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差点悔断肠子。
一千六百两,百分之一只是十六两,这个数目并不过分,可那是他俩加在一起不吃不喝半年,才能攒下的钱!
公主不是说,拿走夏侯家的钱让他们当众出糗就好了吗,怎么会让这个臭丫头反摆了一道,还坑了这么一笔钱?
围观人群啧啧不已,但也只能对其深表同情。
谁叫他们好死不死,偏要和天下首富杠上呢?
“这实在……”女人尴尬地笑,眼睛往人群里搜寻,早已不见了那个吊梢眼女人的身影。
春桃果然去禀报长公主了!女人暗暗松了口气,和身边的男人交换眼神,在这拖住这个臭丫头也好,等长公主来了再好好教训他们!
“这到底怎么回事?”一边被冷落许久的兰诗妍回过神来,冲着西陵毓厉声叱道,“必定是你故意栽赃!什么布料香味,你还有多少下作手段,只管使出来!”
眼下毕竟证据确凿,如果真要把她的心腹侍女送去受刑入狱,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夏侯衍怒道:“兰姑娘请适可而止!方才斓儿既然嗅出钱袋所在,证明确有其事,而且……”
他忽然想起一事,朝人群中望去,“方才我被人撞过,定是那人偷了钱袋,兰姑娘既然咬定自己的婢女无辜,那就是贼子将钱袋放到了你……”
夏侯二爷不是蠢人,说到这儿便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看着兰诗妍的眼神也变得微妙,“兰小姐才入大殿不久,这贼子为何独独放到你的婢女身上?”
兰诗妍毕竟是脸嫩的少女,涨红脸啐道:“分明是你们串通一气,就为了栽赃我们!”
“如果我们能找出栽赃兰姑娘的贼子,兰姑娘可会信服?”
西陵毓的话令兰诗妍暗中冷笑。
“好啊,你要拿人证就快些,本小姐可没空和你纠缠!”
别人不知道其中详情,兰诗妍却清楚:夏侯三姑娘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愚笨痴呆,只是万事都比旁人反应慢些,也因此难理解人情世故,总是闹出各种笑话。
不知情的外人,也仅简单地以“傻”概括之。
所以,在和夏侯斓打过数次交道后,兰诗妍早已知道对付这个“傻子”的最好办法:趁夏侯斓还没反应过来,她得抢占先机!
凭这一窍门,兰诗妍已经把这个三姑娘耍弄了许多次,这一次也决不会失手。
况且,想到今天来上香的目的……兰诗妍脸上微微泛红,目光也越发坚定,决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她的心意!
西陵毓微笑,兰诗妍能继续这样想,实在是一大幸事。
她转身面向夏侯衍,歉意地道:“今日让爹爹为难了。但既然有人居心不良,敢在佛祖面前盗窃,我们也决不能退缩。”
夏侯衍现在完全跟上了女儿的思路,一手挽了满脸忐忑的欧氏,坚定地道:“说得极是,我这就遣采生去报官,也好给兰家小姐一个交代。”
“佛门清静之地,尔等闹哄哄的是要作甚?”略带沙哑的女声倏然响起,难以言表的强势令大殿里霎时安静。
兰诗妍惊喜地回头,“表姑姑,您还没回去吗?”
知道兰诗妍身份的人,有谁不知道她这位“表姑姑”是谁?
桓元秀扶着身边婢女的手,款步走进了大殿内。
“长公主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刷刷拜倒。
桓元秀淡淡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一边的白衣少女身上,轻蔑之余也不由暗恨,怎么偏生叫这个臭丫头误打误撞坏了事!
她又恨恨地望了一眼瑟缩着跪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打赌是么?连落入他人彀中还不自知。
区区十六两银子,对公主府来说自然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两个奴才如此蠢,别想跟她公主府扯上什么关联。
见桓元秀还没开口说话,兰诗妍主动上前挽了桓元秀的胳膊,撒娇地道:“表姑姑,这事您得给妍儿做主,夏侯家那个傻子在污蔑妍儿呢。”
“嗯。”桓元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脑中仍在想着对策,视线不自觉落到了一边的春桃身上。
春桃一哆嗦,吊梢眼转了转,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长公主想舍弃她……
桓元秀清了清嗓子,“此事——”
“三姑娘,我捉到贼了!”
桓元秀右眼皮重重一跳,这个欢快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她和兰诗妍不约而同转头,脸色登时一变。
旺盛的八卦之心令不少人冒着冒犯长公主的罪名悄悄抬起头。西陵毓仗着自己现在身子小,靠着自家老爹做掩护也早就抬头看了过去。
赫成瑾像以前打了胜仗那般,昂首挺胸地大踏步走进来。他手里还揪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这人甚至连作案时的腌臜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不少人都认出,这正是方才站在功德箱前的落魄男子。
要不是刚刚才打过照面,西陵毓都没法认出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
“……拜见长公主。”赫成瑾这才发现大殿里多出来了不少人,再一看认出了那位面目熟悉的贵人,只得站住脚步行了一礼。
他虽然和桓靖佺关系要好,但大约是因为自身庶出的缘故,与母族兰氏要好的沁安长公主一直不大待见他,在这个公主面前,他不能如对桓靖佺一般随性。
桓元秀只觉得眉毛剧烈抖动,尤其在看到赫成瑾手里揪着的人时,胸腔里一股气瞬间膨胀,堵得心口发慌。
算了,既然这张脸都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她又不瞎,何必把这人继续留在身边让自己受惊吓。
“赫镇抚,你这是在做什么?”桓元秀故作淡定地问了一句。
赫成瑾下意识地往西陵毓看去,但看到她正被夏侯衍护在身后的情状,娇弱的模样令赫成瑾心中一动。
如果他说自己是因为夏侯三姑娘的“指挥”而去捉拿一个小偷,待传出闲话,不仅影响天策卫的名声,更对未出阁的小娘子清誉有损。
只是一瞬间,赫成瑾就将视线切到夏侯衍身上,诚恳地道:“二爷且看,这人是方才偷你钱袋的贼子么?”
“正是!”夏侯衍毫不犹豫地道。
西陵毓:……明明你都没看人家脸好吗?都被赫二打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赫成瑾满意地点点头,向桓元秀一拱手,“禀长公主,方才这贼子盗窃夏侯氏捐给佛祖的功德钱,数目甚巨,正被末将目睹并擒拿,此人应当移交官府,以彰显我大越法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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