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张可大身后的张义听到肖剑此言,望着对方,脸上现出精彩的表情,不禁心中暗赞,真黑啊!先前在衙门口,他说通泰当铺的事时,把骑了他的马回总兵府的事情也顺便提了一嘴,其中情形如何,最是了解不过。
“是啊,我回去看过了,马影都看不到了,就剩一个马槽子了。”黑牛插言道。
大明律中明文规定,若诬告罪坐实,不但要承担反坐之罪,由于诬告所引起的财产损失亦应由诬告方赔偿。
既然事主提出此事,秦世英自然要依律裁定。
他先向堂下的公差询问是否确有其事,公差知道这事跟自己没关系,赔偿也是柳府的事,而且众人都看着,谁也不敢说谎,纷纷予以证实。
而后秦世英又派了几名公差跟着黑牛到石婆婆巷小院中查看,又到街坊邻里去询问了一番,确定公差走后不久,的确听见马蹄狂奔而去的声音。
众人回到大堂将查询结果如实说明后,肖剑对秦世英说道,“我那坐骑乃域外良驹,买时马价五百两银子,喂养十年所费二百两,精神损失更是无价,折合十倍,至少七千两,请老爷裁定!”
一语说出,堂上堂下无不瞠口结舌。
张义心中再一次竖起了大拇指,对肖剑的评价又多了三个字,真他娘的黑啊!
见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肖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老爷,陆某身家巨万,坐骑怎么也不可能是寻常之马啊,这还是不要精神损失的价钱,要是以我和坐骑兄弟的感情,纵是多少银子也不换的。况且,这么多公差,一人摊上一点,平均下来,一人也摊不上多少啊!”
听说要自己也分摊,堂下的公差当时就炸了锅。
“七千两,你是在抢钱吗?”
“老爷,向来诬告财产损失是照价赔付,岂有十倍赔偿的道理?”
“柳家诬告于我等何干,我们不赔。”
“七百两,只能等价赔偿......”
秦世英盯着肖剑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堂下公差说道,“马价如何,谁又能定?若找回马匹,还用谈赔偿价钱吗?你等还不马上出去找马,两日为限,若找不到,你们与柳家共同出这七百两。陆公子,你看如何?”
肖剑也是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了下来,“也是陆某宅心仁厚,便不十倍索赔了。两日后,要么陆某见到东西,要么陆某到这里拿两千七百两银子。些许小钱,陆某不希望跑第二趟!”
“正该如此”秦世英见肖剑答应下来,如释重负。
“还等什么?还不出去找?”见那些公差没有动,秦世英沉着脸喝道。
钱忠一咬牙,抱拳说道,“老爷,我还要......”
几乎同时,肖剑也抱拳道,“老爷,案子还没审结,陆某刚想起来......”
说到这里,他眯着眼睛看向钱忠,唇边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威胁的意味很明显,如果你还告我殴打公差,那我就继续丢东西。
钱忠与肖剑对视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他缓缓低下头,对旁边的各位难兄难弟吼了一声,“走,找马去!”
而后,勉强爬了起来,十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狼狈出了大堂。
秦世英目送着他们出去,刚要宣布结案,突然看到站在一边的张典史,才知道自己落了一个过程。
“张安,你身在典史之位,掌管本县缉捕刑狱,却御下不严,无令缉盗,聚众殴民,私索民财,本县要上本弹劾于你,你便等着听参吧!”
张典史脸上勃然色变,连忙施礼辩解道,“秦大人如此重责,卑职承受不起,钱忠等人私自查案,卑职实不知情,至于在县衙内搜陆公子财物.....”
说着话,他拿眼睛瞄了一眼堂上的张可大一眼才继续说道,“至于在县衙内搜陆公子财物,实是因为,卑职看到这位陆公子腰间玉佩酷似总镇大人之物......这才想要一看究竟......”
随着他的话语,堂上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肖剑腰间那块暗红色的玉佩上。
诸位大人与张可大接触颇多,先前并未注意肖剑的玉佩,经张典史这么一说,细看之下,果然极为相似,但不近距离查看,却是无法准确辨别。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张可大腰间,却见他向来不离身的玉佩果真不见了,腰带之上空无一物。
凭直觉,他们确信陆公子所佩,必是张可大的佩玉无疑。
他们不由对二人之间的关系暗自揣摩起来,尤其是孙元化,眼睛微阖心中却是猜疑不定。
张可大感受着诸多的目光,微微一笑,此时把两者之间的关系说开,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他喝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张典史所言不错,正是本镇之物。”
张典史刚才说出那番话,本来就存着向张可大示好之心,闻言,他立刻说道,“看来真是一场误会了,陆公子坚持说那是他的东西,因而下官才斗胆察看!”
张可大轻轻放下茶盏,呵呵一笑说道,“陆公子说的没错,那玉佩便是他的,我送给了他,便不是我的了。前日在城南十里亭与陆公子偶然相识,一番交谈,本镇见他学贯古今,出口成章,世所罕见,遂起爱才之心,才将此物相赠。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老夫的身份罢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的确是风雅之事。”
“张镇台如此青睐,想必这位陆公子定然所学不凡。”
堂上几位大人纷纷附和赞叹,心中却不如何相信,都知道那玉佩乃张可大心爱之物,岂能轻易赠予萍水相逢之人。
孙元化面无表情,端着茶盏似饮非饮的样子,却不知道心中做何感想。
肖剑适时出言道,“多谢总镇大人青睐,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冒昧之处还请多多谅解。秦大人,事情如张典史所说一般,完全是一场误会,在下恳请知县大人宽宥一二,陆某不胜感激!”
秦世英与张安私交还算不错,他本意并非要严办此人,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必须有个人承担责任,而此人不能是吏,只能是官。
既然是官,不入流的官毕竟也是官,还有比张典史更合适的吗?
如今事主已不追究了,他自然顺坡下驴,岂会无端再做那个坏人。于是,秦世英点头说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本县便不再上本了,不过,张典史此后要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张典史连忙谢过秦世英,又向肖剑投去感激的目光,因为在场官员众多,他不便放低姿态去说什么。
这件事就此揭过,当秦世英才要做总结发言,结束这场堂审的时候,始终一言不发的孙元化终于开口了。
“陆公子,听你所说,三岁便能诗文,七岁已是秀才,张总镇又把你夸得举世无双。堂上诸位大人大都酷爱诗文,亦是文人中的佼佼者,陆公子如不吝惜,何不让我等一饱眼福啊!”
肖剑立时心中大汗,这明摆着不信自己的水平,不信张可大的话,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考我嘛!最有可能的是,此人听了孙素素关于兵变的预言后,对自己的才学有所怀疑。
他是有一些文才,记忆也好,许多诗词烂熟于心,却不知道对方要出什么题目,未必就有那么合适的东西凑数啊。
心中想着,他很是谦虚地说道,“抚台大人,晚生才疏学浅,张总镇谬赞,实在令人汗颜,晚生岂敢班门弄斧。”
“哎,陆公子,抚台大人有此雅兴,是你三生难得的机缘,又何必自谦呢?”不等孙元化说话,张可大抢先说道,而后转向孙元化道,“抚台大人出题便是,陆公子绝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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