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战争之疡
柯斯曼俯下身，尽量缩小身体面积。
他不得不这样做，7个甲虫战士扑过来，柯斯曼的灵活只能保证他游离在甲虫战士拳头之外。柯斯曼觉得自己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战斗力，偷袭的经验不适合用于评估正面作战。他的巨牙拳套抛射的威力巨大，但缺点是攻击后回收锁链麻烦，攻击间隙大，适合一对一，群战存在致命缺憾。
连续两次差点被甲虫战士抓住之后，柯斯曼倒踩步伐，尽量远离压迫过来的甲虫战士。
“咻！啪！”柏吉的荆蛇之牙再次击中一个甲虫战士，在胸膛部位钻出一个血洞。师兄啊，你能再精确一点吗？柯斯曼连连挥出拳头佯攻，企图将柏吉狙击造成的仇恨吸引过来。
但没受伤的甲虫们追近柯斯曼，连连向着柯斯曼挥出拳头，压得柯斯曼连连后退。
而受伤的甲虫战士留在了原地疼苦嚎叫着，慢慢转头望向柏吉所在。
柯斯曼暗叹一声，旋身完成一个高难度的逆势闪避，从一个甲虫的拳头旁边溜过去。
玩砸了。
柯斯曼从甲虫小臂下方擦身而过时，甲虫小臂的倒刺从他的肩膀上方划过。初时没感觉到疼痛，柯斯曼抓紧时机跃起，巨牙拳套第一次发出巨响，“嘭”！巨牙在拳套消耗五分之一枚魔力石的能量，以无可抵御的姿态刺进受伤的甲虫后颈。
落地之后，疼痛不可抑制从肩膀伤口处传到大脑。柯斯曼闷哼一声，笨拙撕烂袖筒，胡乱缠在肩膀伤口上。同时再次连踩倒步，闪避着甲虫的乘胜追击。
这时候，柯斯曼身后传来一个人类临死前的惨叫。柯斯曼三连侧闪，乘机看向发出惨叫的地方。只见一个身披步甲铠甲的人被两个甲虫摁在地上，胸铠被甲虫剥去了背脊部分，一个甲虫正亢奋地抽出步甲战士的脊椎。
惨叫声戛然而止。
野心再次爬上柯斯曼的心头，他的眼睛渐渐泛出了红光。不可饶恕！柯斯曼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甲虫，他原地俯身前跃，闪过后背的一记拳击，落地时左手巨牙拳套朝后，“嘭！”
巨牙闪出拉回，刚刚险险打中柯斯曼背脊的甲虫额头多了一个大洞，仰头便倒。
柯斯曼触地，蜷背收腰，顺势在地面打个滚，站起时顺势右拳前推，“嘭！”
巨牙锁链蟒蛇出洞，从手提人类脊椎的甲虫侧脑探入。
完成两记巨牙锁链攻击之后，柯斯曼已经没时间躲避冲到身边的甲虫战士的拳击，只得顺着扑来的拳势侧步滑开，被及身的拳头送到半空。
强忍被拳头击中的逆气感，身体在半空斜飞的柯斯曼借着飞起来的力量，左拳迎向前方那个张开双臂等待自己落下的甲虫，“嘭！”
想给柯斯曼一个熊抱的甲虫战士呆滞地低头看了眼心脏位置的血洞，和撞在他小腹位置的柯斯曼，缓缓瘫倒。这个时候，一具人影俯身肩撞甲虫尸体的后方，将柯斯曼一同撞飞。
柯斯曼飞起，摔倒在地，肩膀上的伤口扩大开裂，口吐了两口鲜血。
撞飞柯斯曼的甲虫战士继续大踏步追向柯斯曼。
柯斯曼短时间连手都抬不起，他转过眼球——人类的和眼魔的、黑白分明的和油彩天青色的，看向即将了结自己生命的家伙。
这个幸运的家伙，他结束了伟大的“面具阁下”的生命。柯斯曼放松身体，他的头歪向地面，地面积压着轻而细的尘，他喘着气，将轻尘吹起，顺势吸回肺里。多么想不死，哪怕被巫妖制成人干也好。
可是落在虫子们手上，骨肉会被吃掉吧？
嘴巴流出的血涎流淌进了视线，有好些泡泡。这时候，人类们发出一片呐喊，有个身躯重重砸在柯斯曼旁边，扬起好大一阵尘。
“柯斯曼！”是柏吉的声音。
“救面具阁下，冲啊！”是人类的声间。
面具阁下不用救，面具阁下只救人！你们别胡乱传谣。
柯斯曼愤怒地想，鼓起一口力气，手掌和两脚用力撑起身体，朝前方窜出。
前冲，突然间旋身，在斜歪但未倒下的时间里可以顺势激发一记巨牙拳套。
柯斯曼将自己抛飞在空中，旋转身体。不过，视线有点奇怪——柯斯曼面向天空，身体上仰，背脊朝地，滑行。
有东西从面前掠过。
柯斯曼转过头，见到追击自己的甲虫的额头上，血洞迸裂。
干得漂亮，师兄！
柯斯曼重重落地，落地之后，巨牙拳套轰出，“嘭！”
巨牙锁链将一个甲虫的胸膛捅穿，甲虫哀鸣一声，双手抓住巨牙锁链。
柯斯曼用力拉扯，却被仰面倒下的甲虫倒拖而回，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拖痕。
又一个甲虫冲向柯斯曼。
柯斯曼啐出嘴里的血沫，另一个巨牙拳套整装待发，嘴里喊道：“到底有多少虫子？没完没了的！”
柯斯曼没出手，甲虫的额头突然裂开，然后耳朵里才响起荆蛇的声音，“咻——”。
柏吉左手拐在腰间，一瘸一瘸地靠过来，右手举着旋转着的荆蛇。
柯斯曼匆匆瞥了眼柏吉，问道：“你没事吧？”
柏吉短促地喘气：“没事！一个运气不错的家伙临死前撞了老子一下，左手瘸了。”
砰地一下，柯斯曼一拳砸在死死抓住巨牙锁链的甲虫双手上，砸松了，将巨牙锁链收回。
“嗡，咻——”柏吉再射了一记荆蛇之牙，然后蹲在地上，瘸了的左手伸出手指去抠手腕处的机关，“换弹！掩护我！”
柯斯曼抬起头，却见不远处，一个冲起来的人类步甲被旁边的甲虫战士抓住了手臂，被拉定冲锋态势的同时，嘴里发出惨叫声。
“柏吉，自己警戒！”柯斯曼俯身冲了出去。我是，“面具阁下”，注定活在别人记忆里的伟大存在！
“干！”柏吉抬头戒备，左手颤抖着继续抠荆蛇的魔力石仓。他伸脸压住左手，疼呼一声。魔力石仓打开了，柏吉的脸被滚烫的荆蛇炙出了一道疤痕。
柯斯曼踩上面前的石头，高高跃起，左拳抡出去，用巨牙锁链刺穿那个拧下步甲战士手臂的甲虫。然后拧身，递出右拳，对准另一个甲虫抡出巨牙拳套。
但是，拳套没有弹出巨牙和锁链，而那个被瞄准的甲虫冲了过来。
魔力石用光了！柯斯曼黯然地等待着甲虫冲上来，他才记得，没有巨牙拳套，没有魔力石，他柯斯曼不过是个身手有点灵活的赏金猎人而已。
被推荐成赏金猎人之前，柯斯曼与人生的希望水火不容。他想多挣钱，结果被占地为王的不良分子视作必杀的入侵者；他想多吃点黑面包，结果迎来第二天的饥饿。那时他小胳膊小腿，总怀疑某个时刻，他的性命就像被剪断的绳子，“咔嚓”就断掉了。
那种随时会仆倒在地死去的预感如此强烈，所以柯斯曼当上赏金猎人的时候，就以敢于接受任何委托而闻名。
相比起以前，现在的“面具阁下”虽然无惧危险，但是拼命和韧性却远逊啊。
柯斯曼左脸上，人类的眼睛突然眯起来。他左手猛绷巨牙锁链，将锁链抽回的同时，身躯往左下方荡出了少许距离。甲虫的拳头冲了过来，擦着柯斯曼的肋下刮过。柯斯曼肋下有点感觉，腰部的行动受动了牵连，瞬时不太灵活了。
但是没关系，柯斯曼矮瘦的身体掉落在了甲虫的身旁，他随手推出右拳，巨牙顺从地刺入甲虫肝脏位置。柯斯曼咧嘴笑了。节省魔力石，近距离刺杀甲虫，柯斯曼前几天一直在练习。
甲虫悲叫着扫出大腿，腿侧撞上柯斯曼的胸腹部，柯斯曼还没落地，又被推飞在空中。
意识一阵剧震，耳朵寂静下来。身在空中飞行，柯斯曼顺利听到了风声。这是一种新的声音，“嚯嚯嚯”的微震的响声。睁开眼，柯斯曼还想看看眼前的血的世界，但他看见的只是不成概念的色斑，色斑剧烈晃动着，在他的视线里形成一块斑澜的彩布。
柏吉又急又怒的声音探进耳朵，他好像确实在喊“别碰我师弟！”但声音太遥远了，听不真切。
又一阵剧震。柯斯曼仿佛找到了依靠，他带面具的右脸挨在地上，一切重量消失了。头、手、脚似乎飞了起来，飘在空中。
“杀！”有人在上方爆出一声大吼。有人压在身上。有人毛毛糙糙地抚着他的脸，含含糊糊地喊“面具阁下”，似乎嘴里含着水。
等世界再次变得清晰，柯斯曼看见，柏吉违反师傅的规定，10米之内用荆蛇射击，大量人类组成圆阵抵抗着甲虫。
不时有人被甲虫拖出圆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有人拉着柯斯曼的左手，将他从一具步甲战士的尸体下拉出。柯斯曼空中晃荡的视线看见，那个趴在自己身体上的步甲战士，左手被拧断了，他的胸口破开了一个洞，他的右手流淌着甲虫绿色的血。
柯斯曼呜呜地哭了。因为，他的脸上正滴落着甲虫的绿色的血。他终于知道谁挡在自己的上方，谁抚摸自己的脸，谁喊自己“面具阁下”。
“找到面具阁下了！撤退！撤退！”
“我殿后！”
“突围，向尖靴城突围！冲啊！”
血腥，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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