜筱柔身边时,不知道为什么,曹忆何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
透过车窗望向那个坚强的少女,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心疼,很想接过她背上的妇人,很想替她扛起所有的重量,但是最终,他没有这样做。银色的车身与颜筱柔擦肩而过,不做一刻停留地往前开去。
颜筱柔背着何雅玲,艰难地往巷子外走去。
何雅玲酒劲上涌,趴在颜筱柔背上,迷迷糊糊地哼起一首歌。
“孩子啊,不要哭,要走的路由妈妈守护……孩子啊,看到了吗?心中的月儿依然纯洁如初……这世界就像乌云,变得混沌,请相信上天,请相信我的爱,妈妈是赶走乌云的风……”断断续续的曲调,听在颜筱柔耳中却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心酸。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十二岁那年的场景。
“筱筱……快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闭上眼睛,不要怕,有妈妈在,不要怕……”何雅玲焦急地将颜筱柔塞进衣橱中。
十二岁的颜筱柔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刚刚她还在写作业,何雅玲从门外跑进来后,一看到颜筱柔就把她塞进了衣橱中。
透过衣橱的门缝,颜筱柔看到十几个男人冲了进来,而自己的父亲站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接下来的场面,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像额头上留下的疤痕一样,那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记忆。从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彻底扭转、歪曲、畸形。
她又想起了何雅玲被夜来香老板钱有礼调戏的场面,想起何雅玲站在燃烧的家具面前哭的肝肠寸断的情形。
那一刻,何雅玲黯淡无光的眼神,悲怆的语调让人忍不住落泪,她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以为自己忍太多了吧!臭丫头,比起我所忍受的,你忍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为了生存,勾引无数个男人,我也忍了为了生存,在台上强颜欢笑,我也忍了为了生存,三十六岁了还搔首弄姿,我也忍了。肮脏也忍了,下贱也忍了,撒娇也忍了,奉承也忍了……什么都忍了,可是你……你颜筱柔……却连这一点脾气都忍不了……只有你有脾气吗?只有你有自尊心吗?还想一次又一次搬家,一次又一次换学校吗?坏丫头……你这个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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