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山上凉爽、干净的空气和平原上清新的气息之后,这座城镇让人震惊。从远处看,那些又高又窄的房子,铺着红瓦的屋顶,刷着白灰的墙壁,看上去整洁有序。但是,即使夕阳的微光也掩盖不了砖墙上的裂缝和石板屋顶上的破洞。
狭窄的迷宫般的街道上堆满了垃圾。饥饿的狗从一堆腐烂的草木堆中游荡到一堆粪便中,一路上大小便。铺满鹅卵石的街道散发着尿味、霉味和脂肪滴入灶火的味道。白恩用手捂着鼻子,恨不得用斗篷塞住嘴。他注意到在他的指节正上方有一个新的跳蚤咬的红色斑点。最终,他讽刺地想,文明终于到来了。
小贩们摆好灯笼,照亮市场广场。妇女们站在许多人家门口附近的红色灯光下。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当人们来吃饭和娱乐的时候,这个地方的气氛改变了。说书人在他们的炭盆周围聚集了一小圈听众,并与使一条小龙在一阵阵烟雾中出现的魔术师竞争。白恩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之后才发现原来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甚至那条‘小龙’都是用蜥蜴伪装的。一位潜在的先知的人站在这座城市的奠基人某个英雄雕像下的凳子上,规劝人们重拾早期简单时代的美德。
人们到处都是,他们活跃的动作让白恩眼花缭乱。小贩们拽着他的衣袖,递上幸运符或装着肉桂味小糕点的托盘。孩子们在一条狭窄的胡同里用脚踢一个膨胀的猪膀胱,无视他们的母亲叫他们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喊声。在他们的头顶上,破旧的衣物垂在狭窄的小巷里,从一个窗户延伸到另一个窗户的绳子上。现在已空无一物的手推车轰隆隆地朝车夫的院子里驶来,车辙在路上轧轧作响,把松动的鹅卵石弄掉了。
白恩在一位老妇人的小吃摊前停了下来,买了一块她用炭火烤出来的鸡肉。当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时,温热的肉汁充满了他的嘴。他站了一会儿,竭力自己置身于缤纷的色彩、气味和喧闹之中。
看着这一大群人,他感到不知所措。当地面包店的招牌下有武装人员在人群中走动。衣冠楚楚的青年们打量着街头女郎,并和她们的保镖互相打趣。在慈悲女神神庙的入口外,乞丐们向过往的商人举起粗糙的手臂,他们的眼睛仔细地注视着远处,手却放在钱包上。面黄肌瘦的农民醉醺醺地在街上打滚,惊奇地看着超过一层楼高的建筑物。妇女们头裹着破烂的围巾,站在门口,和邻居们闲聊。他们消瘦的脸让白恩想起了晒干的苹果。
他告诉自己,与法塔林城相比,这座边境城镇只是个小村庄;没有必要感到气馁。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黑塔之中,从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山里的安静和孤独。习惯了被封闭的感觉。尽管如此,他还是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来适应重新回归人群。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感到孤独,只是在人山人海的人群中又多了一张脸。他听着嘈杂的说话声,但听不见亲切友好的话语,只听见人们在砍价,在讲粗俗的笑话。这里有一种活力,一种蓬勃发展的社区的活力,但他不是其中的一部分。他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旷野来的流浪者。他和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这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到一个地方去冒险。
他们会在听到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冒险后感到惊奇和震惊。他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望,想回到法塔林岛,回到自己塔中那舒适的、用木板装饰的房间里。他揉了揉右脸颊和眉毛上上的那道老伤疤,诅咒自己被预言家们的预言所吸引,从此过着不停冒险的生活。
格雷罗根在市场里慢慢地走着,呆呆地盯着卖布、护身符和食物的摊位,好像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弃誓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些茫然。白恩对他同伴的行为感到不安,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领到酒馆门口。一条被画得懒洋洋的彩色龙从门上方的招牌上向他们微笑。
“来吧,”白恩说。“我们喝杯麦酒吧。”
沃尔夫冈-拉梅尔把挣扎着的酒吧女侍从膝盖上推开。在她试图抗拒他的吻时,她脸颊上的胭脂弄脏了他的天鹅绒上衣的高领子。
“滚开,贱人,”他用最专横的声音对她说。金发女郎愤怒地盯着他,她的脸在那不熟练地涂上粉漆的面具下泛着红晕,烦恼地扭曲了她那以农民身份来说相当漂亮的脸。
“我叫格里塔,”她说。“叫我的名字。”
“我爱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表字。我父亲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如果你想保住你最近得到的那份工作,你就得学会礼貌地说话。”
她反驳了一句,然后急忙跑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沃尔夫冈得意地笑了。他知道她会回来的。他们总是回来。父亲的金句。
他用一只精心修剪过的手小心地擦去衣服上的胭脂。然后,他拿起一面银色的小镜子,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那留着络腮胡子,有着鹰钩鼻的脸庞,确保女孩的妆容没有破坏他柔软的白皙皮肤。他不理会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的窃笑,也不理会那些当他保镖的恶霸们的嬉皮笑脸。他能负担得起这些。凭借他父亲的财富,他无可争议地成了光顾这家酒店的时髦年轻纨绔子弟圈子的领袖。从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酒馆老板伊万正在责骂那个姑娘。那人知道他得罪不起主人的儿子和继承人。他看见那姑娘回敬了一句生气的话,然后又回过头来。
“我很抱歉在你的衣服上留下了印子,”她轻声说。沃尔夫冈注意到她苍白的脸颊上有两个血点。“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当然,”沃尔夫冈说。“既然只有你的愚蠢超过了你的笨拙,只有你的丑陋超过了你的愚蠢,我必须可怜你。你的道歉被接受了。我会要让伊万从你的工资中扣除买一件新衬衫的费用,以代替你已经毁掉的那件。”
女孩张开嘴,但什么也没说。沃尔夫冈知道这件短上衣的价钱比这个女孩一个月的收入还高。她想争辩,但知道这是徒劳的。伊凡不得不站在他一边。她的肩膀耷拉下来。沃尔夫冈注意到了她的胸部被她的低胸上衣露在外面的样子,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当然,除非你愿意用另一种方式来偿还这笔债务。比如说……今天半夜到我家里去。”
他起初以为她会拒绝。她年轻,刚从乡下来,对美德仍抱着古怪的看法。但是她是一个奴隶,一个被他们的领主所拥有的最低等级的农民。她逃到这里来,是为了逃避奴役。失去她的工作将意味着要么在城里挨饿,要么回到她的村庄,以及面对主人的愤怒之间做出选择。如果她失去了在这里的职位,沃尔夫冈看得出她再也找不到别的工作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妥协了,头向前一沉,点了一下头。动作是那么细微,几乎觉察不到。
“那就在那之前离开我的视线。”沃尔夫冈说。那姑娘在他的一群随从中逃走了。泪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粗俗的嘲笑跟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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