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九十九丈高。
这样的高度足以当一整座山的了。
在她的脚下,都有着云雾缭绕了。
可花小宓却并不想触碰到这些东西,因为这不是真正的云雾,也是荆棘。
不过是白色的,唤作云荆棘,是苍雷山上的特产,触之灵力全失。
原本她身上就有诸多限制了,此时若是灵力全失,那她
左闪右躲,任她身形多变,亦难敌这无处不在的东西。
花小宓一阵懊恼,因为就在刚才一缕云荆棘飘到了她的鼻尖儿。
就这么一点,“叮”的一声,全身的灵力就像有人给泼了一盆凉水似的,从头凉到尾。
花小宓苦笑,她的唇角上翘的很勉强,她真的要笑不出来了。
索性身子一歪,靠在山体上歇息,一手往嘴里塞东西吃,一手紧紧揪着身旁的云荆棘。
这玩意虽说看起来轻飘飘的,可十分坚韧,莫说一个她,便是再坠上是个也能撑得住。
远远看去,就如同就挂在了上头。
第一层嗜血,第二层的难关又会是什么呢?
斜眼朝下望了一望,如此高度虽说险了点,可也未必能将她摔死。
这样想着,花小宓只觉身躯一阵不受控制。
云荆棘紧紧缠绕在她的腰上,好似抽芽生长一般急速向上而去。
百丈左右的高度未必能摔死她,可若是再高,那就说不准了。
难道
不过几十个呼吸,她便越过了第二层,抵达第三层。
这么迅速,花小宓不由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说好了苍雷山上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吗?
可还没等她细想,却见那一根根云荆棘形体虚化,变得愈发飘渺起来,好似变成了真正的云雾似的。
一阵湿润水汽聚集,就像有人拿着浇花水壶,照着她的头顶淋了上去。
呼啦啦一片雨声,打湿她的衣衫,冲掉身上刚涂好的伤药。
雨的味道带着股酸味,不知是不是带毒的,渗入她的伤口中格外的麻痒。
好像变成了一条条小虫子,钻进了身体里面,啮咬着她的肌肉。
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下摔去。
就知道会是这样!
幸好她早有准备,赶紧放出了矮小修士,对方对着山体狠狠一撞,整个头颅都嵌了进去。
这样的矮小修士将自己的身躯卡在了这里。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
而花小宓则紧紧抱着他的小腿,双脚凌空乱蹬,试图顺着他的身体爬上去。
她的身手还是很灵敏的,不消一会儿,便踩到了矮小修士的肩膀上,喘了两口。
气血两虚,眼前有些发黑,拿出一盘点心准备补补血气,结果她手一抖,整盘都掉了下去。
花小宓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点心没了还可以再拿,她人要是摔下去可就再上不来咯。
带着这样的情绪,她斜眼往下瞅了一眼。
结果不瞅不要紧,一瞅她整个人都愣了。
面皮抖得像是有人在她脸上弹棉花,眼睛瞪出了四白眼。
因为就在她的正下方,有一条比三个她还要粗的褐色大蟒,扇着一对小翅膀,一路蜿蜒朝上,冲她飞过来了!
速度太快,瞬息之间,那蟒便冲到她眼前,呼啸而来的风声伴着“嘶嘶”的吐舌声。
硕大的蛇头,抵得上她三个头了,脑袋两侧鼓出两个圆墩墩的小角。
大嘴一张,便是一阵酸雨袭来。
她一时应对不及,被灌了个从头彻底,使得伤口又麻又痒。
这时她才想明白,原来刚才的那阵酸雨就是这大蟒吐出的涎水啊。
哕真是恶心爆了!
不,看着那头上的小角,还有那两扇小翅膀,或许这条蟒,应该称之为蛟才对。
事情更麻烦了,蟒她都弄不过,蛟什么的就更不行了。
她被那阵酸雨喷的浑身无力,接着对方冲她的侧腰腹一顶,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若雾一般的云荆棘就飘在她身旁,此刻仿若置身云端。
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原来她还是敌不过被摔死的命运啊。
身上没有半丝可以调动的灵力,花小宓快速调动大脑,思索可以应对的方法。
可时间过的太快了,她从第三层,九千丈的高度瞬间落到了山脚,甚至她的身躯就离地面只差不足一尺。
这股自上而下的压力使她脑部充血,耳鸣眼黑,胃腹极为不适。
像是利器划在琉璃片上,她难受地紧蹙着眉。
鼻尖却嗅到一股难闻之极的酸味,由远及近,她的身躯犹如浮萍一般漂浮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她还没被摔死吗?
还是已经摔死了,魂魄离体,飘了?
耳鸣渐渐好了点,仿佛听到水上起波浪的声音,她再三晃了晃头,眼前黑影消散,她彻底惊了。
因为她现在正置身于一片水流中!
身体开始适应压力的变换,五感开始恢复,她用手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还是有点难受的。
抬头望去,苍雷山依然伫立,那条蛟却不见了踪影。
花小宓有些厌恶的蹬了蹬身下的水,酸臭酸臭的,肯定是那蛟吐出的涎水!
可就是这些涎水救了她的命。
但话说回来,若不是那蛟把她打飞,她又怎么会摔下来?
蛟呢?去哪儿了?
花小宓努力伸展身躯,总是保持着浮在水面上,否则摔进里面被灌上两口涎水事被酸死才丢人呢!
她看着前方的山体,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高了。
原本她落回第一层,还能看到这附近的灰褐色荆棘,后来水面越涨越高,荆棘变回了白色,她又重新回到了第三层。
九千丈,那条蛟是把涎水当屁一样说放就放的吗?
“轰隆隆”
花小宓已经接受了事实,随着水位的上涨,她涨到了第四层、第五层、一直到了第七层!
真没想到别人到死都没上的第四层就这样被她轻轻松松地“涨”了上来,说来还真是讽刺。
期间各种妖魔鬼怪的修为气势一层比一层的可怕,就连**阶的都算是小喽罗了,按她估计,还有十阶往上的,只是她看不出具体修为。
按照人类换算,早就突破了元婴期,元婴往上应该是出窍?
因为她看到有很多精怪妖类都想冲她捞一爪子,结果因为她身处涎水,妖怪们心有忌惮又够不着,于是神魂出窍想要抓了她吃掉。
而她可就倒霉了,不仅要小心别淹入水里面,更要时时刻刻小心警惕过来抓捕她的各路妖怪大人。
其实这些虽然艰难,可她还能应付得过来,大不了就真的钻进水里面被呛几下。
最关键的是,她又开始难受了。
修为太低,而她上升的速度又太快。
山在每个高度层次都有不同的压力,之所以大部分人都陨落在三层,而几乎没有人能跑到四层,不仅有外在的危险,压力也是一个原因。
她之前被云荆棘弄得灵力全失,根本就无法运转灵力为自己调节,只能靠身体硬抗。
幸好她体质还不错,但是
她受的伤很重,外伤在压力的挤迫下已经崩开了,背部好像破了个大口子,凉飕飕的漏风,尤其在涎水的冲泡下,简直又麻又痒。
但或许麻痒的太过,她反倒没怎么感觉到疼。
至于内伤她觉得她的内脏可能要胀开了。
不要怀疑这一点!
在一隅界,她住海边的时候,就偶尔能见到带鱼,却从没见过活的。
带鱼是生活在深海的,与陆地里的气压不一样,所以当它们误打误撞来到陆地的时候,体内体外的气压相互挤压对撞,最后破膛而死!
而她现在难道也要沦落到跟那带鱼一样的下场吗?
这种死法未免也太凄惨了。
花小宓捂着喉下,感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冲动。
她努力压制,一边又要躲避自对面山体而来的妖怪之爪。
实在是越来越难以招架了。
就这样下去,恐怕不等她被吃掉,自个儿也会被累死吧?
就在这时,水面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水下似乎有什么动静。
花小宓低头看去,涎水是透明的,但细细看去,会发现有一种淡淡的蓝,如果不说这是涎水的话,还真挺漂亮的。
她是真没力气探头下去看了,只有一条胳膊还在不停重复游水的动作,另一只手压在喉下,努力抑制咳嗽声。
她并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山体上堆满了的妖怪们全都消散了。
呼啦啦的水声,浪花很大,拍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自水而出,一片巨大的阴影落到她身上。
“嘶嘶”
这是什么声?
希望自己是耳朵出幻听了。
可是没有,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眨了眨眼睛,十分清楚地看到一张离她十寸不到的巨大蛟脸。
那双狭长的蛟眸闪烁起一抹亮光,紧接着就咧开了大嘴,弹出一根分了叉的鲜红舌头,刮在她脸上像是磨砂纸一样。
她闻到血腥味了,只不过不是她脸上的,而是
“呕噗!”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花小宓猛地一把扯过对方的舌头,之后就实在忍不住了,喷出了一口血。
没错,正好喷进了对方那张比她整张脸还要大的大嘴里面。把里面一颗颗白森森的牙齿都给染红了。
蛟脸一呆滞,狭长微眯的眸子蓦地瞠大,似是不相信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
而花小宓则在吐完一口血后便咳嗽个不停,脸蛋涨得通红通红,整个胸腔都在颤动,她好怕把所有的脏器都给咳出来。
这样的她落在蛟的眼里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你用涎水恶心我,那我也随便吐口血恶心恶心你好了,反正互相恶心啊!
其实花小宓真的没想要这么做的,她的另一只手还有一根来福棒呢,本来是打算先下手攻击的。
结果谁知竟误打误撞了。
效果非常好,那蛟似乎很有灵性,它露出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表情:厌恶。
被一条蛟施以这样的眼神表情,花小宓的心情是微妙的。
可她没有太长时间思索了,因为有一波比刚才压力过重的疼痛自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啊!”
“啊!”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痛吼,花小宓和蛟纷纷做出痛苦的表情,并且在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同属的血脉光芒。
“噗噗噗!”
一连三道吐血的声音,空禅剑派,剑峰,大殿中,那三个姿态各异的元婴修士同时变了脸色,吐完血后变萎靡了不少。
而在门派中其余两个峰头中,未虚因在闭关,突然吐血而造成内息紊乱,直接走火入魔,当场陨落。
而何虚也差不多,但她杀伤力更大一些,走火入魔之后直接一掌劈开闭关之所,提着剑乱挥乱砍起来。
原本在公孙束的小院中,他和梵若音商谈不成,也打了起来。
可此时何虚暴动,杀了不少门中弟子,造成了极大的慌乱。
一个元婴修士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而剑修的杀伤力更是佼佼。
不过几十个呼吸,整个空禅剑派都落入了骚动之中。
公孙束和梵若音只能暂时停手,查看原因。
一开始他们以为又有邪修作乱,结果一出门便看到何虚双眼通红,剑带杀气的模样。
公孙束的心当即沉了下去,赶紧提剑上去阻拦。
梵若音看到这,大喜,并且暗道了一句:空禅剑派遭报应了!接着便要离开。
可谁知那何虚好似盯上她了,冲着她便是一剑。
此时她实力大减,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她又如何能接得住?
“小心!”
关键时刻,公孙束帮她挡住了那一剑,
“快,去大殿,给我师父报信!”
她一愣,正欲点头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御起琵琶朝门派外飞着,她一边纠结,对方为何还要救她?
刚才她分明看到公孙束强行接剑,嘴角被何虚元君那强大剑气冲击的嘴角溢血。
虽然公孙束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可他依然抵挡得很艰难,何虚此时已经失了神智,出手半点情面都不留。
他眼睁睁地看着梵若音飞往门派外去,心里不由失望了下来。
也是,他们二人早已翻脸,对方更是很透了空禅剑派,梵若音又怎么可能帮他们平定内乱,然后乖乖地等死?
也罢,便让对方就此离去,最好与花洛一同离开同悲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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