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要使坏。
桃红柳绿在边上看着,既想佩服她们公主殿下,又想同情驸马爷。
只不过,纠结没一会儿,两人就倒向大公主一边了,毕竟是跟了好几年的主子。
软枕不大,压实了,约摸一寸的厚度,搁在腰底下,不至于让宋初文躺不下去。
弄好这些,大公主开始给他脱衣服。
这种事情,桃红柳绿不好在边上观摩,请示之后便退了出去。
大公主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宋初文的衣服脱了,只给他留了单薄的里衣。
她自己却是和衣躺下。
屋子里还亮着烛火,火光时而摇曳,大公主侧着身子,将他睡颜看了整整两刻钟。
宋初文这人,长得端正,一身正气,为人正经,当初,只一眼,她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他。
后来才知道,这人啊,正经起来,有好处,也有坏处。
大公主伸手,戳了戳他下巴,躺平,闭上了眼。
睡着之前,宋初文就知道自己是喝醉了。
他还知道,这一觉,睡得很长,意识回笼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欲裂。
第二个感觉,腰疼欲断。
宋初文尚未睁眼,就皱了眉心,他是喝多了,不是摔了,怎会腰疼?
蹙着的眉心还未舒缓,他就听见柳绿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驸马爷,您是醒了吗?”
柳绿一出声,宋初文就知道慕容萱已经不在屋里了,只有她不在的时候,才会叫侍女进来伺候他。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偏头一看,身边果然已经空了。
将视线扭朝外,宋初文就看见了柳绿温顺的眉眼。
她脸上笑着,那笑容,看在宋初文眼里,隐隐有些怪异。
于是他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公主呢?”
“回驸马爷,现下是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末,公主去了后面的暖阁,正在沐浴。”
“沐浴?”
宋初文下意识就反问。
一大早,沐浴?
柳绿抿唇,低了眉眼,好像在偷笑。
宋初文一看,更觉得不对劲,他腰上疼得厉害,正想伸手揉一揉,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腾地一下,宋初文坐起了身。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子底下的手也探了探,边上的柳绿将头垂得更低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他底下是穿着里裤的,只是,穿得不齐整,裤头……并未挂在腰上。
顿时,宋初文脑海里闪过四个字。
酒后失身。
他昨晚喝醉了,烂醉如泥,意识全无,肯定是慕容萱趁机对他如何如何了。
想到这里,宋初文掀开边上的被子,往慕容萱平日躺的地方望去。
只一眼,他瞳孔就紧紧一缩。
床单上,果然有刺目的血迹。
是落红……
宋初文一动不动,好似僵住了。
他平日断案,头脑灵活,思路清晰,但这时候,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毫无思路可言。
柳绿小声在边上催:“驸马爷,公主叫婢女伺候您起床,您是起身,还是要再睡一会儿?”
宋初文从来不用侍女伺候,更别提现在他还衣衫不整。
“你先出去。”
他不是刻意,声音却一贯的发沉,听起来,让人觉得他不太高兴。
柳绿福了一礼,就要退出去,恰此时,房门开了,是桃红。
她打开房门,让到一边,下一瞬,宋初文就看见了披散着三千青丝,身着薄薄里衣,脸上略有薄红的慕容萱。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刚沐浴过,头发勉强擦了个半干,柔顺垂落着。
两人目光撞上。
这回,破天荒的,是大公主先挪开了视线。
她看向柳绿,话里带着淡淡的责怪意味:“不是让你伺候驸马起身吗?现在都过了辰时,去刑部衙门也晚了。”
柳绿有点委屈地道:“驸马爷不要奴婢伺候。”
桃红在边上插嘴道:“那你也应该早点把驸马爷喊醒啊,万一耽误了刑部衙门里的正事,你怎么担待得起?”
“算了,桃红,派个人去刑部,就说驸马不舒服,告假半日。”
“是!公主!”
桃红领命就走了,宋初文想仔细看看大公主,又不敢看,眼神纠结又闪躲。
好在,大公主并没有过来,她只让柳绿去拿衣裳,自己去了屏风后等着。
换好之后,她也没过来,只吩咐了柳绿让人去弄一碗醒酒汤,就独自出了房门。
人都走了,卧房里就只剩了宋初文一人。
他腰上的确疼得厉害,一手用力按了按,又以最快的速度穿衣起身。
穿好之后,他又回眸,看了一眼床铺,那块红,实在刺目。
没想到,两人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了夫妻之实……
因宿醉,宋初文脸色很不好,洗漱完,喝了醒酒汤,出了房门,他准备去刑部,走了没多远,却又顿住脚步,转了个方向。
公主府有两个书房,一大一小,小的给大公主用,大的给宋初文用。
大公主喜欢诗书,偶尔还抄抄佛经,她待在书房的时间,并不比他少多少。
宋初文到了小书房外,被桃红拦住了。
“驸马爷,公主在抄佛经,不让人打扰,且,刚刚派去刑部的人只给您告了半日假,您还是先回去歇会儿吧。”
要是搁在往常,宋初文早走了,但这回不一样,他得和她问清楚。
“你进去告诉她,就说见了她,我再去刑部。”
宋初文头一次耍无赖。
这感觉实在是……他脸皮又紧又烫。
慕容萱是个识大体的,他这样威胁,她肯定会见他的。
宋初文捏着九分把握,果然,桃红请示出来,便是将他往里请。
他大步流星往里去。
大公主手边真的放着一卷佛经,听见宋初文的脚步声,她盈盈抬眸。
就是这一眼的风华,叫宋初文顿住了。
他闻见了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是她沐浴后的味道。
想想她为什么要沐浴,他刚刚十足的底气,居然只剩了三四分。
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不该和女人计较。
宋初文说服了自己,就要退走,这时候,只听大公主道:“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别往心里去。”
她这么一说,宋初文反而走不掉了。
他定定看着她。
“你就这么喜欢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
大公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笔,她站起身,徐徐走近。
“宋初文,你还是男人吗?如果真觉得委屈,可以回尚书府去住几日,我不拦你。”
这是让他走?
宋初文的脸色更不好了。
明明是他占理,怎么感觉她的火气比他还大?
宋初文沉着脸,僵硬地吐出一句:“我没说要回去。”
“那你是要说什么?一大早,酒还没醒给我脸色看。”
大公主说着,忽然退后了一步,无奈又大度地笑了笑。
“算了,你喝多了,我不该和你计较。”
这意思是他喝多了无理取闹?
宋初文只觉得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大公主转身,退回了书桌边,坐下之后,朝他端庄一笑,“母妃的祭日近了,我得回宫里住几日,你刑部事务繁忙,就不用陪我了。”
这话说得十分体贴,十分善解人意。
若不是宋初文知道她母妃的祭日真在最近,定要以为她是故意为之。
站了一会儿,他只生硬地憋出一句:“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有什么好送的。”
大公主温柔地笑了笑。
“别耽误了正事,我自己走就可以,又不远。”
这会儿,她笑成这样,一切回归风平浪静,好似刚刚直呼他名字,要他回尚书府住的不是她。
宋初文觉得,自己越发摸不透她性子了。
过午之后,他去了刑部衙门,等他傍晚从刑部回来,大公主已经进宫去了。
只留了个柳绿在。
慕容萱在的时候还好,现在慕容萱不在府里,宋初文就觉得,让柳绿进卧房实在是不妥。
于是,每次柳绿端热水给他洗漱,他都让柳绿将热水盆放在卧房门口,等他自己去取。
本以为,慕容萱去个三五天,就会回复了,谁知,六七日过去,她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宋初文想起之前的事,眉头便皱了起来。
难不成,还是有气?等着他去接?
宋初文是不想低头的。
可若是惊动了墨尧帝,或者皇后,那就严重了。
他在书房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做了最后的决定——进宫去接人。
到了景阳宫时,皇后一脸怪异地看着他,“大公主昨日午时就出了宫去,说是要去惠安寺祈福两日,驸马不知道?”
宋初文顶着皇后的目光,硬着头皮,不动声色道:“公主有说过,是我忙忘了,扰了皇后娘娘清安。”
闻言,皇后笑了笑。
“事务虽忙,但驸马也要注意身子,本宫看你面色有些疲乏,别累坏了,让公主担心。”
“是,初文谨记娘娘教诲。”
出了宫之后,宋初文面色更不好看了,扑了个空不说,还叫皇后看了笑话,等慕容萱回来,他得和她好好理论理论。
宋初文带着股怨气回到公主府,却发现人回来了。
桃红端着一碗粥,就要进卧房。
宋初文将人喊住,“这个时辰,公主没用晚饭?”
桃红脆脆地喊了声驸马爷,又压低了声音道:“驸马爷有所不知,公主这两日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吐!奴婢只能弄碗清粥来试试。”
吃什么都吐?
宋初文蓦然僵住。 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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