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谁都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给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佛罗伦萨依旧美丽,但是这样的城门口,让每一个佛罗伦萨人都知道,佛罗伦萨,不一样了!
一辆马车,缓缓地靠近了这样的佛罗伦萨城门口。
车厢上没有装饰,简单至极,拉车的仅有一匹马,而且还是那种最普通的驽马,这样的马匹,甚至没有资格出现在一个大家族的马肆之中。
车厢之上全是灰尘,驾车的中年人也是风尘仆仆,一看他们就是赶了很长的路程,才来到得佛罗伦萨。
“什么人!?”
卫兵一声断喝,两柄雪亮的长枪交叉在马车之前,挡住了马车前进的道路。
中年马夫仿佛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缓缓拉住了驽马,平静异常地看着面前的长枪和他们的主人。
一个声音从车厢中传出来,起初平静慵懒,最后却化作平地惊雷!
“什么时候……佛罗伦萨,敢于拒绝……它真正主人的……回归!?”
车帘一挑,一张绝世的容颜出现。
神情略有疲惫,却不减风姿卓越!
一双眼睛美丽至极,却,含威!
“凯瑟琳小姐……?”
卫兵失声惊呼,呼声高高的尾音,就像混沌时代的雷神之鞭,将所有佛罗伦萨城门口的人们,全部抽在当地,不敢移动分毫!
“库通……”
一位卫兵跪倒在地,手持长枪向上,左手握拳,抚胸行礼!
“凯瑟琳小姐……欢迎您的回归!”
声音激动,难以掩饰的兴奋,带着加重语气的“回归”两个字,激荡在整个城门周围!
“库通……”
“库通……”
卫兵的话,像是一记炸雷,将呆住的人们炸醒!
人们纷纷行礼。
“卡尔叔叔,我们……进城!回家!”
抬蹄,前行,驽马拉动普通到简陋程度的马车,缓缓而行,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帝王,再也不是那匹连农夫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驽马!
神色各异的人们,目光随着驽马的四个马蹄,随着破旧的车轮,向佛罗伦萨城内延伸,他们知道,风暴就要来临,而凯瑟琳的目的地,美蒂奇家族居住的美蒂奇宫,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凯瑟琳让卡尔挑起了车厢的所有布帘,带着小侍女爱娃,端坐在车厢之内,缓缓前行。
她要所有佛罗伦萨的人都知道,她,凯瑟琳?德?美蒂奇,美蒂奇家族唯一一位成年继承人,回来了!
马车缓缓向前,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凯瑟琳。
“看!那是凯瑟琳小姐!”
“天啊!她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凯瑟琳小姐回来了,美蒂奇家族的反攻就要开始了……”
“哼,一个小女孩而已,就算能够调动美蒂奇家族的全部力量,又能怎么样……”
“这回,可有意思了……”
……
凯瑟琳就在这样的议论中,回到了美蒂奇宫。
当她走下马车的时候,美蒂奇宫早就轰动了!
几乎所有得到消息的人,全部涌向了美蒂奇宫的大门口,准备迎接这位美蒂奇家族的唯一一位成年继承人。
“姐姐!”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高大的青年,亚麻色的卷发修剪地很好,只比凯瑟琳矮半头的大个子,让很多人都会忽略他仅仅十四岁的事实。
洛伦佐!
美蒂奇家族族长柯西莫的独子,美蒂奇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
自从柯西莫被囚禁,凯瑟琳远行伊比利亚王国未归,这位十四岁的少年,就忍受着对父亲和姐姐担忧的煎熬,承载着整个美蒂奇家族的重担,努力维持着佛罗伦萨表面上的平静……
他,早已不堪重负!
从小就带着自己玩,教给自己所有东西的姐姐,就在眼前!
洛伦佐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的担忧和压力,化作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洛伦佐的脸上滑落!
“啪!”
一个响亮的嘴巴,狠狠抽在洛伦佐的脸上!
不但洛伦佐愣了,就连他身后的美蒂奇家族的所有人,都愣了。
“作为美蒂奇家族的继承人,你没有哭泣的权力!”
凯瑟琳满面寒霜,看着自己最心疼的弟弟。
“看到这个纹章了么!?”凯瑟琳伸手一指悬挂在美蒂奇宫大门正中央的纹章。
金底之上,五个鲜红的圆球。
“那是我们美蒂奇家族的纹章!”
“先祖以一己之力击杀独眼巨人之后,查理大帝为了表彰先祖的功绩,而赐予我们美蒂奇一族使用金色的权利!”
“而鲜红的圆球,正是先祖盾牌上遭受重击的数量!”
“以此作为纹章,正是为了祭奠先祖的荣光!”
“同样,也是为了警示我们这些后人,不畏艰险,奋勇向前!”
凯瑟琳的声音越累越大,最后竟然化作滚滚惊雷,响彻在美蒂奇宫!
再一次凝视洛伦佐,凯瑟琳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此纹章之下,美蒂奇家族继承人,永远也没有哭泣的权力!”
“我知道了!”
洛伦佐一点头,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凯瑟琳看着洛伦佐脸上浮起一个通红的手印,心疼得不行,轻轻抚摸着,只盯着洛伦佐的眼睛,轻声说道:“一切苦难,终将消散……”
姐弟俩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洛伦佐侧身让开,凯瑟琳面对着美蒂奇家族的所有成员,管家,侍卫统领,仆人,一直保卫着美蒂奇家族的侍卫……露出了她回归佛罗伦萨之后的第一个笑容,美艳,真诚!
“诸位辛苦了……我,回来了!”
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当美蒂奇家族的所有人,正在为凯瑟琳的回归而欢呼的时候,海提斯也带着古特列夫,走进了佛罗伦萨。
在离城二十英里的时候,海提斯就叫停了凯瑟琳的马车,一阵商议之后,目送着凯瑟琳和卡尔,坐着从马里奥佣兵团弄来的马车,前往佛罗伦萨的正门,也就是佛罗伦萨的西门。
而海提斯自己则特意带着古特列夫绕了一点路,从南门进入了佛罗伦萨。
按照海提斯和凯瑟琳商议的结果,海提斯要尽可能地接触美蒂奇家族的敌人,尽可能为凯瑟琳得到更多的敌人的消息,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够救出柯西莫是最理想的,按照海提斯自己的话,这叫“打入敌人内部”。
佛罗伦萨的确有资格被称作“达尼斯大陆最美丽的城邦”,以海提斯的眼光来看,美轮美奂的城市建筑不说,风土人情也有独到之处,比如……
佛罗伦萨大街上的美女,也要比君士坦丁堡多得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海提斯顿时感觉被幸福砸晕了,而且是那么快那么直接!
看看那个姑娘,一看就是典型的地中海周边人,一头在君士坦丁堡绝对罕见的红色头发,为她勉强算作中等的姿色,凭添了至少上万种风情!
再看看那个姑娘,穿着绝对入时,通体的长裙将她的姣好身材完全勾勒出来,长裙上面多处点缀的蕾丝和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花中的仙子,而一条不足三英寸宽窄的貂皮,被细心地绣在长裙的腰间,将人们的目光,全部吸引到这个姑娘身体那道扩张的曲线上。
还有走在海提斯前面的那个姑娘,仅仅一个背影,就把海提斯的所有目光全部吸引,天鹅一般的脖颈,笔直的后背,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蓬松的裙摆突然出现在腰下的位置……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又让海提斯一阵眩晕。
“这……可比玛丽诺亚大多了……”
海提斯完全陷入了无意识的梦游状态,留着哈喇子跟在这位美女后面,目光全部被这完美至极的背影吸引,随着美女腰肢的轻摆,海提斯心头的火热,也在不断地荡漾。
一左,一右,一左,一右……
海提斯完全是无意识地学起了这位美女走路的姿态。
一左,一右,一左,一右……
时隔多年以后,很多佛罗伦萨的老人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威名远震整个阿诺河平原的姑娘身后,出现了两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跟着这个姑娘走过了至少六个街区。
一个是满脸色眯眯的海提斯,一个是满脸不耐烦的维京人,那个海提斯还跟随着姑娘走路的节奏,不断轻摇着自己的大屁股。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佛罗伦萨南城的居民争论了足足二十年的时间,事情后面的发展,才是整件事情最为明亮欢乐的地方。
姑娘一回头。
海提斯顿时一声断喝。
“我的妈!!”
声音凄厉,颇有一种爹死娘改嫁的悲催!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血盆大口,满脸雀斑,一双小眼,加在一起还没有海提斯的一只眼大!
整张脸上唯一值得称道的鼻子,笔直挺拔,但是这样的鼻子放到这张脸上,很有一种马戏团中小丑的滑稽感!
海提斯转身就跑!
就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线条维京战士,也是虎躯一震,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紧跟着海提斯身后落荒而逃!
早就猜到了结果的佛罗伦萨南城居民们,再也不用压制自己再也憋不住的笑意,齐齐地哈哈大笑。
欢乐的笑声在整个南城城区响起,经久不息!
遭遇了梦想破灭的海提斯,转过一个街角犹自惊魂未定,再也没有了什么猎艳的心思,带着还在不断颤抖的古特列夫,垂头丧气地走进了一个小小的酒吧,好像是准备喝上一杯,好好压压惊。
身边的佛罗伦萨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小酒吧才是海提斯真正的目的地。
飞马酒吧!
酒吧内很是热闹。
富裕的佛罗伦萨市民们,在一天的劳作之后,都愿意到酒吧这种地方简单地喝上一杯,和自己或疏远或熟悉的朋友们一起,在酒精的刺激下,随意地聊上有些有用没用的闲话。
事实上,大部分佛罗伦萨人,感觉宵禁之前在酒吧的时光,才是他们一天之中最快乐和最舒畅的时间。
精明的佛罗伦萨商人,自然明白这些人的需求,各式各样的酒吧也应运而生。
而飞马酒吧就是这样的一个酒吧,这里不但提供最普通的啤酒,还提供一些精致的食物,尤其是这里的面包浓汤,让飞马酒吧的生意,一直很好。
海提斯带着古特列夫走进飞马酒吧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正是正常匠人在一天之中工作的最后时刻,不过飞马酒吧之中已经有很多人了,海提斯不知道,如果他们再晚上一个祷时,生意火爆的飞马酒吧中,肯定没有空余的座位留给他们这两个外乡人。
挑了一张相对安静的桌子随意坐下,根本不管同桌人的意见,开始自顾自地招呼女侍者。
“先生,我在等人……那边有一张空桌,紧挨着窗户,也许你会喜欢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姑娘们……”
声音的主人,面前一杯最普通的啤酒,还有一盘芸豆和面包屑佐酒,芸豆和面包屑已经所剩无几,也许他真的如他说的一样,已经在等待中消耗了很多的时间。
简单的啤酒,简单的食物,温和的语气略带着一丝丝不耐烦,让这个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最普通的混迹在酒吧的佛罗伦萨人,除了他的一身黑袍。
一袭连帽的黑色旅人长袍,将他全身笼罩住,在飞马酒吧相对昏暗的光线中,海提斯甚至看不清这个家伙的整张脸。
在酒吧里面装神秘,不是个神经病,就是另有所图。
古特列夫不惯着那个,一听到黑袍怪人竟然妄想把他们轰走,没等海提斯说话,就抽出匕首,狠狠地捅在酒桌的桌腿上,利刃直没至柄,瞬间就将硬质的橡木桌腿捅了个对穿。
看着维京大个子威胁意味明显的动作,黑袍怪人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家伙应该是不想惹麻烦,端起酒杯就准备离开。
“等等……”海提斯慵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就知道,我就不是你要等的人呢……”
“天王盖地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海提斯突然低声说道。
黑袍怪人浑身一震,端着酒杯慢慢坐下,同样压低声音。
“宝塔镇河妖……”
“你脸咋红了?”
……
“你脸咋黄了?”
……
二十多句毫无意义的废话,充斥在两个人的对话之中,听得古特列夫一阵无聊,不停地用匕首捅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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