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骁勇之人,脾气都不怎么好。
马骁勇,乃虎狼之将,脾气也不太好。让劝说的庞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还是听不进去。
让美誉满荆楚的凤雏,也怒了。
指着马的鼻子,声色俱厉的咆哮了一嗓子,让口水惬意的飞翔:“马孟起,汝欲此生终为一匹夫乎!”
额
马顿时就愕然。
然后原本愤怒得涨红的脸庞,慢慢的向黑紫色过渡。
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肝胆指着他的鼻子骂过他是个匹夫。因为这样做的人,都被他送去九泉之下,和先祖团聚了。
但是很奇怪的,马咬着牙,目眦欲裂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憋了下去。
脸色也很神奇的,变回了以前的俊朗,再无一丝狰狞。还先出口认了错,“唉,是某暴躁,多谢士元提点了。”
好嘛,主要是他对这个妹夫,太佩服了。
他的阿父马腾,与韩遂相互看不顺眼了半辈子,厮杀无数次,结果彼此都无可奈可。庞统一来,扔出了个千里迂回的计谋,翻手就给灭了。后又主马的军谋,席卷凉州,攻入蜀中,谋略无不中者。
相当于以一人之谋,为马家军迎来了春天。
连带的,让马这些年都养成了个习惯:临阵,必先问一嘴凤雏,可战否?
当然了,庞统也不是那种气量小的人。
接着马的话头,也告了声罪,说自己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啊什么的,让两人之间的尴尬随手抹去。
然后呢,凤雏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正事,“将军,张太守此举,恐怕是因魏兴郡之败,又有人在身边撩拨,因而迁怒于我等。某不才,愿代将军往葭萌关一行,化解两家误会。”
“断然不可!”
马一听完,立刻就斩钉截铁,“张公祺枉为某外舅!不顾两家之盟,执某弟及子,情分已无!士元若是去了,安能回来乎!”
马上的,不等庞统说话,他又抓住了庞统的手,言辞殷殷,“我马家能有今日,皆赖士元之谋也!怎么让士元亲赴虎口中!还是某亲自去罢了,某马孟起,若想回来,汉中安能有人挡某乎!”
好嘛,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半点不作伪的,特煽情。
连一向以沉着冷静示人的凤雏,都被感动了。
当下也反手执着马,露出一个笑容来,“将军骁锐,天下皆知,汉中自然是无人能挡。也正是如此,某此去亦能无忧。汉中张太守,知某乃将军姻亲也,必然畏将军之天威,不敢加害于某耳。”
“这”
马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迟疑了下,便点了脑袋,“也罢,某亲率大军陈兵于葭萌关外,若是士元当日不反,某就攻入汉中,鸡犬不留!”
“将军万万不可如此!不然,我等两家盟约将事不可为矣!”
当即,庞统脸上的笑容又没有了,声音里也夹带了一丝焦虑,“魏公曹孟德,已经让军队在河东聚集,不日将入关中与外舅大战。此刻,与张太守的盟约一旦背弃,外舅将危在旦夕矣!况且,我军攻打锦竹关多日,已有破关迹象,此刻若退兵,岂不是可惜!”
说到这里,庞统脸上顿了顿,便走出军帐外。左顾右望了一下,挥手驱走了守卫的兵卒,才走回来压低了声音,将脑袋靠近了马的耳畔。
轻轻的来了一句:“还请将军以大业为重,暂为隐忍胸中不平。若是我军得了蜀中,以关中与蜀中之力,区区汉中耳,他日还怕不能图之?”
立刻的,马的眼神就急促凝缩,鼻息的呼吸,也变得可闻。
许久,脸色才有狂喜之色涌出,一把就抓住了庞统的手,努力压低了声音,“士元之言,大善!”
而庞统呢,顿时就龇牙咧嘴。
嗯,马膂力过人,一个激动之下,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
两日后,凤雏赶赴葭萌关,只身来面对张鲁的责问。
张鲁倒也是有趣。
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在堂前还支起了个大鼎,让人不停的添加柴火将水烧开。看来是要学昔日齐王田广,烹杀刘邦说客郦食其之故事。
可惜了,他遇上的,是“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凤雏。
庞统进了堂内,先瞥了一眼大鼎,就拱手对着高据案的张鲁问道,“张太守,这是要设宴为某接风洗尘乎?”
张鲁虎着脸,表情臭臭的,没有理会。
而旁边同在席内的杨昂,就很自觉的,替自家主公答复,“哼!乃是欲将汝煮了!”
事实证明,和聪明人说话,千万不要顺着其话头来说。
不然就会死得很难看。
杨昂就是如此。
他的话语刚落下,庞统就大为惊奇,张嘴就感慨了一句,“久闻张太守仁义之名,于汉中广布仁政数十年,吏民皆爱之。想不到,今日方知,太守竟然有啖人脯之好也!”
额
张鲁的嘴角,立刻的,就跟犯了牙疼一样,抽搐不已。
差点,没给气得背过去气。
这是哪跟哪啊!
明明是摆了个烹杀的恐吓,结果被说成了啖人脯了!要是传了出去,他张鲁一世名声,都给毁了。
当即,张鲁就狠狠的盯了一眼,始作俑者的杨昂,让其想继续怒骂的言辞给憋了回去。又深深的呼吸几口,挥手让人撤掉,看着就闹心的大鼎。
最后,很有世家风度的,示意庞统入席,语气不咸不淡的问,“士元此来,乃是为马孟起背盟之事当说客乎?”
“背盟?张太守何出此言也!”
庞统拱手入了席,捏着胡子侃侃而谈,“我等两家乃秦晋之好,姻亲之谊。结盟至今数年矣,彼此皆受其利。我家将军又为何要背盟?又是何事让太守觉得,我军背盟了?”
“哼!凤雏乃荆楚隽才、博学之士,自然是言辞锋利,孤不欲与汝争辩。”
面对反问,张鲁脸上作色,又高声对守卫门外的兵卒,手一挥,“来人,传杨帛及扶禁进来!”
然后呢,堂内就变成了强烈的反差。
杨帛及扶禁,一脸悲戚的控诉着马岱勾结曹军、导致他们麾下死伤殆尽之举。
而庞统呢,却一脸风轻云淡的捏着胡子。
一直等屋内安静了,他才施施然的问,“仅是如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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