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既然安排他拔出我的紫青宝剑,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错不了!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嘱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那我们大家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云彩回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中这结局。”
“无论明不明白,我已经不是神仙了,我只明白一件事,爱一个人是那么的痛苦。”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哎!”
他们在无人的教室里探讨未来,在樱花纷落的树下纵情拥吻,在海浪涛涛的沙滩上欢笑打闹……
沈如君像是一团火,猝然闯进洛修沉寂了二十年的生命中,又如樱花绚烂绽放。
他们如大学校园里每一对普通的情侣那般,迅速坠入爱河,热烈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彼此。
但是那个年代,无论是理想,还是爱情,大多数的结局都是悲剧。
不过当沈如君问出那句“陪我去看电影好不好”时,她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天正在上英语课,忽然之间副院长就出现在了教室前门,身后跟着三个腰宽体胖的保安。
“沈如君,你出来一下!”矮胖的副院长阴骛的声音,像是毒蛇爬过湿滑的苔藓留下的摩挲,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全班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沈如君身上,就连英语老师也停下了授课,默默看着她。
沈如君含着闲淡的笑意,脸上是惯常的倨傲神色,悠悠起身。
木倾一把攥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臂,略带恳求的望着她。
“别去!”
“别去,求你了…”
沈如君低头,看了三个好友一眼,随即唇角弯弯,笑的眉目柔和。
“我沈如君,从来就不怕这世间的恶意!”
“我坦坦荡荡,不惧五洲风雷!”
沈如君清丽的声音如惊雷在教室炸响,惊呆了一众只知麻木背教条的师生们。
他们看着沈如君,像在看着一个荒唐的、离经叛道的、不知羞耻的异类。
沈如君大踏步走出教室,坦然地进了院办会议室。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叫到这个地方了,只是每一次都没今天到的人齐。院长、副院长、党高官、副书记、教务处长、副处长、辅导员、各科任课老师…
沈如君平淡的扫了一眼,没看到洛修。
还好,不必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十几双眼睛,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沈如君。院长没说话,由去教室叫她的副院长开始批判她,唾沫横飞。
每个坐在这里的老师,每人都准备了两三页纸,上面一字一句地陈列着沈如君的罪行。
还未及每个人都长篇阔论完,沈如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一笑,像是在虎豹群中扔进了一块石头,所有人立马对沈如君群起攻之。
“你笑什么?”
“还有脸笑,果真是不知廉耻!”
“十几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目无尊长,不顾人伦!”
“再往前几十年,你这种人是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你真是无可救药,愧对党和国家的栽培!”
“……”
这些话,沈如君听的耳朵都长茧了。她不耐烦的掏了下耳朵,倨傲的抬头,眼睫微掀,樱唇边的笑意讽刺而不屑。但她的目光只与院长对上,在这里,只有院长才有权拍板给她的处罚。
“新教学楼只建了一半吧,沈家后续拨款不下来的话,半栋楼…可不太好看吧。”
沈如君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在场一半的人都变了脸色。只有始终不露声色的老院长,浑浊的眼中闪着光芒,和沈如君一样挂起了寡淡的笑容。
“怎么,你想凭这个威胁我们?”
“威胁谈不上,不过是讲个条件。我退学,不要为难他。”
这个“他”是谁,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院长十指交叉,撑在漆红色的大长会议桌上,听闻沈如君的话,表情并没多大变化,依旧慢吞吞地说:“这并不能成为我们妥协的理由,大有钱的学生,可不只你一个。”
“但是整个魔都的高级工程师、大型施工队…你知道归谁管吧?”
院长忽地变了脸色。
沈家,几乎垄断了魔都的工程行业。
“呵,我还不信这么大的魔都,找不到一个心怀理想的工程师、工程队!”
“痴人说笑,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威胁我们了!”
“我们是高级知识分子,坚决与黑暗势力作斗争永不妥协!”
所有老师都像炸了毛的公鸡,咯咯咯聒噪不停。院长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
“对洛修的处罚我们可以降轻,但是对你,必须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批判,以儆效尤!”
沈如君无所谓的挥挥手,“不就是当面念篇三千字的检讨再退学吗,知道了”。
无视那些气急的老头子,沈如君径直走了出去,却在拐角处看到了洛修。
洛修苍白的薄唇糯动,还没开口,沈如君却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洛修难以置信地抓住那只曾十指紧扣的手臂,惶然地问她:“为什么要走?”
沈如君没有回头,没有看向那张她无数次深情吻过的俊颜,声音冷硬无情道:
“因为在爱情和前程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洛修像是被打击到,失魂落魄地松了手上的力道,沈如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纤细的身影顶着冰冷的大雨,消失在模糊的视线尽头。
方琴默然地站在他们身后,惊慌地扶住洛修倒地的身躯。
那么高大健壮的一个人,现在却瘦的和皮包骨似的,一把就能摸到骨头,硌得人生疼。方琴不忍的别过脸,叫来几个男生,和她一起把洛修送回教师公寓。
一回去,洛修就发起了高烧,额头烫的能蒸鸡蛋,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出神。
沈如君强撑着自己,离开洛修,却在走过转角的刹那,双膝一软,顺着墙壁跪了下去,将头埋在膝上,眼泪无声,刷刷而落,比冷厉的春雨更加急促。
木倾站在沈如君身前,静静地低头看着她脆弱的哭了半个小时。
这是自认识沈如君以来,木倾第一次见到她落泪。
她那么明媚热烈的一个人,从来是快意恩仇不肯受丁点委屈,哪怕道上的社会女欺负她,她也能拎起搬砖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拍过去。
可是今天,她却选择了妥协,第一次感到无力地落泪。
木倾不敢去看,不敢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脆弱的沈如君,让他感到挫败,愤恨。
他没办法为她做什么,甚至连她爱的那个人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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