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瑹瑀瑄坐在马车上看着风景,突然开口道:“既然也是要绕路,不如先去趟于府吧。”
关月山点了点头道:“也好,婉儿和小海许久没见到岳父岳母了,多谢迦兰王有心了。”
见他二人都同意,林蝶衣自是没有意见。
两个女子在马车里闲聊,聊来聊去,容佳就提起自己的哥哥与林蝶衣的事来。因为于婉儿知道林蝶衣的身份,也知道容佳不会害她,便说破了。一路上还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两个人的事讲给容佳听,容佳也把他们在珞珈遇到的情况说了,不禁同时唏嘘起来,这两人若是不能在一起,便是老天无眼。
因为有女眷和孩子,瑹瑀瑄吩咐了不着急赶路,一路都走的很慢,竟走了五天才进了于家所在的平安镇。
关月山早已命人快马过来通知,于夫人思念女儿,又有迦兰王同来,于大人一大早便派了人在府门外等候。
一行人进城后即刻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当地的大小官员巨贾富商也纷纷跟来拜见,于府一时门庭若市。
打发走了不相干的人,瑹瑀瑄对于大人说:“本王此番是特意来向于夫人道谢的,若不是有夫人相助,本王还要多花不少时间才能成此大事。”
“迦兰王如此客气,实令下官惶恐,拙荆能有机会相助,也是我们的福气。”又客套了几句,于大人便以还有政务为由离开了。
林蝶衣甚是不解:“于大人怎会告退了?”迦兰王如此身份,又是男子,虽是有众人相陪,但也不应该只把夫人留下。
于夫人解释道:“我多次都想把绪人的事告知与他,可他却每次都说这是过去的事了,让我不要再提。他知道迦兰王在进山之前来过这里,见又要提起此事,所以他才回避了。”
“娘,爹爹难道是嫌弃你的出身?”
于夫人摇了摇头:“他呀,一是不忍让我再说以前的伤心事,二来……他知道我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人。”虽然已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但那个人的影子却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于夫人……”瑹瑀瑄柔声道,“祁先生已经找到他叔叔的骨灰,带了一部分回家乡葬入祖坟,剩下的仍埋在原处。”
“他总算是回家了……”于夫人笑中带泪。
“绪衣使者已经易主,你可是知道?”
“我和婉儿都知道了。”
“你们的梦境都是真实的,前任使者为了排除异己,确实做过不少杀人放火的勾当。”
于夫人长叹一声:“想来神女想接婉儿回去,其实是为了顾全大局,没想到我们都错怪她了。也幸而迦兰王出现得及时,否则她可能也难逃毒手,只是却没想到你竟是绪衣神转世,当初婉儿真是有幸能得你们相帮。”于夫人抬头看了看立在他身后,仍是带着面具的林蝶衣,有点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本王已封了绪衣教为迦兰国教,使者已经答应不会再追究夫人叛教之事,若夫人思念家人,可以随时回去探望。”
于夫人先是激动道谢,后却又黯然叹道:“已是物是人非,回去只会徒增烦恼,而且妾身也未曾想到居然是父亲要置婉儿于死地。父亲一死家中之事应该是由长兄主持,我们本就不睦,再见面后说不定又会掀起什么风波,还是不要见的好。”
又说了一阵子话,于大人亲自来请众人到前厅参加欢迎宴。
城内大小官员带着家眷早已恭候多时,一阵寒暄之后,瑹瑀瑄坐了首座,于大人和关月山左右相陪。
林蝶衣与子午一同站在迦兰王身后,看着各官员轮番敬酒,奉承话漫天飞,虽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爱答不理的敷衍话语,便知道他必是烦躁得很。
在座皆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发觉贵客毫无兴致,互相了然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归了座。十余名歌姬簇拥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进来,一曲轻歌曼舞之后,女子齐齐拜倒在迦兰王脚边自报家门,原来都是各官员府内的小姐。
“本王赶了几天的路也是来累了,各位可继续,直到尽兴为止。”说罢也不理跪在身前的女子,大摇大摆走入后堂,容佳也觉无聊,便跟着一起走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宴席是进行不下去了,各自寻了理由纷纷告辞。
于大人性格耿直,本就看不惯这些官员阿谀奉承的嘴脸,见他们走了也不挽留。命人把饭菜送进各人房中,自己则是与女儿女婿在后厅用饭,一场欢迎宴才开始便结束了。
饭后于大人去了书房,关月山陪着岳母妻儿闲话片刻便下去休息了,于婉儿带着小海自是与于夫人待在一处,母女俩说了一整夜的话,第二天全体官员个个强颜欢笑把他们恭敬的送出了城。
因着一路太平,林蝶衣伴在马车边上,逗着小海玩。孩子从没骑过马,在车上不安分起来,林蝶衣便把他抱上了马,小小人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行了大半日,队伍突然停住,只听得有人在前面高声嚷嚷:“爷爷们只求财不要命,乖乖的把金银留下,自会放你们前行。”
林蝶衣不以为意的吩咐:“小兔子,去看看。”
乌狼现在已经长为成狼,站起来比人还高,早就不乐意被叫小兔子了。
林蝶衣见它站着不动,训斥道:“小兔子是你的名字,别想改,快去……”
乌狼不满的叫了一声往前跑去,只听得前面那人没了刚才的威风,颤抖的叫着:“寨主……寨主,是她回来了。”
就听得一个大嗓门叫道:“哪儿呢……夫人……夫人……”
林蝶衣一听这称呼顿时头大,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自己,暗叹一声,把小海放进于婉儿怀里,驱马来到队伍最前。
对面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马上,一见着她,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儿:“夫人……”
林蝶衣轻斥一声:“咬他……”
乌狼没怎么用力就跳起很高,把那人直接从马上扑了下去,硕大的爪子踩在他胸口上,呲着尖牙却不咬他。
林蝶衣跳下马,走到他面前问:“你还敢乱喊?”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蝶衣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怎么还没下山?”
“我要是走了,今天就碰不上你了。”那男子呵呵笑着,“眼看就要天黑了,你们还有女人孩子,歇一晚再走吧。”
“也好。”林蝶衣点头同意,与他并肩往山上走,一路有说有笑,看得出两人关系甚好。
瑹瑀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色仍是平静,只有藏在袖子里紧捏着玉佩的手,泄露了他的不安。
半山腰有一处不小的寨子,把他们让进一个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里地方小,今晚得委屈你们挤一挤了。”吩咐人在院子里摆了桌子,上了不少饭食,菜做的虽然粗糙,但味道却不错。
见院里没有外人,林蝶衣便摘了面具坐下,只有子午还不知道她就是林小姐,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认识了?”
“啊……认识。”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林蝶衣见他的样子笑了起来:“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就是不知武功是否精进了?”
“子午一直勤加练习,不敢偷懒。”
“有空了与我比划比划。”一不留神便对上了一双紫眸,只觉四周空气都被抽干了,自己好似要溺毙在一滩幽深之中。强迫自己别开眼,端起茶杯要喝,竟发觉手都有些微抖,气恼的又把茶杯放下。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怎么瘦了,当了国主不是应该吃什么有什么吗?他是不是又受伤了?怎么把头发束起来,可就摸不到他软软的头发了,不过他束发戴冠的样子真好看……天哪,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桌下攥紧了手,一个劲儿的告诫自己要镇定。
在她天人交战之时,瑹瑀瑄到是完全放松下来,开始悠闲的喝茶,他已笃定,这个小笨蛋还是他的。
寨主坐到林蝶衣身边与他们一起吃饭,林蝶衣仍是老话重提。
“不是我们不想下山,而是我们这些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下山只能去当苦力,累死累活也养不起全家,倒不如在这山上……”
“打家劫舍来钱快还不累。”林蝶衣打断他的话。
“你别生气,我敢保证,我们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好事,从不抢好人。”
“寨主觉得我们这些人哪个长的像坏人?”
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他们不是没看见你嘛……”
“若是没有我,你就把他们抢了?你们这些人各各孔武有力,怎么不去当兵?”
“不瞒你说,这山上一大半的人都是逃兵,跟着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再回去。”
“跟着你?”
他拍着胸脯骄傲的说:“看不出来吧,我可是真正的武将世家出身,十三岁上战场,二十五岁做了参将……不过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失落。
“你们为什么要做逃兵?”关月山见他少年得志却做了逃兵很是纳闷,朝廷对于逃兵的处罚是很严厉的。
“别提了,那个西北大将军就知道任人唯亲、拉帮结派,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打仗上,我气不过,就带着手下的兵跑了。”
关月山对林蝶衣解释道:“我听祖父和父亲提过西北将军,这人背后有异姓王的支持,杀了不少忠将良臣,皇上数次都想惩治他,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这个人曾经也是处处为难祖父,祖父卸甲归田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愿再受他陷害。”
“还真是可恶……”林蝶衣一听那人竟然为难外祖父便恨不得杀了他。
“这位公子,你的祖父是谁?”
“关谨关老将军,你可知道?”
“岂止是知道,我们都说宁愿跟着关老将军战死沙场,也不愿跟着西北将军做缩头乌龟。”
“若是关老将军安排你们重新参军,你们可愿意?”
“当然愿意,不过若是以前,我们明天立马跟你下山绝无二话,可现在不行了。”他压低声音道,“因为前几年,我收留了一批跟我们一样的逃兵,只不过他们不是中土人。”
有外族藏在这大山中,想起图蒙,由不得不心生戒备,林蝶衣问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几年前一个叫国家的地方内乱,他们就是从哪儿逃出来的。”
国家?瑹瑀瑄幽幽问道:“可是珞珈?”
寨主想了想:“可能吧,反正是差不多这么个名字。”
“他们有多少人?”
“得有个七八十。”
“请寨主派人把他们都叫来。”
寨主虽是不甚明白,但还是把他们都叫来了。几十人进来以后,看见瑹瑀瑄都有些发楞,其中一人惊讶的喊了一声三公子。
“你认得本王?”
“小的曾经在大王爷身边做过近卫,远远的见过您一面,而且小王爷家的三公子是银发紫眸,大家都听说过。”
“珞珈和安兰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只有迦兰。”
杨观墨朗声道:“你们都是原珞珈国人,现在已是迦兰人,还不快拜见迦兰王。”
众人听闻此言,齐齐跪拜。
“你们全都是从珞珈国逃出来的?”
“正是,我们是属于不同部队,但都是因为主子被宁王杀了,而我们又不愿意跟着他,所以才逃出来的。”
“宁王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蝶衣却是最为震惊,她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报仇,但她关心的是杀了宁王,他的王位是否会受到威胁。
那些人听得这话更是连连叩头,感谢他为自己的主子报仇。
“本王还要在中土停留数日,你们有愿意跟着本王的就留下,想要返回家乡的,本王也会安排。”
大部分人都惦记家里想要回去,最后有八个人决定留下。
瑹瑀瑄要来纸笔,写了纸条封好,给了为首一人:“你们要回家的,持着本王的手谕去京城郊外忘忧山庄,寻一个叫东叔的人,他自会安排你们返回故土。子午,其余这八人,归你调遣。”
子午不敢答应,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指挥的了这几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
“若是有人不听调遣,你可随意处置,不必让本王知晓。”又对其他人说,“你们回去之后可自行返回家乡,不会以逃兵论处,若有想继续参军的,可去找近卫总统领。”
这些人千恩万谢后,各自回去收拾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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