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伟把顾槿宁迎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将拐杖放在一边,就要搬椅子去倒茶。
顾槿宁在在对面下首搬了个椅子坐,看他一眼,连忙制止道:“你坐着吧,不必忙了。”
“大人还是这样的性子,和几年前一般无二。”徐伟便坐下说道。
“人都是定了形的,我再几年也是这样子,你还要我变到哪里去?”顾槿宁的心情似乎平复下来,说道。
“大人此来,一定很寒心吧!”徐伟并不认为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不管是谁见到这样的场景,情绪会平复下来那才怪呢!
若是抱着感怀舒丹大人的心来,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非常的失望,旁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与舒丹大人关系极为亲密的面前的这位大人了。
“怎么说呢?寒心是一定的,其实我早该料到的,所有的人物,都是有时限性的,舒丹也一样,不管她曾经为这座城市付出了多少心血,做出了多少贡献,甚至连命都留在这儿了,那又能怎么样?每天的人潮川流不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又有多少是真心记得的?这座城市给我的寒心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我未曾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顾槿宁抬头看着徐伟,只见他的面上也流露出失落来。
“人都是有忘性的。这座城市里的人也都是,凡人只是在您看来,这样总归是有些残酷。”
“岂止是残酷,想想实在是替故去的人不值。”
徐伟没有反驳她,而是点了点头,与当年的付出相比,如今得到的,确实,是让人觉得唏嘘。
“我只是觉得,既然承诺过要怀念,为什么不好好的做呢?当然,毕竟已经走了整整七年,我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还记得她,只是……好歹是她曾经付出过心血的城市,好歹至少看上去不要那么让人失望,好歹,不能给我这么锥心的回复吧!”顾槿宁叹了口气,当年的悼词中所谓的永久怀念,所谓的永远记住,所谓的精神财,恐怕只有这精神财富四个字,才是当地人的真心话吧!
精神财富是做什么用的呢?是用来变成真正的利益变成真正的财富。
明明已经不记得,却为了攫取利益装作深情怀念的样子,每到特定的时刻总是深情脉脉的提起,事实上却在过去的岁月中早已不知将她忘在了哪个角落,这样的反差简直让人恶心!
其实有的时候,他并不单单是为了当地人的行为感到寒心,她只是觉得对比当初的承诺,当地人如今的行为,也未免太令人齿冷了些。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大大方方的承认又能怎么样?至少,说不记得还能让人觉得有承认的勇气,至少还能让人从内心敬佩他们的直白,可是现在呢,明明不记得,却要装作记得明明早已抛在脑后,却要装作双手呵护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邢舒丹是张好牌,时不时的拿出来打一打,总会让人想起点什么,这个城市除了某些声名远播的景区之外,也就只有邢舒丹这三个字能够让人在全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县城中迅速的定位了。
这么好的一张牌,这么一个打了七年还没有打烂的牌,为什么不继续用下去呢?大这大概就是造成这种矛盾与尴尬的原因所在吧!
说白了,邢舒丹,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工具罢了。
“您去过了?”徐伟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问道。
顾槿宁点点头:“我发现,你们那边现在可是出息了,还出息的很,一个门卫,居然问我舒丹大人是谁?”
“那他们可能脑子有点毛病吧!”左右这屋子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徐伟说话,似乎也放开了些,没那么多忌讳。
说实在的,顾槿宁也一度怀疑那个门卫是不是脑子坏了,因为对方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应该也是单位今年的老员工,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
听到这种话,说句矫情的,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就好像那一个人数年的付出毫不存在,没有产生任何后续的影响,就像泡沫一样逐渐的消亡,再不会有任何痕迹,可旁人也就罢了,这是为了这座城市付出生命的人啊!
怎么还会如此淡漠?
“其实我原以为像您这样的人对这一切应该早有准备才是,可是您每次都那么难过。”徐伟叹了口气,每次来到这里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吧,可是又不得不来啊,
“我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情感,说起来对于有些事情,我可能比寻常人更敏感,这么多年这点老毛病是改不了。”
徐伟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一个人来说,怀念两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很好,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情谊,她断然不能坚持如此长的时间,独自一个人。
“我今天过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问一问您,上一次拜托您的事有没有什么结果?”顾槿宁言归正传,切入正题。
“上一次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得到的结果,是不是您想要的结果,说起来如果从追查的角度和刑事侦查的角度来说,时间越往后拖,查起来就越困难。不过,也不算是彻底糟糕到变成一个死案,毕竟,当年的当事人不是还有一个活着吗?”
徐伟虽然觉得有些牵强,但至少,当年之事,还有一个知情人在啊!
“你的意思此人有突破的可能?说起来,他现在怎么样了?”顾槿宁在时隔七年之后,将调查的目标放在了当时的大环境的某些人身上,至于当年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事发一年之内,顾槿宁就已经将此人查了个底朝天,不能说没有收获,只是
如今看来,在很多人都不再关注的情况下,把调查的目标转回当年的当事人身上很有必要。
“他当年被判刑之后,很快就服刑期满,您知道的,毕竟适用的罪名很轻,当年的刑期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一开始他在哪里都找不到工作,因为那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条人命,嗯,又是那样的人,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什么起色,不过后来随着这件事的风声逐渐过去,他好像也没有得到什么具体的处置,所以现在改了名字,不说过得很富足吧,至少能勉强的养家糊口,至于那些事情,恐怕会成为他内心深处永久的秘密吧!”
这个人只要还活着,事情就不算是走到了死胡同里。
顾槿宁一直都这么觉得,不能说出多么笃定的话,可是只要当年的知情人还好,事情就不算是毫无希望。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吧!”
“这是自然的,当年出事之后群情激奋,一时之间他成了过街的老鼠,但后来连着有好几次,有人明里暗里的打探,而且他看得非常隐秘,似乎是专职做这种,至于对方的职业,我并没有得到明确的证实,同时只是觉得对方的行踪似乎是受过专业化的训练,不是那种随口问问的普通人。
徐伟说起这个,一直都有一个怀疑,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否准确,所以一直没敢贸然动,再加上他的身体情况,也的确不允许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您还记得当年的支票传言吗?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当年那张支票的传言因为数额过大,一直都传的非常离谱,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我记得您在当年调查此事的时候就对我说过,支票的事情一定有,但是数额不会如此巨大,不会让人觉得看着就有如此的破绽,这一点当年法院和检察院做具体事实侦办的时候也曾经询问过他,可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而且当时并没有找到至少在有关部门公布的物证里,我没有见到这张支票,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见过。”
“我反复的想过,如果说真的没有支票的存在,当年为什么会有如此传言,而且,传言的矛头会如此的清晰,从当年事故现场的勘察结果来看,事情肯定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去找,您看看这个。”徐伟说着,递过来一个透明的自封袋。
“这是?”顾槿宁接过这个袋子,瞳孔微微一缩,里面是一块小小的鹤望兰绣纹残片,上面似乎还粘附着一些红色的粉末。
“这是当年提取的物证袋里留下的,按理来说、应该随同上交,但是并没有,这是我最近在原来在档案室里找到的。您知道的,我当年受伤之后,舒丹大人为了让我有份工资把我安排在了原单位的档案室,直到现在他们要找一些老档案,还是得要来问我,所以我偶尔有名正言顺办事的机会,这是前一段时间,档案室进行了搬迁换了一个地方,现在管着档案室的小丫头前儿让我去了一趟,我想在档案室会不会有点什么收获?所以就趁那小丫头不注意,到处找了找后来,这个小袋子和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一个不是很大的档案袋里,在一个夹缝当中,您看看。”
鹤望兰,对邢舒丹来说,是抹不去的印记,这鹤望兰简直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她的标志。
与玫瑰百合等花相比,鹤望兰花,虽然还够不上珍惜的程度,但是在当地人的生活中这种花几乎是不太多见,也很少会有人将这种绣在衣服上或者拿来做装饰,总之,这不是一个常见的花纹。
然而,邢舒丹不同,她极喜欢鹤望兰花,有时候也会用鹤望兰的贴片来做衣物的装饰。
这残片上的鹤望兰花并不完整,看得出来是被撕裂开的,上面粘附的红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拿到这个残片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放在自封袋里的吗?”顾槿宁不清楚这些红色粉末的具体成分,为了确定这些成分不是在之后经年累月的堆放中产生的,所以她询问了一下这块残片的储存条件。
“是的,我拿到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
顾槿宁听了,点点头。
“关于那张支票,虽然目前为止没有明确的证据,还有就是我曾经私底下找过他,向他询问过当年那张支票的事情,他是否认了,但是他的银行账户里的确出现了三笔来路不明的款项,而且数额在当年而言比较巨大,他又没有办法用正当的理由向我解释这三笔钱的来路,同样我也无法证明这三笔钱是违法所得,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一直僵着了。”徐伟面对这种局面,也很为难。
顾槿宁点点头:“你既然说到支票的事情,那我也就不瞒你,当年出事之后,我很快就跟你说过有关支票的事情,而且我还顺着支票和金融这条,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包括你所说的那三笔款项,当年我也查过了,可是到最后根本就是一个死胡同,线索查到一个点之后就彻底中断,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你想想这件事情,不说其他的,只不过是这三笔款上的来路,我们都无法证实,连我都查不到,甚至时至今日,我们依然无法证实这些钱的来路,对方无法证明这笔钱的合法性,我们也无法反证这笔钱的违法性,在合法性与违法性都得不到证实的情况下,只能放任自流,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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