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春,宫里御花园的各类花草竞相争放,玉璃素来是极爱赏花的。便带着宫里人去了御花园。她一袭明黄色绣芍药花的宫装,高椎髻上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左右各一对宝蓝点翠珠钗,形容极尽华贵之能事。便是一旁的雁儿也在打趣道:“今儿天朗气清的,皇贵妃穿的又这般的华贵,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玉璃只是和颜笑道:“还能有什么喜事,如今这六宫里便是本宫为尊了,宋氏被贬黜他处,今生今世怕是也回不来了,只要前朝的事儿结了,本宫的儿子做了太子,将来本宫母以子贵做了这宫里独一无二的皇太后。可不是事事都如了本宫的心意么?”
如儿含了一抹会心的笑意,走近玉璃几步,细细道:“此事想来倒也快了,奴婢听着乾元宫的太监们说,皇上做个拟了旨意说是要将苏元昊大人左迁到江东吴州去。皇贵妃细想,皇上立太子之事,那苏元昊大人便是牵头反对的,皇上拟旨将他贬官,可不是越发坚定册立三皇子殿下为太子的心意么?”
玉璃眉含疑惑,只是沉吟道:“当真有此事,那苏元昊到底是太子妃的叔父啊,且便是看在宜贵妃的面上,那也不至于外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做官。皇上如今可是下了狠心了。”
雁儿只是继续伫立,只是笑道:“可不是么?奴婢瞧着指不定往下便是收拾傅棠大人了。”
玉璃只上前摘了一朵开的极好的牡丹把玩在手里,冷冷道:“这件事倒是要仔细些,那傅棠到底是安惠长公主的公公啊。倘若如此,那昭惠太后定然也不会甘休的。”
雁儿不以为意,只是道:“安惠长公主乃是明宗皇帝的嫡皇后贞熹皇后欧阳氏所出,如今的昭惠太后只是她的继母,倘若安惠长公主婆家出了事,昭惠太后会出手相救么。”
玉璃,白了雁儿一眼,只是有些不悦道:“你懂个什么?那安惠长公主自昭惠太后嫁入宫以来便是一直养在膝下的。只是因着她乃是先皇的嫡长女,还不到十三岁,昭惠太后便将她下嫁了。不比得那庆顺帝姬在长乐宫养了十六岁才被远嫁出去。”
如儿坏笑道:“说起远嫁,奴婢想起如今的惠顺帝姬也有十四岁了。已是到了待嫁的岁数了。”
雁儿闻言大喜,也只是拍手道:“如儿说的极是,那惠顺帝姬乃是宜贵妃的养女,如今皇贵妃统摄六宫,皇子帝姬的婚事自然都是皇贵妃说了算。倘若皇贵妃将她远嫁他处,可不是妥妥的给了那罗州苏氏一个下马威么?”
玉璃只笑着走到御花园中的亭子里坐下:“如今羌族中也没有什么适龄的男子,而那西南赫连族倒是安分了许多。若是贸然将惠顺帝姬嫁出去,只怕旁人只当是本宫有心,旁人这般想了本宫倒是不怕,本宫只是担忧皇上也和那些人存了一样的心思,那便不好了。惠顺帝姬到底是他的女儿啊。”
雁儿眼中的兴奋之色退却,只是无奈道:“奴婢也只是想着帮皇贵妃罢了。皇贵妃的母家原先便是被罗州苏氏的人告发的。且皇贵妃先前在宫里受了那些人那般多的委屈。奴婢只是为娘娘抱不平而已。”
玉璃只是冷笑道:“你的心思倒都是极好,只是那宜贵妃苏氏本宫瞧着她在宫里这些年倒也还安分。倒也没必要睚眦必报。”
如儿道:“皇贵妃当真是宅心仁厚啊。”
玉璃微微思忖:“并非是本宫宅心仁厚,只是本宫为了溶儿的前途打算,不得已而为之。”
雁儿与如儿都面带异色,只是问了几句,玉璃和缓一笑,方才细细道:“如今本宫的母家的朝中的势力尚且不稳固,伯父虽说官做得大,但他年岁大了,而本宫的兄弟们都不是可堪重用之才,皇上料想也是不会对他们委以重任了。倘若皇上不在了。便是溶儿当真能坐上帝位。凭着那些勋贵们对本宫恨意,溶儿的帝位能做的稳固么?罗州苏氏乃是百年大族,又前朝中极有分量,傅氏乃是诗礼之家倒也是可用来帮我溶儿稳固帝位。本宫只是寻思着若是将来溶儿的娶亲能娶上罗州苏氏的女儿,那便好了。如此一来,有了一位出身名贵的皇后。料想溶儿的皇位也能更名正言顺些。”
如儿和颜道:“难为皇贵妃为三皇子殿下想的如此周到。”
玉璃神色的伤感如漩涡般在面上一瞬而过,她旋即坚定道:“这并非是本宫设想周到,只是本宫的出身不比得皇后宋氏,昭惠太后那般尊贵。因此想帮着溶儿子凭母贵怕是不行了。唯有出此下策。”
如儿只被玉璃的话深深感动,只是道:“三皇子殿下有皇贵妃这般的慈母,当真是他的福气。”
回到宫中,只是在里头伺候的喜儿出来焦急道:“皇贵妃不好了,太子妃刚刚来了这里说是要找皇贵妃,奴婢瞧着她语气不善,只怕她是要寻皇贵妃的麻烦。”
“你且先进去伺候吧,本宫如今已是皇贵妃,她虽说是太子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孀居的寡妇,本宫又何必惧怕她呢?”只是慢悠悠走了进去,到了内殿,只见太子妃面带愠色的坐在座椅上,玉璃一使眼色,如儿连忙却给太子妃端了一盏茶,只是陪笑道:“太子妃殿下难得到咱们这儿来,当真是稀客啊,如今这儿有皇上新赏下的茶叶。殿下且快些尝尝吧。”
太子妃冷冷哼了一声,只将如儿递给她的茶杯扔了出去,只是喝道:“孤哪里什么好的东西,要你这贱婢来这儿现世,皇贵妃的茶叶孤也敢喝,孤只怕她想药死了人。好让她儿子进东宫里去。”
如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只是红了眼退到玉璃身后,玉璃见了只是冷冷一笑,径直走到上座,只是道:“本宫瞧着如今太子妃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来问安的,难不成是来找本宫说话的,但本宫方才命贴身宫女给你的倒的茶你都敢扔了出去。想来便是连唠嗑的也不是了。既是如此,太子妃还来永安宫作甚?”
太子妃只是恨了皇贵妃一眼,沉声道:“你与孤的母家到底有何冤仇,还是孤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来陷害孤的母家。”
玉璃故作疑惑,只是好奇道:“太子妃这话本宫倒是不明白了。本宫何曾陷害了你的母家,且太子妃身为晚辈,对着本宫为何不自称儿媳,反而一口一个孤。听着倒是极为不妥。”
太子妃冷笑道:“对你自称儿媳,你也配。你只当你是皇后么?”
闻得此言,玉璃面上倒也带了怒色。只是静静道:“若是皇贵妃没有旁的事。且先下去吧。本宫在外头逛园子,有些乏了。只想着在入内殿去休息了。”
太子妃怒极,只是恨恨道:“都是因为你这个奸妃,累的我叔父要被皇上问斩。”
玉璃倒是吃了一惊,只是向雁儿问道:“怎的又会问斩了,不是将他放了外任么?”
倒是玉璃宫里的一位太监道:“回禀皇贵妃,奴才听乾元宫做事的人说是苏大人抗旨不尊,还说皇上被奸人所惑。还将宣旨的人给打了。皇上得知了,只是大怒。便将苏大人下了大狱。择日问斩。”
玉璃这才得知了详情,只是慢慢道:“既是如此,太子妃来永安宫又有何用,若是想着求情还是去乾元宫好些,若是想着送行呢,且还是去大牢里吧。指不定你们叔侄俩再也不能见了。且太子妃到底忒不懂规矩了些。你身为晚辈,竟敢胡言乱语说本宫奸妃。你不怕犯了不敬之罪?”
太子妃闻得玉璃这般幸灾乐祸的言语,越发动了怒气,只是乱骂道:“你个贱人,你算得什么皇贵妃,你不过是仁惠太后身边伺候的下贱宫女罢了。”
玉璃闻言,大怒,只是低沉了语气,对着太子妃怒道:“太子妃你今日竟敢在永安宫妄动,你当真是不知分寸了。”
太子妃只是轻蔑道:“对着你这般微贱的女人有何分寸可言。”
玉璃怒极,只伸手打了太子妃两耳光。缓缓道:“本宫乃是当朝皇贵妃,又统摄六宫,便是无皇后之名却又皇后之实。太子妃不过一青孀寡妇。也来对本宫无礼,难道太子妃真要本宫动用宫规,在这永安宫里让人将你打一顿,教你学规矩么?”
太子妃只被打蒙了,只是稍稍缓了缓语气,对着玉璃道:“若是皇贵妃能出气你且打吧,只要你能救我的叔父。你愿打便打吧。”
玉璃只是让人将太子妃拖了出去,只是径直去了内殿休息去了。
三日过后,苏元昊问斩。宜贵妃大惊,闻得此消息便病倒了。玉璃前去探望,宜贵妃只闭门不见。
前朝之中,询再次说出册立三皇子为太子的事,朝中大臣多数不敢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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