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早就从库房里把孩子们小时候的玩物搬了出来,璘儿回头看见父亲就坐在旁边,才抓了东西玩了起来,三个孩子和婢女在一旁陪着。
瑹瑀瑄已经把经过讲了:“中土回信说没见到她,而我想起她曾想要给你做护卫,便过来碰碰运气。”
玉珏问道:“确定是夜无尘?”
“已经确认敬公是以绪衣教的密术冒充操纵之术,而真正会此法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已经派了人,不惜任何代价抓到他。”
“纪永夜依照敬公的吩咐给夜无尘下毒,使得他一旦使用此术便会大伤元气。虽然过了这么久,但估计他还躲藏在迦兰。只可恨你为他担保,他竟然要害你妻儿。”
“定是安如许给了他不少好处,我倒是不怪他。”
“你呀,还是固执……”玉珏摇了摇头,“路途遥远,你怎么带着孩子一起来了?”
“我也不想,可是他只要见不到我的面便哭闹不止,谁都哄不了,我连上朝都是带着他的,更是不可能离开他这么久。”
蝶翩翩说道:“你看他,即便玩的高兴,仍是会时不时的看看你。他是怕了,怕你也如他母亲一般再也看不到了。”
“啊……幸亏有夫人提醒,我还怪他太不懂事。”
“迦兰王能通过唯婷的细微表情猜中她的心事,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孩子所感所想?只不过全部心思都在林小姐身上,无暇也不愿顾及其他。”
“夫人所言甚是。”
“翩翩相信林小姐还在迦兰,因为她是绝对不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至少在确定他的安全之前不会,但是……”
“夫人但说无妨。”
“但是迦兰王也要做好林小姐确实已经不在人世的心理准备。”
“这也是我亲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如果蝶衣真的不在人世,我也绝不独活,到时还请你们照顾璘儿。”
“胡闹,你怎能如此草率?”玉珏严厉斥责道。
“这并非我仓促决定……希望你能答应我。”
“不答应。”
“我求你。”
玉珏看着他祈求的表情,烦躁的站起来吼道:“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会尽心照顾璘儿,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陛下……”蝶翩翩轻声劝着。
瑹瑀瑄却是浅淡的笑了一下:“这样我便放心了……你放心,我不会随意去死,除非真的见到了蝶衣的尸体。”
“真的见到了也不要,你就不为你的儿子想想?失去了母亲,再失去父亲,他就是……”
“陛下……”蝶翩翩罕见的大声打断了他,“璘儿的娘亲还活着,总有一天能找到她的。”说完使了个眼色。
玉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璘儿正一脸惊恐的望着他们,叹了一声坐下说道:“是,璘儿的娘亲不会死的。”
瑹瑀瑄向儿子温柔说道:“爹爹就在这里陪你,不会走的,你继续玩吧。”
“爹爹,你会找到娘亲吧?”
“一定会的。”
璘儿又看了看他们,才低头继续玩。
玉珏说道:“你住上几天再回去吧。”
“朝中事忙,也不知道他们的搜寻结果,我打算马上就回去。”
“你不管自己,也总要顾着你儿子,至少让他好好睡一个晚上。”
“也好。”
“明天让齐永昌陪你一起回去。”
“不必劳烦齐侍卫长。”
“你如此心不在焉,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你若是不同意由他护送,那就由我亲自送你回去。”
瑹瑀瑄只得说道:“辛苦齐侍卫长。”
齐永昌一直在旁边听着,挠了挠头说道:“迦兰王,齐某知道现在提这件事不太合适,但是你能不能同意让未羽央出宫?”
“可以。”瑹瑀瑄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倒是玉珏问道:“是什么人?”
“她是迦兰后宫的……不知道算不算迦兰王的嫔妃。”
瑹瑀瑄答道:“自然不算……齐侍卫长是喜欢她?”
齐永昌立即点了点头,逗的蝶翩翩笑了起来。
“齐侍卫长不妨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到齐伦。”
“你同意?”
“这是你们的事,为何需要本王同意?”
“她果然说的没错……我这就下去准备……”匆匆忙忙就走了。
蝶翩翩问道:“请问迦兰王,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用过午膳,瑹瑀瑄带着儿子去了房间休息。
蝶翩翩在他们安顿好后将玉珏拉入屋内:“陛下,有些话翩翩想了好久,今天孩子们差点出事,翩翩觉得是该说出来的时候了。陛下只有琢儿这一个儿子,如若他真有个三长两断,谁来继承皇位?”
“那你就再多生几个男孩子。”
“戚家已除,现在的后宫岂是陛下可信之人。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考虑,雨露均沾,以安大臣及后宫之心。”
“你听说了什么?”
“此次入宫,无意中听到一些妃嫔谈话,言谈中得知,宫中除了皇后外皆无子嗣,后宫担心皇后独大地位不稳,前朝亦是担心苏家权倾权野,重现戚家隐患。”
“大臣们也曾提过几次……你不肯做皇后,朕原想将来琢儿做了皇帝,你即是太后,现在什么身份都无妨,便依了你。可如果真的皇位旁落他人,朕已经不在,那时这天下何处能有你的容身之所?”
没想到他顾念的竟是自己,蝶翩翩哽咽着说道:“你若不在,我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我早已有与迦兰王一样的想法,那时琢儿、蝶舞均已成人,翩翩愿意为陛下殉葬,去那边继续陪伴陛下。”
“翩翩……朕可不许你为朕陪葬,朕要你活着,为朕活着,替朕看着孩子们成家生子……”一切皆化为爱意,围绕着两人。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陛下?”回到自己家中,谢莹雨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全世友一脸局促,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夫人知晓身份。
“我……我本是太医,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翩翩夫人和她的孩子。所以,夫人你实在是多虑了。”
谢莹雨瞪了他一眼,气乎乎的说:“谁让你一直瞒着我,你和她们走的那么近,我能不起疑心吗?”说完却是后怕,幸亏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否则后果难料。
全世友看着夫人,心想知道了也好,麻烦终于解决了。
他们成亲已经六年,如果蝶翩翩或者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全世友定会飞奔而去。即便他们不派人来请,他也会隔三差五就去诊脉,仿佛开医馆只是副业,照顾他们母女三人才是正事。渐渐的,谢莹雨心中开始不是滋味,毕竟有好几次都是深更半夜来敲门,加上二人成亲以来一直没有孩子,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丈夫和蝶翩翩的关系,甚至还跟丈夫哭闹过。而全世友只是叹气,半句解释皆无,而蝶翩翩那里却是照去不误。
如今误会解开,将心比心,谢莹雨叹道:“原以为入宫伴驾,只要能得陛下宠爱,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看夫人,她无疑是深受宠爱的,却也过得辛苦。”家中没有男人撑门面,终是不便,邻居们的风言风语,谢莹雨可是听了不少。
“岂止辛苦,有时还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的是真的?谁会如此大胆,不怕陛下怪罪吗?”
话一出口,全世友便知坏了,可又隐瞒不过,只得再三叮嘱绝不可对外人说起后,才解释道:“她怀孕的前一年冬天不小心感染风寒,而我却被陛下派往别处不在宫中,由别的太医为她诊病。等我回来时已然转暖,这才得知,她竟病了一冬,每天两次服药,仍是高烧不退。我诊脉后未发觉任何异常,不敢乱用药,只是按照普通风寒开了个方子,不想没过几日她便好了。我正纳闷之时,为翩翩治病的太医给了我一个方子,只说是在一孤本医术中寻得的,让我看看是做什么用的。我看着那方子觉得眼熟,仿佛是在什么地方看过,可是又不完全相同。我推说不识得,私下里翻找医书,居然真让我找着了,且果如我所料,与那太医手里的略有出入。此方看似祛寒生热,是治疗风寒的良方,但因加了一味罕见药材,便成了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若是连喝三日,必中毒身亡,而且无法察觉,只会认为病人是风寒加重而亡。”
“什么药如此厉害?”她是坐堂医的女儿,本身也通医理,自是好奇。
“你可听过无情果?”
“有所耳闻,据说此果长于高寒之处,且产量稀少,及其难得。”
“是,开花之时香飘万里,且花色鲜艳,花瓣细长,随风而舞如少女般妩媚动人,却能生出如此毒的果子,亦如美人动情时即便再缠绵不离,决绝之时也是毫不留情,因此得名无情。”
谢莹雨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怎知这事是有人故意所为?也许那太医不认得无情果,只是无心之过。”
“我也是如此猜测,便去寻了药渣,药渣里确有无情果,只是用量比方子里注明的要少了很多,所以夫人才只是卧床不起,而没有性命之虞。后来陛下也给了我一碗药渣,而那里面却是足量的无情果。”
“啊?这是怎么回事?既然陛下发现了有人对夫人下毒,为何还让她继续服药?”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寻了个机会请那太医吃酒,把他灌醉后细问缘由。他说那方子也是他偶然得来的,据说对风寒有奇效。第一次给夫人熬药时被长安撞见,长安将他轰出药炉处,又派人守在门口便离开了。后来长安回来,也未对他做任何说明,只是告诉他以后熬药送药的事都不用他管,便将熬好的药端走了。后来他便听说夫人一直服药却不见病情好转。他纳闷为何连喝几天仍是高烧,以为长安做了手脚,也检查过药炉里剩余的药渣,但没发现任何不对,他也很是不解。”
“这可奇了,你检查药渣时怎么只有少量无情果呢。”
“我事后思量,恐怕也是长安做得手脚,他每次煮药都会备下两罐,一罐是专门防止太医起疑的,好了便倒掉,另一罐才是给夫人喝的。”
“你是说陛下就是故意让夫人喝下毒药的?可这是为何?”
全世友摇头说:“圣意难测,实是不知了。”
“那下毒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夫人病好以后,那太医就失踪了,后来戚家造反一事败露,陛下便把下毒的事安在了戚咏薇头上。戚氏曾经下毒害过夫人肚里的孩子,所以也无人对此有异议。”
“而你却不认同?”
“无情果只在南方边陲小镇的无峰山上生长,而戚家一脉一直盘踞北方,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此药,戚平忠的手下又没有经通药理之人,如果握有此药,以戚咏薇的性格早就变着法的让夫人吃了,如何还能等得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陛下搞错了,那便是陛下对下毒之人有意偏袒。”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咱们都碰不得,这件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必是满门抄斩。”
谢莹雨也知道其中的利害,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玉珏亲送了瑹瑀瑄和齐永昌出城后赶回宫内早朝,朝堂之上以城内治安良好为由,赏了唯一凡不少东西。
唯婷看着堆在前厅的几个大箱子不解问道:“陛下为何会突然赏赐父亲?”
“昨天太子和公主失踪,陛下心急之下大骂为父,这些算是道歉了。”
“陛下可不必如此。”
“是呀……”唯一凡感动的一叹,“为父必须要为陛下肝脑涂地才能报以万一。”
“父亲,陛下仍是没提是否找到了母亲的墓地所在?”
唯一凡从迦兰回来后,只是告诉女儿,她的母亲已经病逝,却没提及其他。可唯婷执意要去祭拜,不得已便骗她说母亲是在图蒙去世无法祭拜。此次迦兰出兵图蒙,唯婷想让父亲在陛下面前求旨,请迦兰王顺便查找母亲葬于何处。
在迦兰退兵之后,近卫依照纪永夜所说找到密室,虽说事先已经知道唯夫人只剩下一张面皮,尸身已经腐坏被埋。但打开盒子看到一张完好的人皮时,仍是相当骇人的,更何况旁边的条案上还躺了一个已经被剥去脸皮靠药物持续昏迷的活人。
唯一凡当然不会把这些情况告诉女儿,便一直推说陛下事忙不方便询问。
“你母亲她……”见着女儿急切的表情,唯一凡决定彻底打消女儿的念头,“你母亲的墓地找到了,但是因为在荒山之中又无人打理,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几块碎骨。”
“母亲……”唯婷戚戚然掉下泪来。
唯一凡心疼的劝道:“好在已经找到你母亲的娘家,待你的孩子大些,你可去中土寻亲。”
“是……”唯婷终于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终是知道了母亲下落,只是可怜她不但客死他乡甚至尸骨难寻。”
“陛下已经吩咐将碎骨送去中土,交给你母亲的姐姐,她应该会重新厚葬。”其实送去的只是那张面皮,朱红见到妹妹成了这副模样,恨不得立即将纪永夜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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