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之所以,在提到县尊大人时如此激动,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自己的家世身份。
在长安县,叶家生意做得不小,故此他这叶家二少爷,也沾了家里的光。但凡知道的,不敢说,在外有多受人恭敬。至少,别人就不敢,随意欺负到你头上来。
这是在外,可在内呢?
都说了,他是叶老二了。即便是老二,就绝不会是长子。更何况,又是个妾室所生。再摊上个势利、善妒的嫡母,那日常的生活,也就“多姿多彩”了。
只是,嫡母碍于叶家老爹,还挺是喜爱自己这个二子。不至于,下狠手,将苛待之事做绝。却也绝不会,让自己与娘亲,在府中过得太舒坦。
别说已成年的大哥,是嫡长子,且又于之经营一道上,颇有天赋。哪一次,不是将老爹交办的事,干得妥妥帖帖?就是管理的店铺,也是众多叶家店面里,做得最为有声有色的。
撇去大哥是个经商的大才,不提。即便,是他再不济,按着祖上传下的规矩,这叶家的家业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小妾所出的非嫡子沾手。
总的说起来,叶离是一个自小在大哥光环下,长大的孩子。加之,似乎学业上也不怎地,将来自己该如何,老实说他一直都是懵懵地。
可,从两年前开始,叶离觉着一直笼罩于自己头顶,密密麻麻地云层里,被一束名叫希望的阳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自从这长安县的新县尊上任后,叶离的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这县尊,不仅长得丰神俊朗,秀若芝兰。还有一段,不同于寻常的奋斗史。
用现代的话来说,叶离是把这位县尊,当成了自己的偶像来膜拜。
县尊姓左,名北宸,虽是世家子弟出生,但与叶离一样,也是妾室所出的庶子。甚至于,比之叶离还要凄惨一些。只因,这个庶子,还是个棺材子。
家族中人嫌他是小妾死后,棺材内所产,很是晦气,就一直不愿将他接回。只是,按月给些银两,将其托付给了身为仵作的冷三。
说起来,当初若不是冷三发现,左北宸也根本无法存活到现在。冷三家中无妻无子,见如今多了个孩子,心里也是高兴。
因着,当初左北宸幼小,冷家家中又无人看顾。于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冷三,若是碰到案子,便不得已带着左北宸一起过去。
眼看着,左北宸一天天的长大,冷三心里是既喜且忧。转眼,到了左北宸该开蒙的年纪。可,左家除了,依着旧历会给钱银外,却绝口不提将孩子接回的事。
冷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觉着如此放任不管下去,会耽误了这孩子的一身。于是,便想着做出一回偶遇——
兴许,左老爷见着,这素未蒙面的儿子,乖巧聪颖,讨了他的欢心,便将孩子接了回去。
但,谁知左北宸,就是个冷倔的性子。知道冷三的心思后,更是不依。
冷三也是无法,最终只得瞒着,自己偷偷去求了那左老爷。左北宸这才,有了入私塾开蒙的机会。可私塾里的孩子,知道了左北宸是棺材子后,受排挤受欺负,也成了家常便饭。
幸得左北宸本就绝非凡品,一十八岁那年便高中进士。后便来了这长安县做县官。别看,年纪轻轻,到任两年来,将这长安县治理的颇有生色。
不仅如此,这左北宸更是个懂得感恩之人。将当初待自己犹如亲子的冷三,接至府中奉养。
若是,遇到所辖之地出了命案,每必亲临。凭着,长久以来的耳濡目染,左北宸对于仵作之事,可说颇为精通。有时,甚至比仵作更仵作。
听着叶离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心目中的偶像神人,陆斩炎嘴角抽了抽,无力吐槽:这**哪是什么身残志坚?若不是与他同窗,都怀疑这货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但,一想到严谨那张古板的脸,陆斩炎顿时又悻悻然,没了开口的**。
另一边的梁虎越听,脸上、额上冒起的冷汗,却是控制不住地扑扑而下。虎目惊慌四顾间,正头疼着,是不是要立刻起身,划清跟叶离的关系。
“梁捕头,既然当初,你们已发现尸体有异,可有查出其真正致死的原因?”
陆斩炎突然冒出的话,让梁虎顿感解脱。
只是开口前,他依旧还是摇了摇头,道:“为着此案,我们初时也询问过林府的邻里。事发,大约是在晚上吃饭时。也不知火头最早是从哪里冒出的。等有人发现呼喊,已是大火熊熊了。且,他们都表示,在起火之前,都未曾听到,林家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这就奇了,照说一十八口人,还是在全都清醒的情况下,若是发现不妙,必定会有人大声奔跑呼救,又怎会全无动静?
即便是凶徒人数不少,武功也好,要在第一时间,制服这么多人,几乎也不太可能。
用飞镖嘛?呵呵,你能保证,当时就不会有,闷声不响躲过去一两个?毕竟,人不在睡觉,你又怎会知道,这人当时,在宅子的哪里?
可,若是有内应呢?那他又要如何控制这么多人?
难道——
会是毒杀吗?
想要无声无息地,在第一时间,杀死这么多人,这不啻是个不错的法子。
那动机又会是什么?仇杀吗?
前几天,林家老宅里闹鬼的事,又要怎么解释?
杀人者、装神弄鬼者,会是完全不相干的两拨人吗?
还是说,就是当时的行凶者?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不管这些人,到底是谁,连着真正的死因,都不能查清楚的话,先不说,查案会犹如云里雾里,没个抓手。
即便是,运气再好,日后抓住了嫌疑人,那也只是嫌疑人。毕竟,你没底气,没参照,也不知他说的,怎么怎么弄死的人,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现在这时代,更没有解剖尸体这么一说。一年过去,这尸体怕也是烂得只剩骨头渣子了。即便是自己有些手段,知道该如此操作,没有仪器,也做不了。
陆斩炎脑中,乱七八糟的胡乱想着。突然,一个念头窜了上来——
“那县,哦,不,我是说仵作,有没有排除,死者被刀刃所杀的可能?”
梁虎看着陆斩炎,眼中颇为奇怪,道:“这尸首,当时都烧成那样了,有些还叠在一起,一捧着,皮肉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梁虎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犯恶心,只差没脱口道:小兄弟,你这是存心逗人玩儿呢?
谁知,陆斩炎却是笑眯眯地,道:“梁捕头许是不知,按着林家的案子,有一种办法,即便是没尸体,却也能查出,是不是被刀刃所杀。”
“哦?”梁虎眼睛滴溜溜一转,四下一看,似乎也来了兴致,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陆斩炎见着他的模样,嘴角微微扯起一抹淡笑,掩不住地自信,就连那说话的声音,也是高了不少:“只要命人扇去地上的灰尘,从当时陈尸的地方开始,用浓醇的米醋与酒浇泼。若是生前被杀死的,现场定会有血流沁入地下,经过浇泼后,便会呈现出鲜红色的血迹。可林家这尸体,毕竟还是被移动过了。不过,好在能大致确定,他们都是死在宅内。所以,小子认为此法应是可行,不妨一试。只是,检验起来,所费的米醋与酒,还需得多些。毕竟,宅子不小啊!”
陆斩炎的一席话,仿点醒了梦中人,梁虎将手中之酒一口闷尽,似感激地,道:“若你们真对林家这事有意,不妨去去找找打更的刘重四。”
梁虎撂下这么一句,一声告辞,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离了座。
见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梁虎,叶离有些不解地,看了陆斩炎一眼,道:“老陆,你既然有这办法,怎不自己去做?就不怕,虎哥知道了,抢在你前头?”
陆斩炎瞥了眼叶离,道:“你有钱买米醋和酒?”
听陆斩炎这么一说,叶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坏笑道:“嘿嘿,老陆,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奸诈。”
“再说了,你以为,梁虎没有你口中,那位县尊大人的首肯,会将这些东西告诉我们?”
“什么意思?”
“要是我推断的不错,你的那位县尊大人,方才就坐在我们背后那一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是出自那位大人的指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梁虎每次说话前,都要一番左顾右盼?”
“啥?你是说刚县尊就在这?”
叶离听到自己的偶像来了,顿时就激动了。
但,下一瞬,却又被泼了冷水:“别看了,方才梁虎走没多久,那位大人也跟着走了。”
陆斩炎之所以,会有此种猜测,也是觉得方才邻桌之人,离去的背影,与早上那窄袖短衫的仵作十分相似。
“靠,老陆,你怎么都不早说?”
面对叶离的责难,陆斩炎却又道:“我看,梁虎一早就把今晚醉仙阁的事,告诉了那县尊大人。毕竟,这事说小也不小。他应该没那个胆子兜。”
“难不成,你真当这醉仙阁的掌柜老糊涂了?八成,我们前脚刚出醉仙阁,那大人派的人,后脚就过来了。不然,一个雅间,一个在外,这事儿根本就没法儿弄,不是?”
“真不愧是县尊大人,厉害啊!”
叶离口中夸赞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拍着陆斩炎的肩,道:“所以,你这最后那些话,是说给县尊听的?老陆,你也不赖啊!哈哈哈哈——”
陆斩炎见着叶离夸张的模样,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道:“好了,好了,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叶离点了点头,就去掏钱袋。但——
下一瞬,他的脸色却是突然变了,“老陆,那啥——”
“你不是要告诉我,没带钱袋,就出门了?!”
“叶离——”
数秒后,一声咆哮,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似乎——
有些人,注定了帅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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