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兰特紧闭眼睛,失重的感觉紧紧包围住他的脑海,风像是纸片一样划过皮肤,隐隐发疼。
一息之前,当兽群漫上崖顶时,他心里一横,喊着“死就死吧!”猛地跳下悬崖。他记着罗罗的教导,上半身朝下,双手合拢在头顶,像是从高空落下的标枪,扎向水潭。
风啸声从一只耳朵穿进,又从另一只耳朵穿出,男孩的心里意外地安静,只感觉自己的背上好像长出了翅膀,将要划破空气,飞向天空。
但事实是他在坠落,飞翔只是他的错觉,男孩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他重重摔开水面,水浪溅起,像是一朵绽开的莲花。
……
桥镇,下区的一栋两层木造小楼内。
几支惨白的蜡烛被摆放到四个角落,烛光黯淡,隐隐约约照亮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一样家具,光秃秃的墙壁上除了一件挂着的斗篷也不见任何装饰,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画在地板上用水银勾勒的六芒星图案。
一名面容眉毛粗黑,耳鼻宽阔的中年男子回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空是灰暗和昏黄相交的颜色。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一句,将手里的肉红色药剂倒入六芒星图案的中央。
很快,肉红色液体摊开,触碰到地板沟槽里的水银,就像岩浆遇到冰水,两者接触的地方开始剧烈反应,水银勾勒的六芒星像是活过来一般,缓缓流动。接着,一道银线不可思议地凌空升起,勾勒出一扇门户的形状。肉红色水帘从门户中一落而下,在触及地板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这完全违背了认知的一幕并没有让中年男子吃惊,他的脸色反而变得忐忑不安,像是在害怕即将从【水银之门】后出来的人或者东西。
自己怎么可能不会害怕呢?自从三年前,见识过组织的力量后,他的整个世界观几乎被颠覆,那些种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和能力,比如这次自己布置的【水银之门】,都让他忍不住怀疑就算三神真的存在,所谓神迹也不过如此!
这也让当时正对伯爵日益不满的他毫不犹豫主动加入进去,他以为他能摆脱伯爵,摆脱世俗的桎梏,然而,加入之后,他才渐渐发现实际并未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美好,那些人是比自己还要凶恶的暴徒,是披着人皮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从人间来到了渊狱。
“哗!”
水帘后伸出一只没有皮肤的手来,接着是身子,四肢,最后,像是溺水的人猛然探出水面,一张血红面孔挣扎出帘幕。
这是何等恐怖的面孔,惊得见惯各种残忍场面的中年男子一下跌坐在地上——对方全身上下没有皮肤包裹,条理清晰的肌肉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还不断渗出鲜血。
这是……降临失败了?既然跌倒的样子已经被对方看到,加上因为腿软,中年男子没有立刻站起来,就这样抬头注视对方。
这时,他发现,仅仅这么一会儿,对方身上的血液竟然化成了一块块皮肤,几次呼吸过后,一个眼神阴郁,体格瘦削的正常蓝眼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即使多次见过组织的不可思议之处,中年男子还是被这种变化深深震慑,这简直就是在活生生地创造生命。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从【水银之门】后出现的男子似乎还在适应身体,不断松着肩膀,而他原本光秃的头顶正不断生长出油亮亚麻色头发,有种春季生机勃发、万物生长的感觉。
“是,属下是桥镇的负责人,纳恩克·普卢莫。”男子恭敬地低下头颅,“按照组织的吩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人手和布置。”
“准备好了?”对方用嘲讽的口气说道。
同时,纳恩克忽然看到一道鲜血从对方脚下蔓延而出,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化为血色绳索,一下勒紧自己的脖子。
“呃呃!”
疼痛和窒息席卷而来。纳恩克看到自己被鲜血化成的绳索一点点拎起,看到血液像是活的一样在绳索上流转,刺鼻的血腥味伴着这种流转钻入鼻腔,直冲脑海。
恐慌、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大人,死亡在向他招手。
随着无法吸入空气,纳恩克渐渐感觉到世界好像在离自己远去,对方说的话好像远在天边,缥缈听不真切。
“……林地……被毁……计划……祭祀使团……失败……”
“以示惩罚!”
最后四个字清晰蹦入脑海,和世界脱离的感觉一下消失不见。
血色绳索放开了纳恩克的脖子,任由其跌倒在地上,但随即纳恩克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闭嘴!你想让别人听到吗?”
男子阴沉的声音入耳,纳恩克一下清醒,使劲咬住自己的右手袖口。
痛!剧烈的痛!他咬着牙往疼痛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他左手大拇指无比膨胀,足足有右手拇指的三倍大小,就像一根粗大的萝卜,他甚至感觉不到拇指的存在。
尝试着弯动手指,“啪叽”,左手拇指忽然爆裂开来,化成一滩脓血。
不!!!
纳恩克的眼睛惊恐地睁大,布满血丝,他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这只是一点小小惩罚!要不是后面留你有用,早把你化成一滩脓血了!”阴郁男子好整以暇地翻看自己的手掌,“足足少了两成的血脉之力,废物,你差点就让这次降临功亏一篑。”
“连简单的接收‘巨龙之吻’血脉药剂都能把事情办砸,还牵扯到银光林地的布置,导致组织在里面的成果毁于一旦,要是这个人不是叛徒马尔科姆,你就自己去死吧。”
银光林地?怎么突然牵扯到银光林地了?疼痛中,纳恩克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他虽然知道组织在银光林地的布置,但那向来是由另一人负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然而,伯爵的人马出城一幕忽然出现在他脑海,当时自己被血脉之力不足一事弄得焦头烂额,没有深想,难道他们不是去猎杀“寒冬之狼”,而是去破坏组织的布置?
冷汗从纳恩克额头冒出来,连手指的疼痛都顾不上。
伯爵的人怎么会知道林地的事情?凡是加入了组织,都向不可言说的存在立下誓言,一旦泄露组织信息。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一滩浓水,所以他实在想不通林地的事情怎么会被外人知道,唯一可能泄露的就是乌鸦,可他明明看到乌鸦的尸体被挂在了城门上。
虽然心里诸多疑问,但纳恩克不敢多说,只是恭敬伏在地上,此时他左手拇指处不断流淌的血液开始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凝结、止血。
“谢,谢谢大人!”
“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阴郁男子朝墙上一勾手,血液化成的绳索便勾住斗篷,将其送到手上。
轻轻一甩,展开,披上。
此时,他的亚麻色头发已经生长地又浓又密,长过后颈。随手将被斗篷的狼毛领子压住的头发撩到外面,男子转身朝房间外走去,“带我去看自称发现马尔科姆的人。”
“是……”纳恩克张口,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怎么称呼降临的这位大人。
男子没有没有回头,却似乎知道纳恩克的窘迫,淡淡说道:“他们都叫我,血根。”
“是,血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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