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芳竟然没有被录取,回到九中复习。因为王国庆正好空出一个位子,教务处的牛胜会老师就安排到八班复习。
李小芳的到来,让吴若水有些摸不准头脑:“啥情况,张飞刮胡子,都是些硬茬子。难不成这李小芳也像王跃进一样,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让给别人了?刘爱国同意否?”
但是吴若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以他对李小芳的了解,只要能考上,她绝对不会不去上学的,“难道与刘爱国出现啥情况了?刘爱国嫌她的中专太低?”吴若水真有些拿不准了。
女生宿舍里,部分同学对李小芳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对于九中的同学来说,却有些纳闷。毕竟,按学校公布的高考成绩,李小芳应该达到中专以上的分数了。
宋姣端着喝水杯子,迈着方步,来到李小芳跟前:“小芳子,啥行市?难不成你也想考个本科?”
李小芳情绪低落,说:“别提了,坑人也没有这么个坑法的。这一次可是叫俺一家人白欢喜一场。”
宋姣当然不明白:“操,啥行市?谁敢坑咱小芳,揍这些玩艺。”
当高考成绩公布时,吴若水的确没有看错,李小芳的成绩是五百多分,上专科没有问题。为此,吴若水才对刘爱国说,李小芳榜上有名,把刘爱国高兴的不轻,当天下午就找到李小芳进行祝贺。李小芳的家人自然也非常高兴,孩子复习一年,终于考上大学,这在李小芳的村里,也不亚于天大的新闻。从那一天起,父母一改李小芳落榜复习带来的谨慎,没事就往大街上跑,见到谁都主动打招呼,抽烟不抽烟的,李小芳的父亲都会主动递上一根烟。有的村民客气,连说不会。爱好抽烟的,则赶忙接过一根,李小芳的父亲则及时地划着火柴点烟。
抽烟的村民往往羡慕地说:“老李哥,你有福,孩子考上大学,是公家人,吃上皇粮了,再也不用土里刨食了。”
李小芳的父亲听了心里特别美,比吃了冰镇西瓜还高兴,脸上乐开花,但嘴上低调:“哪里,哪里,得拿到通知书才算数。到时好好喝一盅。”
村民继续说:“老李哥,以后小芳进了城里,咱要是有啥难处可得帮忙哟,乡里乡亲的,可不能见外。”
老李说:“那是,那是,孩子就是去了江北,就是进了北京,也是咱村里的人。”
那些日子,李小芳的父母着实风光,也愿意在村里到处转游。刘爱国更是三天两头地往她家跑。既然孩子考上大学,也应该和男同学多交往,只要成功了,一切都不是事,所以父母也默认。
虽然说好事多磨,但也怕夜长梦多,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眼瞅着别的同学都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唯独李小芳迟迟没有动静。那段时间,李小芳和刘爱国是一天一趟往九中跑,打听消息,但每一次空手而返。为此,老李请客的计划也一拖再拖,尽管亲戚都说来通知书是早晚的事,趁着农活不多,先请客再说,省得最后秋季来临农活忙,没有时间喝喜酒。老李还是比较谨慎,非要坚持等到通知书再行动。
通知书老是没动静,不但李小芳一家急了,刘爱国也急了,毕竟在外上过一年大学,眼看录取通知书一直没有动静,刘爱国给李小芳分析:一是录取通知书给送错地方,二是招办忘记投档没有被录取。为了知道一个准确的消息,刘爱国和李小芳坐车来到县教育局招生办。让俩人想不到的是,旗山县第九中学高三三班李小芳高考分数是452分,而此前学校公布的分数是510。仔细查看,九中复习班有一个叫李少芳的,分数是510分。如此看来,有可能当时抄分数的老师一忙乱,将李少芳看成了李小芳。
“操,啥行市,这就是咱学校的老师,要不把人的分数给漏掉,好歹抄来了还抄错,你们说说,你们说说,咱教务处的老师能干啥?”宋姣很是生气。
如此拿学生的分数不当回事,太不负责任。也许对教务处来说,高考年年有,但对学生来说,高考的重要性还用解释吗?
李小芳无奈地说:“唉,活该咱倒霉。遇上这样的老师,找谁说理去。这样的事要是仅自己知道也就罢了,而闹得满村子都是,你说还让人怎么出大门。咱说是老师抄错分数,村里的人能信吗?”
宋姣端着喝水杯子来回转弯地生气,魏超凤说:“要不,咱也学学李洪发?”
李小芳问:“李洪发咋了,他的分数也抄错了?”
魏超凤接话道:“你当然不知道,教务处把李洪发的高考分数给漏了,李洪发爬到楼顶,非要跳楼,把老师吓得不轻。”
宋姣说:“别那壶不开提哪壶了,咱学校这些干活的。唉,咱们女生能回来复习的,哪个不是背着天大的压力。”
李小芳唉了一口气:“考不上还不算丢人,最可气的是把我的分数弄错了,白叫父母空欢喜一场,叫俺父母在村里丢大人了,现在俺父母都不敢出家门,一出去邻居就笑话,问俺爹,小芳啥时候上大学去。唉,要不是那个刘爱国把我甩了,我也就不来复习了。”
一提这茬,宋姣气不打一处来,“操,刚说了老魏,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芳,也有人给你背后一石头?”
李小芳说:“原先咱学校的那个叫刘爱国的,去年考上的。刚出分数时候,他差不多天天往俺家跑。等查出分数有误,他一下子就找不到人了。现在我才知道他找的根本不是我,是我考上的大学。你们说,怎么现在的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平时说得天花乱坠,一看没考上,转脸不认人。操他娘的,卖了孩子买蒸笼,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还就不信了,咱能考不上?!”
李小芳脸上有些杀气,对此,宋姣深有同感。其他几个女同学不再说话,心情沉重,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大凡回到学校复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考大学。为了自己,为了争口气。尽管如此,日子却过得稀里湖涂。学习,未见丝毫成效,却有大不如前的感觉。
吴若水一向数学不错,故此被卓越点名为数学课代表。星期天下午刚耷着脑袋从家中回校,薛丽平说严伟新找他。
“严伟新?他能有啥事?”他问薛丽平。
“谁知道,他不告诉我。明天还来找你。”薛丽平说。
严伟新是非农业户口,读高三时和吴若水同桌,俩人好得几乎合穿一条裤子。现在严伟新待业在家。对于非农业户口人来说,高考对他们有吸引力,但如果考不上大学,工作照样有政府安排。像吴若水这样的农村户口,吃的是父母种出的粮食,而像严伟新这样的非农业人口,一出生就吃的是皇粮。差别,这就是差别。
星期一下午,吴若水把数学作业放进卓越的办公室之后,在教学楼前碰上严伟新。
“一瓢,感觉还不错吧?”严伟新打着招呼,倚在一辆小自行车上,潇洒洋气,比那二八的大金鹿可漂亮多了。只是不知严伟新问的是吴若水的学习,还是他骑来的新自行车。
“老头子上树,悬之又悬。哎,你有啥事?”吴若水说。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么?这么快就把同桌忘了?”
“我是个重色轻友的人,现在只想找女同学,男同学一律免谈。”吴若水说。
“人的本性,理解。对了,找你当然有事,明天劳动局要进行考试,以备招工录用。我那点脓水你是知道,要叫我自己考,我怕坏了九中的名声。我思前想后,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吧,也算是练练兵。”严伟新说。
“牛角上挂把草,捎带不费力,你弄的问题啥时候有过问题。要是招工考试都白搭,那还复习啥,不是瞎花钱么?这阵子我正闷得慌呢。只要能混进考场,肯定没问题。”吴若水把胸脯一拔。高考考场上没底气,在招工考试方面,吴若水还真没放在眼里。
“进考场容易,这个你放心。明天早七点你去马庄小学等我。原来咱班的王虹也去。你们现在还一个班吗?这就好。她替俺姐姐考。今年找个替考的还挺费事的,好多复习生都被人提前预订了,不知啥情况。对了,明天你还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严伟新有点纳闷,今年的替考找人比较难。
“算了吧,一个学习的大好机会,用不着这么重视。况且,头一节课数学,也没什么新玩艺,这点事就不用麻烦数学老师了。明天我准到。”吴若水小肚子一挺,满气壮,这样既帮忙又显能耐的事,谁不乐意干。
“好,明天见!”
吴若水回到学校,没事人似的。
想想也是,现在凡事时髦考试,像真事似的,说是重视知识。但是考试又不像真事似的。前几天吴若水替人考试提拔车间副主任,就更像儿戏了。当然劳动局招工考试,能够报名参加的,只能是非农业户口人员。农村户口的青年,再有本事也得去种地,除非当兵和考大学两条路,才能走进吃国库粮的行列。
晚上吃过晚饭,吴新波把吴若水拉到一边。
“一瓢,求你点事。明天我要去干个大活,数学课老卓要问我哪里去了,你就说我感冒去医院了。”吴新波有事还不想让吴若水知道。
“怎么,相亲是咋的,这么急?找的医生还是护士?”吴若水问。
“家里有点事。”吴新波答道。
“相亲可不就是家里的事么。皮子,你可别板凳子上放鸡蛋,净玩悬的。现在还没考上大学就订亲,要是考上了你还不得又学陈世美。”吴若水明知道吴新波肯定有其他事。
“一瓢,你净在这里揣着明白装湖涂,要再这样,我可把你的瓢头子捅个窟窿眼,把你的弱水漏光。”
“好好,你是皮子不怕扎,我服你了。明天我要是在这里保准给你打好掩护,这总行了吧。”吴若水这样说。
俩人都不露声色。
第二天早饭后,吴若水骑上自行车便开溜了。赶到镇中心小学时,看见工作人员正在贴考场规则。大红纸很是扎眼,考场规则也写的很正规,很有震慑力:有作弊行为的取消招工资格;替考者,五年内不得参加招工考试等等,说得很严重,也很严厉,与站在前面看考场规划人的说笑很不相称。
吴若水站在考场规则前,看到“在校生替考者,将取消参加高考资格”的规定,心里陡然一震:操,这次考试有点不妙,老头子上树,悬之又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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