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潭一手执刀,一手拿刀鞘,缓缓降落。
启铮见“那小贼”到来,全然放松,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啪的一下,瘫坐地上。
叶潭神色凝重,打量一番祝宏锋、祝宏锐和那“二师弟”之后,再看看启铮、启铧的情况。
启铮对他耸耸肩,笑了笑,颇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能活下来,总好过死去。
启铧双眸紧闭,黛眉时不时蹙起又舒展,虽然在昏睡当中,仍然遭受痛楚。不过,却在侧面反映出一个好讯号她还活着。
祝氏一脉的人已经死绝,威胁彻底解决。
然而叶潭并没有放松下来,如同夜间的凶兽,双眸泛光,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良久之后,山林里仍没有半点动静,大雪纷纷扬扬,压得树木枝杈吱呀呀作响。
月光如水,浇灌在地上、树上,在白雪映衬之下,山林里更加莹白。
“既然没有敌意,不防现身一见。”叶潭开口说道,对着七八米外一棵大树。
启铮吃了一惊,难道那里有人?自己怎么感应不到,莫不是天阶强者?
“唉,不了。”一人幽幽叹息一声,道:“见死不救,已经愧对故人。凌某无颜现身相见。”
启铮脸上的神色更加惊骇,声音的主人,他认得,正是断山剑宗宗主凌万山。
“为什么见死不救?”叶潭淡淡道。
“当年宗门内起了纷争,我凌氏一脉杀了本应接替宗主之位的祝师兄。我的宗主之位来得不光彩,是师兄弟们硬推上去的。
友宗两位启字辈小师侄,获悉了这段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本想坐视他们被祝氏的人杀死,然后我再杀祝氏的人。这样本宗丑闻就不会外传了……唉。”
凌万山再次无奈叹息一声,道:“这是天意,大丈夫敢作敢当。十年了,断山剑宗,宗主突然易位之事,是时候给世人一个交待了。”
听见声音越离越远,叶潭急切喊道:“等等,价钱好商量……”
“咔嚓,沙沙……”
十几米之外的山林,响起枝杈折断的细微声响,积雪沙沙洒落。
修为天阶大成的凌万山,竟被混不吝少年的话,惊得打了一个趔趄,失足踩断了一根树枝。
“给几枚上好疗伤药。保证我师姐没有性命之忧,再治好启铮的伤。
我们可以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即使别人用刀架着脖子也不会外传半个字。”
叶潭不等对方发问,便把自己的“价钱”说了出来。
“启铧姑娘本就没有性命之忧。
她应该是事先服用了天阶丹药,护住了心脉。
虽然修为尽失,但是休息一天半天,就能自然醒来。”
凌万山说道,在十米开外。
“什么?师姐修为尽失?”
叶潭腾的一下,怒火飙升,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道:“她成了废人了吗?”
一名未满十九岁的地阶武修天才,突然修为尽失,放着谁都难以承受此等巨大打击,叶潭怕启铧醒来之后,会伤心悲愤。
“废人倒不至于。她还年轻,可以从头再来嘛。”
凌万山的话,令叶潭和启铮心中大石落地,可以从头再来就好办。
“呼。”破风声响起,一个小瓷瓶,从凌万山所在的方向缓缓飞来。
叶潭伸手接过,打开闻了闻,马上精神大震,体内真气都跟着欢快活跃起来。
“治疗外伤的药,云岭中正门所炼制的更好,我就不献丑了。
这是三枚养元玄丹,玄阶上品,迅速回复真气,活血散郁,最是有效。”
“谢谢了啊。”叶潭对山林里呼喊道。
“多谢凌宗主。多谢……”
“别谢了,走远了。”叶潭打断恭恭敬敬行礼道谢的启铮,将瓷瓶塞到他手里,道。
“什么人啊这是?”
启铮脸颊抽搐,看着叶潭,道:“听说凌宗主脾气不好,你敢如此逼迫于他。就不怕人家恼羞成怒,把我们都杀了灭口啊?”
“脾气不好又怎么样?你也脾气不好啊。还不是被我忽……还不是跟我做了好兄弟?”叶潭大喇喇道。
“哼。我就是心善,被你小贼忽悠了。”启铮一甩衣袖,气呼呼说道。
说罢自顾自裹伤去,叶潭想帮忙也被坚决拒绝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叶潭一边从启铧的背包中,取出帐篷扎好,扶她进去歇息,一边说道:“我是看人下菜。
即使凌万山脾气不好,但是我没感觉到他对我们动过杀意。那就说明他是一个君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难得遇到一个天阶大成的好人,不坑一把,天理难容,知道吗?”
离开五六里距离的凌万山忽的又一个趔趄,转头看向叶潭他们所在的方向,啼笑皆非,末了无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此子,太过……太过,有意思。”
凌万山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叶潭,只能用“有意思”概括之。
帐篷搭好,启铧静静躺在里面。松狮的皮毛,毛绒绒,非常暖和,她睡得很安稳。
启铮的小腿跌断了,自己正了骨位。叶潭给他削了两块木板固定好。
“你去埋了他们吧。”
伤口处理停当,启铮指向祝宏锐他们,对叶潭说道。
“他们把你逼成了这样,还发扬优良作风啊。”叶潭打趣道。
“他们只不过是一帮可怜人罢了。”启铮神色复杂,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坏了人家的事。他们回来寻仇,却莫名其妙死在我们手里。”
“你是想说,这是一场非正义的战争吗?”
叶潭没好气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他们结成剑阵,把我们也锁了进去。
如果没有旺财,我们早就凉透了,你还会有闲情谈这场战争是否正义吗?”
启铮语塞,他不得不承认,叶潭说得好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不过,叶潭嘴上那样说,行动上却没有拖沓,还是老老实实挖坑,准备埋了祝氏的人。
“我们掉下山崖之后,你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一下子就冲破经脉障碍,凝炼出真气,还进入玄阶圆满境界了呢?”
启铮背靠大树坐着,向在挖坑的叶潭问道。
“我被那人打中了两掌,正好打在大腿经脉滞塞的位置上。”
叶潭将真气灌注在双手,徒手刨地,挖坑的速度很快,道:“中掌之后我就晕了。
滚落了山崖,非常幸运的被一棵树弹进了山壁上的一个石洞。”
“然后呢?”启铮急切问道。
“然后,我就醒了。醒来之后就发现,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经脉滞塞的地方通畅了。
引起上热下寒的阴阳气机,被凝炼成了真气,问题也解决了。”
启铮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叶潭也不比他好多少,也是一脸不明所以。
然而这一切真实发生了,老天给的大礼包,一下子把他的问题解决了,而且是在他昏迷的情况下,给解决的。
总的说来,鬼老天对他非但不薄,还眷顾有加。
“千百年来,解决经脉滞塞问题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都是无经验可寻,你的竟然是旧伤变新伤,气机冲击,然后水到渠成,形成了新的经脉通道。”
在启铮的恳求之下,叶潭让他内视了一下,大腿处的经脉。“看”完之后,他不得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叶潭体内那一小团真气,阳气机,阴气机。
黄昏时分运气调息的习惯。
被那名天阶强者击中大腿,旧伤变新伤。
掉进无人干扰的石洞当中。
曾服用过大还魂丹和用过老祖给的丹药泡浴,机体能够迅速愈加、重塑。
等等这些因素,都是他能够解决问题的先决条件。
这一系列的条件,单是一一罗列都费了老大一番功夫,却被叶潭集中于一身。
“不对。”启铮感叹完叶潭运气好到爆之后,忽的一个激灵,大喝一声。
“哎呀,干嘛啊。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啊。”叶潭正在掏祝宏锐的口袋,被启铮突然的惊呼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当中有人诈尸了呢?
“你的双腿怎么会恢复得那么好呢?除了还有点充血浮肿之外,跟其他部位没有任何区别。这很不对路啊!”
启铮狐疑,挠着头苦苦思索。
“你说的不对是这个啊。我还道是什么呢!”
叶潭继续掏祝宏锐的口袋,并不是他不尊重死者,而是认为钱财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应该留给在世的人使用。
而且,他辛辛苦苦埋葬祝氏的人,怎么也得拿点劳务费。
“不是说了,我曾经服过天阶下品丹药大还魂丹,还有老祖给我泡浴的药,也是阶品非常高的吗?是那些丹药的残留药效帮助了我,治愈了大腿的内伤。”
叶潭掏完祝宏锐的口袋,跟对方“商量过”之后,放进自己的兜里,然后将后者推进坑中。
“那也不可能一点伤痕也没有啊?无论是新伤的伤痕,还是旧伤的伤痕,都没有。”
启铮百思不得其解,不断挠着脑袋,试图想通这个关节。
毕竟这种事很不寻常,弄明白了,也是一种江湖经验。
叶潭没理会启铮,继续跟下一位“商量”,道:“老兄,怎么来的怎么回去,钱财、丹药,这些东西你留着也没用。
我好心把你埋了,也不能白干不是吗?这些就当是给我的酬劳咯。
那!你不说话,当你答应了哦。”
这二货说得一本正经,有板有眼,“商量”完后,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兜里,再把人推下坑去。
“你刚才说什么?”启铮突兀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道:“你刚才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哦。我是这样说了。有什么问题吗?”叶潭错愕问道。
“你大腿的经脉滞塞是因为内伤引起的,对吧?”启铮追问。
“应该是吧。我二叔说过,他捡到我的时候,身上有血,双腿瘀青。承真师傅也说过,我双腿的经脉滞塞问题,是因伤而起的……”
叶潭说着,也顿住了,隐隐抓到了点什么,却不清晰,看着启铮,希望从他那得到更多提示。
“你的旧伤和新伤,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宗门的人所为。”
启铮笃定说道:“旧伤变新伤,致伤的手法完全一致,等于将旧伤的一切痕迹抹除了。
因为天阶丹药的药效残留,帮你治愈了新伤,所以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叶潭忽的窜起,指着寒极峰,怒目圆睁,喝道:“特么的,那人就是灭我全家,把我打成经脉滞塞的人!”
启铮被叶潭突然变得狰狞可怖的脸庞吓了一跳,嗫嚅道:“不能肯定,但是应该有所关联。”
“旺财,上寒极峰。”
新仇旧恨摆在面前,叶潭哪管他是同一人,还是有所关联,必须马上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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