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不厌其烦,慢慢如换作了一个人,变得心狠手辣,手持宝刀将前来的人全部斩杀,所杀之人当中并非全是心怀鬼胎之辈,有的只是慕名前来见识宝刀,还有的只是想跟他切磋交流武功,却都被他一视同仁杀了个精光,他杀得越多越狠,武功便越高,武功越高,杀的人便越多,最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杀到最后,已然没有人敢前来挑战或是打宝刀主意,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收手,乔装打扮混迹于江湖市井之中,只要听到有人提起天地逆刀的名字,便亮出宝刀将那人及周围的听者杀得一干二净,长此以往,江湖之中便再也没人敢提起逆刀的名号,不但不敢提,连在心中想想也觉得十分危险。
原来死在这柄刀下的冤魂数不胜数,难怪杀气这么重,傻根边听边看着那并不锋利的刀锋,眼前一个个鲜活而又模糊的面孔快闪过,变成一张张狰狞不甘、染满鲜血的脸孔,到最后蓝月天宫四名使者年轻俊美的脸容浮现在脑海里,耳中似乎又听到天地逆刀出的那嗡嗡声,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傻根回过神来,瞧到酒席上众人都止了声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咳嗽一声,问道:“原来这柄逆刀竟然有如此过往,最后生了什么事,逆刀怎地会深入石中?”
史稳道:“祖师爷如日中天、深感寂寞时突然接到一个挑战,约他在天心峰绝顶上一较高下,那时拔刀台尚不叫拔刀台,祖师爷等的就是这一天,当即欣然接受,到达天心峰时那个挑战之人已在绝只是武功上的较量,但两人都全力相搏,拼斗十分激烈,绝顶上雷电齐鸣,风云变色。比拼从黄昏到清晨,又从清晨斗至深夜,一直战至第三日太阳跳出山际的一刹那。”
傻根问:“最后谁输谁胜?”
史稳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两人势均力敌战得难分难解,最后分不出胜负。”
傻根道:“哦,看来这挑战之人武功也非常之高啊,那师祖宝刀为何插入山石之中?”
文东方道:“当时除了比拼二人,再无第三个人在场,事后师祖没详说,所以当时具体情况是怎样,后人就不太清楚,可能是祖师爷比拼过后顿悟,将逆刀插入山石之中也说不定。”
谢六一曾说逆刀不是师祖张恨水插入寒晶石当中,怎地到了你的口中,却变了是他插的呢?傻根微一凝思,便知文东方在说谎,定是张恨水输掉了比拼,逆刀被对方抢夺过去插入山石之中,而只是为了保存师祖的面子而说比武打平罢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最后怎么样?”
史稳道:“比拼过后,祖师爷现武夷山人杰地灵,风水极佳,他老人家闯荡多年,早已厌倦江湖风云,便顺应天意在天心峰住了下来,开山立派,创立百虎门。”
傻根道:“原来如此,那么与师祖较量武功的那位高人是谁?”谢六一道:“传闻那人叫周紫龙,也是一代武圣,现今江湖上人材最为鼎盛名声最为响亮的北斗派,便是由他一手创立。”傻根道:“北斗派?北斗派在那里的?”
席上各人均以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北斗派是当今武林中最大的派别,可与少林派比肩,傻根身为武林中人,怎地连北斗派也没听说过,这明显不合常理,后来一想他曾经傻过一段时间,失去往时记忆,便也释然。元伟道:“掌门兄弟,北斗派在安徽黄山天都峰上,黄山你知道吗?”
傻根点了点头道:“黄山我听说过,但没去过。”
筵席散后,众人各自回房睡觉,第二日清晨,各人纷纷起早来向掌门人傻根请安问好,傻根十分不习惯,睁着朦胧双眼让他们日后不必如此多礼,说道他虽身为掌门,但与各人仍是好兄弟好朋友,兄弟情义在前,掌门礼节在后。文东方等人看他没有丝毫掌门人的架子与威严,心中暗暗叹气,知他实在无心,便只好如他所说。
百虎门劫后余生,百废待举,但傻根只头上顶着一个百虎门掌门人的虚名,日常里丝毫不关心百虎庄的重建及门下事务,总是说:“我对百虎门不熟悉,一切事务,还是交由文大哥与史大哥住持。”每日里在文史等人的指点下勤练百虎门的点穴功夫、轻身功夫、拳脚功夫,内功他也尝试过练习,但不知为何总是凝不了气,似乎小腹中丹田根本不存在,他也没心思去探究原因。闲时和谢六一、向无痕等人聊天,听江湖上的各种奇闻轶事,历史典故。
谢玲玲总是有事无事地来找他聊天,傻根心有所属,又知丘南兴与她是一对,绝不能因此而生了乱子,便刻意避开她。
落化有意,流水无情,谢玲玲碰了几次壁,便也只好黯然神伤,收起了爱慕之意。
眨眼小半年过去,这日天阴如晦,傻根一大早召集门人登上拔刀台,眺目南望,一众门人朝南静立,等待他声。
绝顶上寒风呼号,细雨飘扬。
不知过了多久,傻根终于转过身来,说道:“文大哥,史大哥,小弟在山上已多时,很是想念广州的朋友,百虎门眼下一切顺利,我在不在山上已然不重要,小弟想下山走走。”文东方早知道他在山上待得不耐烦,便道:“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掌门兄弟在江湖上多多历练也是好的,我与众师兄弟在山上时刻期盼掌门兄弟的归来。”
史稳道:“盼望掌门兄弟早日学成归来,带领百虎门东山再起。”
傻根点了点头道:“天残本上记载的功夫,你们练得怎样了?”
史稳道:“已是练得纯熟,但握上刀后始终不顺手,感觉很别扭。”文东方道:“我们始终使不出掌门兄弟你使刀时那种行云流水的境界,对拆时也不觉得它有何威力,有何特异之处,甚至感觉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一句话就是练起来浑身不舒服。”
傻根嗯了一声道:“不知问题出现在那里,可能是这套刀法,只有在握上天地逆刀之后才能挥出它强大的威力。”龚文武道:“掌门兄弟说得对,天残刀法须得与逆刀配合使用才能彰显其神秘莫测的功力,但我们只要一碰天地逆刀,便气血翻滚沸腾,根本握不长久,这实在难为,空有精妙刀法不能练。”傻根点头道:“这确实古怪。”谢六一道:“咱们没有掌门兄弟的气魄,镇不住逆刀,天残本上的功夫,还是当作普通手脚功夫来练好些。”
百虎门众高手中,文东方、史稳、龚文武、谢六一、向无痕甚至是于富城、丘南兴等人握上祖师爷宝刀,个个有不同程度的恶心呕吐,只傻根握在手上没有排斥之感,众人都道这把逆刀有灵性,认定他为主人,其他人碰它便被它抗斥,还说连宝刀也认定傻根为百虎门掌门人,他不做掌门人实在说不过去。这时傻根会被他们说得晕乎乎的,似乎自己不当这个掌门天便会塌下来一般。
傻根与众人互道珍重,下山南行,本不想将逆刀带在身边,但群豪有的道:“逆刀认主,你不带上它,怕天心峰留不住它。”更有的道:“蓝月天宫夺不到天地逆刀必然不甘心,一定还会派人前来明抢暗夺,掌门人不在庄里,我们那有能力保管,如因此丢失,我们可是万万担当不起哪。”有的道:“江湖险恶,掌门兄弟你须得拿它来防身,也藉此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堂。”傻根拗不过,只好拿了块蓝布包起来插于背上。
下得山,到最近的市集买了一匹马儿,马不停蹄往崇安县奔驰,入夜前来到虎王客栈,往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酒楼客店此刻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无,高大雄伟的酒店乌沉沉一片,没见一盏灯火,霭霭暮色中显得孤寂落寞,四处炊烟袅袅,周围低矮民居窗中透出淡黄灯光,一片朦胧中偶听几声母亲唤儿回家食饭之呼喊。
虎王客栈大门紧锁,傻根上前砰砰砰拍门,良久不见有人开门,心知有异,一脚把大木门踢飞,闯将进去,里面桌椅俱在,伸手一摸,桌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暗叫不好,立即飞奔至虎王钱庄,同样大门紧闭,大屋死一般静寂。他探听清楚,沿街走去,转了几个弯,只见一座白墙碧瓦的大宅第,门上悬着一面大匾,写着“史家大院”四个大字。那宅第一连五进,气象宏伟。大门、中门一扇扇都紧闭,将门踢开,宅中空空荡荡的似乎也无一人。傻根心道:“难道他们一夜之间死了个精光?”
拉了一个行人来问,那人道:“三四个月前,史老爷已然尽遣家仆,散尽家财而去,至于他去了那,这个可没人知道。”
这个操蛋的史纣王,知道我迟早会来找他麻烦,竟然先藏匿了起来,可恶,可恶!失算,失算!问起钱嘎头一家下落,那行人叹了一口气道:“三人自在妈祖庙被抓回史家大院,没出十天便先后受折磨而死,个个骨瘦如柴,混身臭不可当,可怜啊,好端端的一家五口说没就没,我们不忍心,史老爷离开后,从野地里拾回他们的尸骨,埋在他菜园子里。”摇摇头,径自离开。
傻根呆了半晌,一股热血从胸间直冲上来,禁不住伏在路旁一株梧桐树干上,暗暗流泪,湿了衣袖,叫道:“钱嘎哥钱嘎嫂,钱家兄妹,钱大娘,是我傻根无能,竟然害了你们性命。”脑海中浮现五人惨死的样子,个个双眼不闭,满脸愤怒,耳中隐隐听到钱嘎头大笑哭骂之声。他站起身来,指着天说道:“老天爷,今日要你作个见证,我傻根若不杀史坦给钱家满门报仇,我回来崇安在钱嘎头一家坟前自刎。”说着砰的一拳,将梧桐树打得沙沙摇晃,树叶沙沙簌簌响着,飘落一阵叶雨。
定了定神,将马匹系在梧桐树上,行至史家大院旁钱家菜园。只见菜园中堆起了一个大土包,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趴在坟前,无精打采瞧着他,傻根缓缓走近,黑狗竟然不离开,傻根蹲下伸手摸摸黑狗的头,黑狗没有闪避,“汪汪汪”叫了几声,嘶嘎沙哑,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
傻根心如刀割,月光下,坟头青草布满,已有几寸高,青菜地里杂草丛生,长得比菜还要高,菜畦旁丢着一双小孩花布鞋,一个木刻老虎,几只小碗。傻根越看越是伤心恼怒,伏地拜了几拜,暗暗祝祷:“钱家兄嫂,你若在天有灵,务须助我,不能让那凶手走脱了。”
悄立至深夜,露水打湿了身,傻根收回思绪,史坦躲了起来,要找他甚是不易,不必急在一时,还是先去南昌找郑大哥的好。回到梧桐树下翻身上马,一路往西北而行。
这一日,他来到抚州,城内人多道窄,下马缓缓而行,正想找客栈落脚,突然肩上被拍了两下,傻根回头,一只猴子霍然站在身旁正瞪大眼睛瞧着他,傻根比见了阎王还要害怕,啊的一声大叫:“长毛怪!”放脱马缰迈步便奔。
这只猴子,正是把江芯怡和傻根带上极乐圣地的麦哲七!傻根被尸妖追赶离开那片空地之时,他尚被绿丝线绑在巨石上一动不能动弹,想不到他不但活了过来,更是逃出了极乐圣地。
麦哲七身形电闪,晃身追上抓了他手臂,哈哈大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哪,终于让我找回你这株会行走的活人参,我可想得你紧,料不到你竟然比我先逃了出来,怎地不跟说一声,还害得老子在里头四处找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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