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急着催促她,只将目光投向那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看着看着,又想起那日午后的情形来,唇角不由得绽出一抹笑来。
宓儿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她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坚定的道:“七小姐,奴婢求你在皇上面前替凌妃娘娘美言几句吧,皇上很久没翻过凌妃娘娘的牌子了。
微惊的张了张嘴,我诧异的望着宓儿,纵使想过许多她要说的话,也未曾想到她会说这个。
宓儿见我目瞪口呆的盯着她,脸上闪现一抹尴尬的晕红,她急促的道:“七小姐,你别误会,这些话不是五小姐让我来说的,而是我看见五小姐所以,七小姐,我听说皇上现在很信任你,只要你说,皇上一定会翻五小姐的牌子的。”
听着她这意思,是我一手阻了徐凌舞的前途?我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只是淡漠的望着她,“宓儿,你觉得是我一手阻了你家主子的圣宠是么?”
宓儿慌张的摇头,她急声解释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小姐,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替五小姐争取个机会。”
我缓缓笑了,笑容里含着满满的讥讽,目光微凛的盯着她,我一字一句的道:“宓儿,你给我听清楚,这后宫中没有人能阻挡皇上想去的地方,如果你家主子够聪明,就别清高的坐着等宠幸临头,否则老死宫中是她唯一的去处。”
恶狠狠的说完话,我再不理宓儿,转头便走,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凭什么徐凌舞要一面扮清高一面让下人来指责我,呵呵,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会让皇上将后宫的所有女人都送出宫去,也省得这宫里无所事事的女人们成天勾心斗角。
步子还没迈开,身后便传来扑通声,紧接着我的双腿被人抱住,我惊异的回过头去,正瞧见宓儿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我的双腿。
我又惊又怒,喝斥道:“宓儿,你这是做什么?”边斥责她,我边俯下身去要掰开她的手。
宓儿却是丝毫不松,她紧紧的抱着我的双腿,仰着脸近乎哀求道:“七小姐,我求求你了,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求求你帮帮五小姐吧,你怎么也是她的亲妹妹,你不能看着她深陷囹囵而见死不救啊。”
“宓儿,你起来,不是我不帮她,而是皇上想去哪里不是任何人能左右得了的,我不过是御前宫女,我有什么本事去左右皇上的一举一动?”我从未见过宓儿这一面,以前她都是淡定从容的,为何此刻却这样反常?
宓儿固执的抱着我,只是低声哀求道:“七小姐,求求你,在这宫里,就只有你能帮五小姐了,我不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深渊啊。”
火冒三丈的瞪着宓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进了宫,谁不是已经走进了深渊,莫说徐凌舞没有回头路,我亦没有。
“宓儿,这是她选择的路,前面是深渊也好,是悬崖也罢,无论如何都得往下走,这条路上,除了靠她自己,无人能帮她。”我声色俱厉的道,宓儿是个明白人,可是她为何要做糊涂事?
求我?并不能达到她的目的,反倒只是将徐凌舞显得很可悲。
宓儿怔了怔,小脸上尽是茫然,她讷讷的道:“七小姐,你当真是见死不救?”
她的声线中夹杂着一股绝望,让人蓦然心酸起来,可我无能为力,终是硬了心肠道:“当初见死不救的是你们。”
说完我甩开宓儿的钳制,向后退了几步。
宓儿绝望的看着我,眼中腥红一片,她突然诡异的笑了,笑声犹如那晚乱葬岗上夜枭的哀鸣,凄厉而惨烈。
无语的凝望了她许久,她只是笑着,眼角滑过温润。我骤然转身,仓皇离去。
刚转过假山,便瞧见晨贵嫔的婢女千亦鬼鬼祟祟的在回廊上探头探脑,见我出来,她怔了一下,转身便走了。
我心乱如麻,也不曾追究她无礼的举措,只大步向颐华宫外走去。
行走在阡陌交错的甬道上,脑海里回想起宓儿绝望的惨笑声,我心里不由得漫过些许不安。
宓儿的举动太反常了,她向来谨言慎行,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心如明镜,可今天却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看徐凌舞不受宠,所以替自家主子着急了?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通宓儿如此反常且诡异的行径是为了哪般。
回到御书房外,殿门已经被打开,透过夕阳的余晖,御案后静静伫立着一道颀长秀雅的背影,金色的光芒洒落一地,却掩不住他全身散出来凝重。
边关战事将至,前几日兰陵王南宫沐潇已经奉诏调集二十万精兵前往边关,这场战事是平静了将近二十年的起战事。
两国休养生息多年,终究避免不了对峙战场,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到最后孰胜孰败,或许正是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才使得这场战事格外让人忧心。
皇上从兰陵王带兵出征那日起,便再没有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此时他的背影透着几许憔悴,瞧着让人心疼。
缓步迈进殿中,他闻得脚步声,身子动了动,却未曾转过来,只轻语道:“朕曾许诺过,终有一天,会踏平东吴为她报仇。”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爱恨情仇,让我全身陡然一震,苦笑随即漫过唇际,原来即使她死了,他也不会忘记对她许下的承诺。
迟疑了一下,我复迈步向他行去,离得近了,才现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股血腥之气,我皱了皱眉,目光却被地上那堆破碎的瓷片吸引了去。
只见白玉般的瓷片上绽放出一朵朵血红色花朵,我大惊失色,抬头望着他,讶声道:“皇上,您受伤了?”
他左手下意识拢了拢衣袖,我急步走过去,执起他的手,修长白皙的大掌上血迹斑驳,我吃了一惊,嗔怪的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您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着自己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替您包扎伤口。”
刚转了身,腰间却传来一股大力,我猝不及防的跌进身后那具略显冰冷的怀抱里,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将下颔搁在我的肩窝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道:“朕无碍,你不用担心,只有这样流血,才能让朕心里的歉疚少一分。”
心蓦然颤了颤,他对她的情该有多深啊,唯有自伤才能减轻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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