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久久无话,半晌尴尬地咳嗽一声,“沈医生看起来真年轻。”
“也可能是江科长的视力衰退了。”
江枫听着周围的窃笑声,脸上的笑容一丝一丝褪去,“刚才我去过骨科了。”
沈爱丽抬起头,笑容无懈可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枫恨极了她这副公事公办的笑脸,“沈医生,贵院心脑外科副主任罗鑫,昨天晚上被人袭击,十指粉碎性骨折!”话一出口,嘈杂纷乱的办公室一片寂静,只剩下他怒火勃发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医生说,他的双手就算治愈,也绝不可能象正常人那么灵活,换句话说,他再不可能拿手术刀了。”
沈爱丽美丽的杏眼骤然睁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说”
江枫点点头,“身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大夫,他的职业生涯走到了尽头。”
沈爱丽脑袋以奔四的速度飞转,“我是想问……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医生,你的冷漠让我感到惊讶,罗鑫是你的领导,是你的同事,他现在遭人报复,前途尽毁,躺在距离你不到五十米远的病床上痛不欲生,你居然问我,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枫满脸正气:“罗主任的医术医德,或许达不到让沈医生尊敬的标准,但那不是最重要的,他是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公民,他的权益必须维护。”
“我再重申一遍,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沈爱丽脑子纷乱成一团乱麻,快速闪过朗朗的笑容,朗星的绝望……
“有人反映,罗主任因为一桩医疗事故,刚刚跟死者家属发生争执,短短几天时间,他就遭人报复,警方有理由怀疑”
“你怀疑朗星?这绝不可能!”沈爱丽脱口而出,克制着想要拿东西砸人的冲动,“他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不会乱来!”
江枫听得直皱眉。
好不容易打发走江枫,沈爱丽简单交代一下手里的工作,急冲冲走向1001病房去找朗星。
院方为了平息事端,决定把二十万手术费退还,另外再给三十万善后费,顶罪的孙骏,也被发配去偏远地区支援两年。
沈爱丽代表科室把这个处理决定告诉朗星,咨询家属意见的时候,他一言不发。随行的院领导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事就这样定了。
不知为何,他那天的沉默,总让沈爱丽觉得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的门,言简意赅地把江枫的话转述一遍,“朗星,罗鑫不早不迟,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不但警方,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事跟你有关。”
朗星眉心升起一簇阴影,全身的线条有一瞬间的绷紧。
沈爱丽小心翼翼地劝解:“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相信这事跟你无关,再说凡事都要讲证据,警方现在也只是怀疑。”
可可也跟了进来,言辞激烈:“我看他就是活该!出了事当缩头乌龟,嫁祸他人,手废了看他还怎么招摇撞骗!”
沈爱丽竖起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我去骨科看看罗副主任,可可,麻烦你现在就送朗星出院,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住在这个是非之地。”说罢匆匆朝骨科病房奔去。
外科大夫没了灵活的双手,就象画家没有了眼睛,音乐家没有了耳朵,田径名将瘸了腿,罗鑫虽然龌龊,也算得上省内小有名气的主刀,出了这样的惨事,不啻晴天霹雳。
没过几分钟,骨科病区响起震天的咆哮,“事业是男人的第二生命!沈爱丽,你够狠、够毒,一出手就葬送了我的第二生命!”罗鑫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美女撕成碎片,“别来这里猫哭耗子,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心脑外科再也不会有罗鑫这个人,你毁了我!”
很快,病房门口聚集起一群看热闹的闲人,有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有患者家属,密密麻麻围了里外三层。
沈爱丽定定神,不卑不亢地开口:“罗副主任,你是科室的领导,我是科室的医生,井水不犯河水,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既然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往死里整?!”罗鑫发狂般挥舞裹满绷带的双手,脸上的表情支离破碎,“你是俞主任的亲信,怕我上来对你不利……居然使出这样的损招!”
沈爱丽后退一步,目光清澈,语速平稳,“罗副主任,我以人格担保,此事绝对跟我无关。”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突然安静下来,她回头一看,江副院长逆着阳光走了进来,目光严厉地在众人身上打个转,再开口已经不疾不徐:“沈爱丽,你先回去,我有些事想跟罗副主任单独谈谈……”
罗鑫被废了双手的事,顷刻之间传遍整个外科楼,他手下那拨拥趸,开始有人倒戈
“……综上所述,我完完全全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我郑重请求院方重新处理!”孙骏确认导师伤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院长办公室慷慨陈词。
没有了允诺的利益,也就没了替罪的理由,江副院长看着眼前的滑稽戏,面沉如水,“你的意思是说,罗副主任以不能留院做要挟,强迫你出面顶罪?”
“朗朗那次手术,在技术上是一次突破,我临时用手机录了下来,打算回去以后好好研究,没想到会出现那样的意外。”他边说边拿出一张光盘,想了想,递给了江副院长。
沈爱丽顿时对这个新锐才子刮目相看,原来他也有谨慎认真的时候。
沈爱丽重新回到办公室,座位上早已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关山,来接朗星出院的。
她趁机把他们俩的伤口全都复查一遍,确定痊愈,没有痊愈的也已经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她摘下听诊器,看着关山,“你打算送他去哪里?”警察既然怀疑他行凶伤人,就不会轻易放过他,整天猫在那些花枝乱颤的场子里混,她怕他学坏。
关山似乎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开口:“我联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明天就送他去补习。”
沈爱丽怀疑地看看眼前痞气十足的美少年,满脸不敢置信:“你愿意去?”
朗星脱口而出:“当然不愿意!”
话音刚落,拳头已经落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体上。
“老大老大,你下手轻点,哎哟,我的腰!”朗星像只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任凭行凶者又踢又踹。
关山分寸准得惊人,不伤筋骨还能让人疼痛难捱,足足打了三分钟才停手,转身坐回沙发里。
朗星一身狼狈地站起来,坐到沙发上揉着淤痕呼气。能被老大的老大亲自动手教训,他觉得荣幸,何况这顿打对道上混的人来说,跟用手拍灰差不多。
“有精子没脑子,一天到晚除了打架泡妞,你还会什么?”关山不轻不重地捶打他的肩膀,“考试考得好,犒劳你靓妞,考得不好,犒劳你拳头,听明白没有?”
“是妞来泡我,不是我去泡妞!”朗星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再说最近都没怎么出去玩,憋坏了!”抬头瞥见老大冰中带火的眼神,识趣的收声,换了话题,“老大,我跟朗朗不一样,他弹琴念书样样都行,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你硬把我送进学校去,强扭的瓜不甜。”
关山戳破他的谎言,“我去学校查过你的档案,你父母出车祸去世之前,你一直是学校的优秀生,有几项小发明还获过奖。”
沈爱丽立即对眼前花里胡哨的少年刮目相看。
关山看着朗星满脸不甘的表情,诲人不倦:“现在这世道,总要有张大学文凭,才能找到好工作。”
朗星不以为然地嘀咕:“我找什么工作?跟着你混不就成了!”
关山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和蔼,突然一把扼住他脖颈,拎在半空中,“我是你大哥,我让你念书,你就得去!”
“老……大!”朗星上气不接下气的哀叫。
在楼下等了半天不见人下来的柴浩,蹬蹬上楼来找人。
关山把手里胡乱踢蹬胳膊腿的小子扔过去,“从明天开始,没我允许,他不准去任何场子。”
“是,山哥!”柴浩扶着摇摇欲坠的朗星,训他:“别不懂事,山哥这是疼你知不知道?你才十九,有的是其他路可走,别走这条歪路。”
朗星摇头:“我决定了,老大走什么路,我就走什么路。”
关山丝毫不为所动,“废柴,明天你亲自押着他去学校!”
朗星像只被困住的小兽,垂死挣扎:“去学校就去学校,我正想泡学生妹!”
关山一脚踹向桌腿,“你要是敢搞女同学,信不信我阉了你?”
朗星竭力挣脱柴浩的大手,嬉皮笑脸地作了个罗圈揖:“柴哥,山哥,明天我就要去当磨道上的驴,今天就让我再痛快一回,怎么样?”
好不容易哄走两个精似鬼地老大,他如释重负,围着沈爱丽又唱又跳,偶尔还发出嚣张的尖叫,整个一没心没肺地混混。
自从朗朗出事以后,沈爱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开心,渐渐被他吵得受不了,笑着催他:“不是要去痛快一回吗,快点去吧!”
当晚她值夜班,关山死缠着非要来接她去吃宵夜,“我在减肥!”她没好气的一口拒绝。
“减肥?我看你身材很好啊。”
“这是不吃宵夜的成果。”她狡黠地回他一句,“没其他事了吧,我挂电话”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我帮你物色了一个代替我暖床的好东西,猜猜是什么?”
听着他疑似的笑声,她马上联想起少儿不宜的玩意,脱口而出:“不要!”
“不要?真的不要?”值班室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关山赫然已经来到门外,手里依旧拿着电话,戏谑的拖长声音,“那我丢到外面去了”
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搬出一个浅棕色的超大泰迪熊,块头差不多有她那么大,透亮的大眼睛,深蓝的绒布外套,古典的领结,木质本色的钮扣,憨态可掬。
关山高高举起玩具,狼外婆一般诱惑她:“阿哥拉山羊毛的,摸起来软,抱着更舒服……”
沈爱丽明知道他是故意诱惑,还是很没骨气的扑上去,不敢置信的摸了几把。
关山把熊往她怀里一塞:“拿着吧,就知道你舍不得不要。”
她哼哼两声,转移话题:“你一定经常送女孩子礼物,骗人家陪你上床吧?滥情!”
“不是滥情,是花心,”他一本正经的纠正她,“男人一旦感情专一,生活立刻从五彩缤纷变成黑白两色,太无趣,而且误人误己。”
她听得刺耳,“你是不是发情的季节到了?胡乱发情的公狗,就应该带去看兽医!”她比划出剪刀的手势,“阉了!”
“阉了?行啊,干嘛还要兽医,就沈大医生你吧!”关山那双深邃的黑眸似笑非笑,带着蛊惑人心的邪气,拉过她的小手,一路下滑。
此刻夜阑人静,值班室除了他俩再无旁人,她力量单薄,怎么可能敌得过一个横行城的大流氓?她心里直发毛,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沈医生,我每回看见你,都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心悸……”
“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去挂急诊,这是心脏病要发作的前兆!”沈爱丽垂死挣扎,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可我感觉你已经爱上我了。”
“那是嗑药引起的妄想症,你应该去戒毒所!”
“宝贝,你真幽默!”
“别乱叫,我不是宝贝!”
“那叫爱丽爱丽好了,让人想起天上的星星,多浪漫。”
“曾经有一只小猫偷袭我家贝尔,想不想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
沈爱丽动作一僵,赶紧无辜的眨眨眼,“你不是来接我去吃宵夜吗,快点走啊!”
“被白衣天使慰劳,是我的福利慰劳白衣天使,是我的荣幸。”关山眼神玩味,嘴角弯出一抹坏坏的弧度,意犹未尽的放开她的小手,抱着泰迪熊,拉着美女下楼。
夜半笙歌,沈爱丽趁关山跟人推杯换盏的机会,悄悄溜出皇朝,扬手叫了辆出租。
今晚她不想回医院的单身宿舍,她要回东郊的家,看看哥哥和老妈怎么样了。
凌晨十二点,她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按下门铃。
老妈还没睡,打着哈欠替她开了门,诧异地盯着她怀里真人高的泰迪熊。
沈爱丽赶在老妈开口审讯之前,一头冲进浴室,换上棉布睡衣,揪着湿漉漉的秀发走了出来,老妈早已坐在沙发上等她。
“都这么晚了,你哥还没回来,打他手机也不接!”田碧云话未说完,眼泪已经落下来,“那一千万的事,已经把你搭进去了,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妈可怎么活啊!”
沈爱丽刚要开口,田碧云突然抬起头,“早上来了一个警察,说是姓秦,来找你哥打听山河集团的事,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还认识你……”
沈爱丽停下手里的梳子,惊讶的转过身,“我哥是不是给人家乱说了什么?”她好不容易安抚下咄咄逼人的关山,可别再有人添乱了。
田碧云似乎知道轻重厉害,连连摆手,“今天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我怕节外生枝,没敢多说什么,只说你跟关总关系很好,他看你的面子,没有追究东子。”
沈爱丽气结:“妈,你怎么能乱说,什么叫我跟关总关系很好?”她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他好不好!
“爱丽爱丽啊,事已至此……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妈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田碧云掩面叹息,“别太轴了,遇事活络一点,省得吃眼前亏。”
沈爱丽吹干头发,挪到老妈身边坐下,沉默半晌开了口:“妈,我实在不想跟关山搅在一起,我想”
田碧云微微发福的身体豁然坐直,“那你想让你哥哥去坐牢?”声音陡然冷厉,听得人心头一颤。
沈爱丽也火了,“为什么我要为了别人的错误,出卖自己?我已经二十七岁,我想为自己活着!”
“为了别人出卖自己?爱丽爱丽,东子是你哥哥,不是别人!”田碧云拉下皱巴成的饼脸,“你也知道自己都二十七了,能找到关总这样的男人,是你的运气,糠箩跳到米箩里,别贪心不知足!”
“你为了哥哥,逼我去当男人的玩物,你心就这么狠?”
“你为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哥哥去坐牢,你心就这么硬?”田碧云针锋相对,撕下最后一块布,“不就是当情人嘛,有什么见不得人?那个关总仪表堂堂,家财万贯,你跟他几年,这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
沈爱丽震惊于老妈的庸俗,语气越发激烈,“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跟那个吴越是吗?”老妈不屑的哼唧一声,“说实话他是不错,又帅又有前途,家境也好,可人家看不上你啊!你跟妈说说,自打他回了美国,有没有再跟你联系过?”
沈爱丽垂下头想了想,自从关山那个坏蛋多事,当面说开这些年的纠缠之后,回到美国的吴越彻底没了声息,上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
田碧云看她不语,叹了一口气,“爱丽爱丽啊,手心是肉,手面也是肉,当妈的从来都是盼着儿女好。我知道你心气高,不想委屈自己,可是咱家真的碰到坎了啊!妈听说那个关山是有名的黑道老大,他既然瞄上了你,就算没有你哥哥的事,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就算我现在如了他的意,他要是一直不肯放过我,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跟他搅合在一起?”这种可能只用想的她都崩溃。
田碧云脸上浮现神秘的笑容,“爱丽爱丽,妈就说你太天真,从一而终是女人的美德,男人可不吃这一套,你今年也二十七了,还能年轻貌美几年?恐怕还没等到你人老珠黄,他就恋上别的女人了,到那时候,你不肯走,他都要赶你走!”
看女儿还是犹疑不定,田碧云又添了一把柴火,“那个关总真的对你不错!除了他,你觉得还有男人认为你值一千万吗?”
沈爱丽毫不客气戳破老妈的肥皂泡:“他不是觉得我值一千万,是觉得咱们家绝对还不起一千万,他能捞回一点是一点。”
田碧云讪讪地咳咳两声,“傻丫头,别钻牛角尖了,”她顿了顿,继续追问,“你跟关总,是不是已经……”
沈爱丽纳闷地等着老妈说下去,很快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上,猜出她要问什么,窘得满脸绯红,跺脚喊了一声:“妈!”
“傻丫头,你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七,这事趁早不趁迟,免得关总反悔。”田碧云一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表情,继续诉苦:“你哥哥出了那事以后,整天闲在家里,不是蒙头大睡就是彻夜不归,妈看着心里发慌啊!”
沈爱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两点,哥哥还是不见踪影!她心急的拿起拨打他的手机,居然关机!
“妈,你整天呆在家里,连哥都看不住吗?”
“他那么大一个男人,妈老胳膊老腿哪看得住!”田碧云满脸委屈,“他一连找了好几份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全都没了下文。都奔三十的人了,要钱没钱,要家没家,处了一个女朋友,还是人家大老板包了好几年的,没吃到狐狸肉惹了一身骚……”
沈爱丽想起那天关山的话,赶紧追着老妈问:“哥现在跟那个女孩子断了没有?”
“断了!已经断了!那顿打让他怕了,再不敢去招惹人家……”
正午已过,火辣辣的阳光晒得过往行人挥汗如雨,整个城像是一座大型暖炉,闷得人心浮气躁、昏昏欲睡。
沈爱丽直视窗外三十三楼的天空,没有建筑物阻挡,无边无际,灰得单调。
身后的卧房里,地面铺满了炫丽的手织地毯,摆设却非常简单,一张硕大无朋的圆形床,两侧各放一张小几,外加一张造型奇特的床凳,空空荡荡,简单得不怀好意。
关山派雷杰把她接来,扔在这里就走了,莫名其妙!
她恨恨的走进宽敞的浴室,眼前又是一花,只见墙上,地板上,全都是手拼的马赛克小砖,她轻轻抚上砖缝纹理,既不新也不艳,光泽含蓄,比画册上的照片还要美。
她爱不释手地把拼贴图案研究一遍,意犹未尽地脱去衣服,走进四方型的冲浪浴池。随手拿起藤篮里的花瓣,撒在水面上,视线随着冉冉飘升的水蒸气,慢慢升高居然看见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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